《我能看见鬼》甄子姐姐

10、第十章：道理我都懂

　　萧倩近来经常能看到崔雪宁。
　　她面朝西南方，定定的看着某一处。
　　身体呈半漂浮状态，若隐若现，日复一日，纹丝不动。
　　在教学楼楼顶硬生生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树。
　　萧倩每天上下课都忍不住抬头看看崔雪宁是不是还在楼顶，风大的日子甚至还会想着，她会不会被风一不小心吹走。
　　这样看了差不多一个礼拜，萧倩终究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走上了教学楼楼顶。
　　站在崔雪宁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看看她的眼光所到之处究竟有什么，可是放眼望去，底下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林立的高楼，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萧倩走到崔雪宁身边，把着栏杆，侧身看着她。
　　崔雪宁始终保持静默的状态，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方向。
　　“你是不是……”萧倩试探着问了句：“在看那个凶手？”
　　崔雪宁的眼皮动了动，转头看向萧倩：“外面的传言？”
　　“听过不少，真假掺半吧。不过就算没有那些传言，我也大概能猜到你被困在这里的原因。”萧倩担心被楼下的人群看出异常，靠着墙根蹲坐下来：“如果有什么地方我能帮得上忙，我很乐意。”
　　崔雪宁的眼底满是疑惑：“我们素昧平生，你竟然愿意帮我？”
　　萧倩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也帮过我。”
　　“真遗憾，没能在活着的时候遇见你，我想我们一定会一见如故的。”崔雪宁轻笑了一下：“不过还是不用了，我的命没了就没了，不要再起什么风浪了。”
　　“为什么？你不觉得冤枉吗？”萧倩仰起脸，分明看到崔雪宁眼底有些许不甘：“你还那么年轻，一切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而那个凶手还在坦坦荡荡的继续着她的人生，她应该受到惩罚的。”
　　“即便是她受到了惩罚，我也没办法再活过来了。于我的父母而言，真相只会让他们受第二次伤害。有时候真相未必能慰藉人心，我宁愿让他们以为我的死，只是一个意外。”
　　萧倩语塞，她一心想解开崔雪宁的心结，根本没往深处想。
　　“萧倩，你很想你妈妈吧？”
　　萧倩眼神黯了黯，点点头：“嗯，很想。”
　　“我也很想我爸妈，很想我妈做的可乐鸡翅，很想爸爸能唠叨我的学习，以前还是很烦他唠叨我的呢，现在竟然怀念起来了。”崔雪宁兀自笑了一下，指了指前方：“他们就在那里，说不定现在正唠着家常，吃着我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应该会时常提起我。好可惜……我已经不在了。”
　　“你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们？”
　　“我被困在了这里，跟那个经常吓唬你的鬼一样，出不去。”
　　“他为什么也会被困在这？我看他的样子应该已经成年了。不是说成年就能被带走吗？”
　　“他的尸骨在这，尸骨没被世人发现的话，那边是不会接纳的。所以我才让你无视他，如果被他发现你能看见他，他必然会缠着你让你去找寻他的尸骨。”
　　“世界上像他这样的鬼魂应该还有很多吧……其实也是个可怜的人。”萧倩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他的尸骨在哪？”
　　“在这栋楼北边，那个种着栀子花的花坛底下。”崔雪宁叮嘱了句：“你最好不要管这事，行迹太过古怪会让人生疑，怀疑的种子在人们心里一旦播了种，结出的必然是恶果。”
　　“嗯。”萧倩起身再次看向崔雪宁看着的方向，仿佛穿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透过那一座座林立的高楼，真的有那么一户人家，两口子围坐在桌边吃着崔雪宁最爱的可乐鸡翅，每至饭点餐桌上总是多一副碗筷，就好像一家人从没散过的样子。
　　“道理我都懂。”
　　萧倩再一次轻声应答，像是在劝解自己。

