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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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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吻再也不被他们俩提起,如同河水中不被人注目的一颗细沙,轻轻落下,随即被时间的浪花卷走,再也不知道会沉淀在哪个角落。
中河内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没心没肺地搞笑,乱跑,闲暇时光会勾着马场的脖子大声叫嚷,两个人看上去像恋人一般,亲密无间。
但是马场知道有什么在悄悄变化,可能是从那个吻开始,可能是从健斗的眼泪开始,可能,是从那次野游开始。无法琢磨,无法确定,暗藏的情愫像春天的植物一般发了疯不停生长,将两个人纠缠得铺天盖地,密密麻麻。也许是我疯了。马场对自己说。我爱上一个男人,一个精灵,一个恍惚的梦境,仿佛彼岸盛开的火红色曼陀罗花,充满诱惑却无法触摸。
我被一只银色的狐狸弄疯了。
外表上马场还是从前的马场,更加开朗,更加愉快,更加搞笑,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和中河内曾经的表情一样。被他同化了,绅士也会变得玩世不恭。走在街上马场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都能读出他内心的想法,每个对他微笑的目光仿佛都在说,看啊,那就是被狐狸迷住的疯子。太容易被发现了,马场身上的变化,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但是无论他多么为之疯狂,狐狸不在意。
和他相处的时候,马场越发小心,如履薄冰般选择话题,唯恐一句造次会令他惊慌,然后逃跑。
没有询问过是否喜欢自己,马场很清楚对于中河内来说,这句话是禁忌。
至少现在还能陪在自己身边,还能看着他,就好。
时间恍惚中过得飞快,如同路边的小草总在不经意间从枯黄变成葱绿变成浓郁的深碧颜色。网舞的舞台送走了一批又迎来了一批。两个人从冬季,不知不觉走进夏季。
“不好意思来迟了。”中河内一如从前的潇洒,轻快,舒展着身躯从阳光下走进小小的咖啡店,“刚刚接了王子的电话,要我一会儿过去陪他,你要不要一起去?”
马场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去就好。”八神叫狐狸过去会有什么事情,他心里大致清楚。正因如此,更不能出现。
中河内微笑着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啊,好怀念啊。”DL5演完之后立海的人便没有再聚到一起过,下次相聚还是不知能不能等到的立海中场。冰帝,四天宝,轮到他们的时候,又要过一年了吧。歪歪头,狐狸笑得没心没肺,“你就不想他。”
“嗯?”马场不解。
“你们在一起啊。”狐狸大笑,清脆的声音震得桌子上的咖啡杯微微摇晃,发出一片连绵的细微声响。
知道中河内指的是两个人同在PB的事实,马场温和地抿嘴,轻轻啜吸杯中暖洋洋的液体:“也算不了什么呢,如果想念,别说都是PB,哪怕就住在对面,每天晚上也会埋怨,为什么老天没有让两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还要度过没有他的黑夜时光。”
中河内沉默,眼神若有所思。
早习惯了吧,这种暧昧不清的话语,两个人已经说了将近半年。马场微叹,放下手中的杯子。
“叫我来干什么?”中河内没头没脑地开口。
“想你了呀。”马场接得也很顺流。
“神经啊你。”知道这不是认真的口气,狐狸假装生气地挥拳头,“有什么要给我看的东西赶快拿出来,不然我可要找王子去了。啊,王子那身材,那容貌,那气质……”
马场耳边突然响起他曾经说过的话。
我要是真的同性恋也会找王子,不会找你啊。
瞬间失去了所有玩笑的心情,马场从包里摸出一个CD机,按下开关,把其中一只耳机递到狐狸手里。
“听听看。”他说。
中河内犹豫一下,接过来放进耳朵。
比起低沉缓慢的配乐,响起的声音年轻得不相称,稚气犹存,却有出乎意料的坚决。
“这个城市到处都是过客
我在转身的时候遇到你
离开的瞬间突然觉得寂寞
从没想过身体很凉
直到不经意碰到你
想要抱住却不知你去了哪里
不再拥抱,不再烦恼,不再依靠
忘记别人的好奇眼光
想把我一切与你分享
即使这样做永远到不了天堂
知道你不会留在身旁
像一瞬间消失的光
爱你那一刻,我知道不可能有地久天长
……”
“健斗的声音不适合出CD。”中河内突然开口。
“听出是他了?”马场摇头,递过来一个CD盒子,“但是他坚持要。”
盒子上印着健斗穿着黑色校服的样子,年轻的脸被浓密的黑发掩盖,双臂展开,仿佛在风里飞翔。
CD的名字是:最初和最后的爱。
“麻生从PB毕业的时候,曾经跟我说很后悔。”马场开口,“他说早知道会这样,宁愿放弃完美的58,也不会让健斗有一点伤心。”
“不能怪他。”中河内叹气,“谁也没有想到健斗会认真。”
竟然一直认真到现在。
“孤单的我像破碎的花
疼痛着身体昂起头颅
即使受伤也要顽强地盛开
坚持寻找,坚持微笑,坚持骄傲
不需要碰到你就明白
不需要得到你才知道
曾经你出现已经足够我把其他忘掉
风吹过的世界春天绽放
你走过的日子充满阳光
爱上你之后,我自己守候,一个人的地久天长
……”
中河内抬起头,含着眼泪微笑。
“真傻。”
马场沉默,把自己的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幸好你没有叫小彻一起。”八神轻车熟路地带着中河内转来转去,拐进一家小酒店,“不然的话,运气好让他喝果汁,运气不好咱们都会被赶出来。”
没有听到狐狸的回答,八神疑惑地回头,伸手在他面前摇晃:“看什么呢?”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身后的小巷,空空荡荡没有身影。“有记者在偷拍?”八神皱起眉毛,想过去看个究竟。
“没什么。”中河内拉住他的手,“我眼花了。”
怀疑地望了他半天,八神挫败地叹口气:“早该习惯啦……”随着人气越来越高他们名字的见报率也越高越频繁,一开始还是单纯的出演消息或者采访,后来连私生活都被一点一点挖掘出来曝光,面对现在的传媒没有人有隐私可言。偷拍,跟踪,设下圈套,为了新闻娱记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能得到头版头条的震撼信息,他们不会考虑标题下会流淌多少眼泪。
所以说还是趁早离开这个是非地的好……八神想着,招呼了两瓶清酒。
“先说好了,要喝你喝。”中河内抱肩很不客气地拒绝,“一会儿我晚上还有活动。”
“哎呀,真不给面子呢,大忙家。”已经熟到不需要拘禁于礼节,八神俏皮地笑着,为自己斟上一杯,一饮而尽:“为了,网舞立海的全体成员!”
“就咱俩在。”狐狸说得愈发的不客气。
“你什么时候才能把毒舌的毛病改一改!”八神气急败坏地敲狐狸的头,“看在我请你酒的份上!”
“……习惯了。”吐吐舌头,狐狸笑得心花怒放。
“也是呢,要是嘴巴乖巧,就不是仁王雅治了。”八神一边吐槽,一边又给自己斟满,“知道你这辈子也就这样啦。”
中河内哀怨地趴到桌子上:“啊……不要把实话说得这么残忍嘛~~~~”
八神不会无缘无故叫他过来。虽然一起见面的时间不多,狐狸却是立海里最了解他们部长的人,今天这种情况,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现在他不说话一杯杯光灌自己酒,应该是在酝酿气氛。
虽然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八神一开口,还是把狐狸吓了一跳。
“你说你要毕业?”中河内左看看,右看看,“还和马场一起,从PB么?”
“这不算什么啦。”八神浅笑。
毕业是迟早的,PB本来就是个依靠青春和脸蛋的组合,但是每个人毕业之后的去向不同。有的人如麻生一般单飞,也有人如八神一般,彻底退出。
“不挽留我?”八神轻轻地晃着酒杯,笑容温婉。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以部长的脾气,定下来的事情,别人再说什么都没用了。中河内伸直懒腰,长长地喘气,“啊,不再玩下去也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八神望着他,眼神诡异:“你那么羡慕?”