　　“快回魂。”陈欢拿着奶茶在萧倩眼前晃了晃：“你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事？”
　　“没，没什么事。”萧倩回过神来，脑子里总时不时的浮现出崔雪宁孤零零站在楼顶，呆呆看着远方的样子。
　　咬着奶茶的吸管喝了一口，愣神太久，珍珠都有些硬了。
　　“陪我去趟图书馆，我要去还下书。”
　　“嗯，好。”萧倩起身挽上陈欢的胳膊：“走着。”
　　“萧倩，你跟秦绍烨最近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啊，怎么那么问？”
　　“我看你最近总走神，是出什么事了吗？你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其实也没什么。”萧倩努力组织了下语言，尽量让说出的话不要显得那么奇怪：“就是我有一个朋友，她非常想自己的爸妈，可是她没办法回去看他们，你说用什么办法能帮到她？”
　　“很简单啊，打电话。”
　　“她打不了电话。”
　　“为什么打不了？”
　　“她……”萧倩绞尽脑汁想借口：“她是聋哑人。”
　　“你朋友好可怜。”
　　“是啊，真的很可怜。”
　　“那就视频啊，视频就能见到了。”
　　“恐怕也有点难……”萧倩觉得快把这辈子能掰扯的理由都用光了：“她父母不会用电子产品。”
　　“那就有点难办了。”陈欢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对了，你可以代她打电话给她父母，让她父母过来看看她，这事不就解决了嘛！”
　　“让她的父母过来……对哦！我怎么没想到！”萧倩抱住陈欢猛亲了一口：“你可真是我的最佳智囊团。”
　　陈欢捂着被亲的地方，一脸的委屈样：“萧倩，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萧倩，你这是把我逼上绝路啊！”
　　“嗯？”萧倩有些懵的看着陈欢：“我怎么了？”
　　“你这么主动让我很难办啊！我会被秦绍烨灭口的！”
　　“我说你一天天的能不能学学我，正经点？”
　　“我学的就是你的不正经啊。”
　　“我哪有……哎呀……”
　　正嬉闹着，没留神，撞上迎面走来的女生。
　　奶茶没拿稳，泼到了女生的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萧倩有些无措的道歉，慌乱的伸手擦拭对方弄脏的衣服。
　　“走路都不看的？”女生躲闪着，破口就骂：“眼瞎了吗？”
　　“是我的错。”萧倩自知有错在先，并没有太把对方的话放在心上，问：“要不你把衣服给我？我帮你洗干净了送回给你。”
　　女生白了萧倩一道，突然推了她一把：“让开，踩着我的借书证了！”
　　突如其来的推搡，萧倩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陈欢在后头扶了一把，怒气冲冲的挡在萧倩跟前：“我说你这个人还蹬鼻子上脸了！这事就算我们有错在先，那我们也道过歉了。怎么你这态度是还想让我们上赶着去你家三拜九叩以表歉意啊？”
　　“撞了人你还有理了？”
　　“你不也眼瞎嘛！你要是看着路，你能撞上？”
　　“你还没完了！”
　　“是你先没完没了的！”
　　……
　　眼看着两人都快打起来了，萧倩使劲拽着陈欢离开，生怕她又闯祸进校长室。
　　“萧倩，你这个人就是性格太好了，会被欺负的。”陈欢开始铮铮有词的教育萧倩：“她那种泼妇哪里是道理能说得通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可没闯祸的命啊。”萧倩笑着抱了抱陈欢：“陈欢谢谢你，有你真好。”
　　陈欢假装嫌弃的推开萧倩：“肉麻兮兮的。”

　　下了晚自习，萧倩借口忘了东西在教室，嘱咐陈欢先回宿舍。
　　目送着陈欢走远，萧倩才返身回教室。
　　拿了支笔，拿了张便利贴，一路东张西望的往教学楼楼顶走。
　　“你果然还在这。”
　　萧倩看着那个依旧执着的背影，心里有些难言的酸楚。
　　“我除了这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也不知道我还能再做点什么。”崔雪宁转过头看向萧倩：“你这么晚了来这里干嘛？”
　　“我也很想我妈妈，可是我连她现在在哪个方位都不知道。”
　　萧倩走到栏杆边，抬头看了看夜空。
　　缺了一角的月亮，给人一种并不圆满的错觉。
　　“真羡慕你啊，还能有个心里寄托的地方。”
　　“我也很羡慕你，至少你还活着。”
　　“你想不想见见你的爸爸妈妈？我想我能有办法把他们带来。”
　　“真的吗？”崔雪宁的眼睛里立马有了神采，但转瞬又黯淡了下去：“还是算了。”
　　“怎么了？你不想他们吗？至少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们啊！”
　　“我不想连累你，如果被别人发现你的怪异之处……我都不敢往下想。”崔雪宁顿了顿：“三人成虎的道理你该懂，为了我这样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不值得。”
　　“你真的……是个特别善良的人。冲着你这份善良，我也想为你赌一赌。”萧倩从口袋拿出纸笔：“你把你家里的电话告诉我，你放心，我一定会很小心，不会被别人发现的。”
　　“萧倩……”
　　“你说的我都懂。”萧倩打断崔雪宁将要劝阻的话，语气里满是诚恳：“可是我的心过不去，就当是成全了我的心，我愿意冒这个险。”
　　崔雪宁没有接话，定定的看着萧倩，似乎内心还在挣扎。
　　“我比谁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知道的。”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