狐狸嘿嘿笑。
如果说立海中有谁是他惹不起的,那只有这个温柔可亲却深不可测的部长大人。
“那么,马场君的打算是什么,继续进军娱乐界吗?”竖起手指,中河内问得漫不经心,“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八神歪着头,似笑非笑:“在我面前还叫他马场君?”
“……”狐狸顾左右而闭嘴。
“他啊……刚才没跟你说?他还没有打算呢,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八神一边回想,一边慢慢地念叨,“要是和我一样那才可惜了,还没到20岁呀……”
“快了,他生日也就是这么几天。”中河内嗤之以鼻,“我从没拿他当过小孩。”
“那连酒都不让他喝?”八神好笑。
中河内再一次无奈住嘴。部长牙尖嘴利,他是绝对比不过的。
八神微笑,开始专心给自己倒酒。
“不能再喝啦!”看面前的酒瓶迅速地空下去,中河内按住八神的手,“再喝下去你就醉啦!”
八神脸色绯红,神志却是非常清醒的:“醉了又怎么样?”伸开手,坚定地甩开狐狸,八神冷笑,“不相信我的自制力?”
中河内也笑:“我不相信我的。”
“就你?”八神瞄狐狸半天,终于开心地大笑起来,“你的自制力,相当的好呀,立海里就数你最强了,我都比不上呢……”
“最强的是大米吧。”中河内坐回椅子上,撇嘴。
“装糊涂装到现在,多不容易。”
“是啊,而且还是在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情况下装傻。”八神出乎意料的坦白,“我们确实做不到和小涟寿太一样呢,最亲密也最光明正大,朋友就是朋友。可惜呀,总有那么多说不清楚的纠缠……”
中河内看得很开:“谎言说了一万次都会变成真理,何况每个人都在你耳边耳提面命,你们是一对呀是一对,很容易就假戏真做咯。”
“所以说无论什么都好,千万别动感情。”八神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微笑着向对面举起,“你不一起来?”
狐狸一怔,随即拿过酒瓶,轻轻和八神的杯子碰一下。
“为了不动感情,干杯。”
一饮而尽。
中河内觉得自己一定喝多了,才会接到那么诡异的一个电话。“你不用知道我是谁。”电话那段的声音难以辨认,语调平缓而呆板,“八神已经退出娱乐圈了,你觉得你怎么样?”
“哎?我还没玩够呀。”醉醺醺的狐狸笑眯眯对着电话飞吻,“我还要继续胡闹下去呢。”
那边不屑地嗤了一声:“要是你足够聪明的话应该知道,急流勇退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最好的选择,往往是最没意思的选择。”中河内微笑着一字一句回答。
“我,才,不,要。”
“即使付出代价?”声音突然变得玩味,“让我想一想,你的舞蹈很漂亮,脸长得也很好看,不过如果突然失去了一条腿,恐怕再美的舞蹈也会失色吧。还有……”
狐狸突然放声大笑。
“原来是恐吓电话。”中河内抱着话筒趴到床上,“哎呀呀我马上要成为名人了,好激动。”
“……”电话那头的人恐怕正在黑线。
“可是我想用另外一种方式出名呢。”收敛了笑容,狐狸认真地和对方商量,“出一本回忆录怎么样,讲我出演网舞时的感情经历,题目就叫:不能忘记之禁忌之恋好了。反正也不用我费心,内容都是现成的,就是我放在经纪人那里的日记本和相册,万一我有什么意外就会立刻公布……”
沉默半晌,对方轻声询问。
“你在威胁?”
“好笑,也不知道咱们到底是谁在威胁谁。”狐狸抱着枕头舒服地打滚,顺手把话筒扣上。
看看手中松软的枕头,中河内突然用力把它砸到墙上。
这是个多么荒唐的世界!人人都想暗示我,劝告我,威胁我,有谁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一个人也没有!
翻身下床,中河内摸出床底的相机,冷静地打开。
下次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最好带个变声器。狐狸一边镇定地动作,一边冷笑。
只要我听过一遍你的声音,不管怎样掩盖,我也能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