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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和尚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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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歌有些无语,这个偷换概念的混蛋,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照你这么说,人人都去当和尚得了。”
“那可不!”智云挑起一边眉毛,坏笑,“到时候,满世界的光头,多有意思啊!”
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眉眼飞扬,神采奕奕。
谢安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年轻人在树荫下的笑声开怀而爽朗,如疏朗辽阔的天空,带着说不出的从容与大气,随着清风传出去,很远很远。
相遇不过一日,二人相识恨晚。
和智云同行,是一件极为放松的事情。
他不在乎谢安歌的身份,不在乎他是什么人,交友行事只凭心意,心胸开阔,大智若愚,是难得的潇洒之人。
此地为海州,位于建康北部,临河近海,人丁兴旺,交通十分便捷,故而商业格外繁荣。
智云先谢安歌一步到达海州,四处溜达过,这时便充作导游,邀请谢安歌游览附近的名胜古迹,赏景品茶。
海边有一座妈祖庙,位于海州东部。前朝修建,距今已经百年有余。与佛寺相比,妈祖庙显得比较精巧婉约。
据说妈祖能保佑出海之人的安全,故而在海州,妈祖庙的香火十分旺盛。
和恢宏壮丽的法华寺比起来,妈祖庙就显得有些迷你,几步路就能逛完。
庙里由几个本地人担任的庙祝管理,时机巧的很,一进来,二人就见到了一群即将出海的渔民在祭祀妈祖,祈求顺风和安全。
智云便借机介绍起本地的习俗来,他言辞风趣,引人入胜,连许多听了一耳朵的本地人都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听他滔滔不绝地讲解。
“原来妈祖庙是这么来的,我原先是一点也不知道。”
“师傅懂得可真多!”一个渔民竖起了大拇指。
谢安歌听得津津有味,也颇为好奇,这人也不是本地人啊,怎么了解得就这么清楚呢?
这可真是天赋异禀。
这段时间,饿了,二人便一同去化缘。渴了,共饮清水。困了,便去寺庙挂单,或者直接席地幕天。
后来,也许是同样的事情做得多了,也许是有人在一旁陪伴,谢安歌化缘的羞耻感渐渐地减轻了。
化缘,使僧人安心修佛,使在家人广结善缘。
这是双方的缘分,双向的选择,根本无须为此羞赧。
化缘得到的食物是很不稳定的,有时候是一碗稀粥,一碗隔夜饭,有时候是馒头素包子,挑食如谢安歌,从不习惯到习惯,也不过短短几天。
二人言谈十分投机,整日里谈天说地,从各地风俗人情到星象气候,到琴棋书画、诗茶花酒,到建筑风水、五行八卦,再到天下大势,简直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
——当然,佛法除外。
智云那心思就没往这方面放过。
有时候,谢安歌感觉智云更像是一个文臣谋士,而不是一个本该晨钟暮鼓的僧侣。
双方都是见识广博、目光长远、博览群书之人,只是智云更接地气,通过实践证实了许多书中的谬误之处,但有时又局限于眼界。
而谢安歌更倾向于高屋建瓴,从高处俯视,目光固然更顾大局,也很容易忽略掉许多细微之处。
在交流知识之时,二人常常能做到取长补短、他山攻玉,日渐将对方视为知己。
谢安歌的道,地基开始一点点地打起来了。
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足足十天过去,二人默契地提出了告别。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近日来,与君相谈甚欢,受益匪浅。”谢安歌手腕一动,从袖子里拿出一块温润如玉的木牌,递给智云。
“此物不值几个钱,惟愿赠君聊表心意。”
玉佩大小的桃木牌,是谢安歌亲手雕刻,内含充裕的灵气,贴身佩戴,日子久了对身体寿命有益。桃木牌上面画了符,祈福平安,谢安歌将这个送给智云,绝对是诚意十足。
智云喃喃重复谢安歌的话,“酒逢知己千杯少。好!说得好!可惜,你我都是光头和尚。否则美酒长歌,人生尽欢,岂不快哉!”
他接过木牌,摩挲了一会儿,啧啧称赞,“好雕工!”
随即智云从包袱里翻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一个竹制品,两管并排,共十二个孔,尾部缀着玉石吊饰,看起来像是一个乐器。
“这是羌笛,我游历西域时,被当地人所赠。它是演奏的乐器,也是策马的鞭子,更是传话的飞信。是大漠之音,牧民之音。”
说到这里,智云平日里跳脱的表情变得沉静下来,深棕色的瞳孔里仿佛写着千言万语,覆盖着假面的脸孔仿佛记载着沙漠的风光与沧桑。
透过他,好像能看到隔着千山万水的西域。
美人,热舞,异域风情。
僧人,大笑,华夏礼仪。
“送给你。”智云扬起了一边眉毛,神情有些漫不经心,眼神里却是满满的认真,“你要好好待它,否则的话,下次见面,我可不饶你。”
“好。”谢安歌微笑,平静地承诺道。
智云脸上的笑意扩散开来,转身离开,背对谢安歌,边走边挥手,高声道:“那就在此别过了,再见!”
谢安歌收起羌笛,回应道,“再见!”
下次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这就要看两个人的缘分了。
一人向北,一人向南,背道而行,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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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放低身段化缘后,谢安歌便不再去化缘了。
他一身本事,并不缺来钱的渠道,缺的是一种良好的心态。
拿得起,也放得下,才叫本事。
拿起,谢安歌做到了。
他秉持身份,承担责任,勤奋好学,恪尽职守,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可是,他没有做到放下。
放下紧绷的神经,放下对未来的忧虑,放下奇怪的优越感,放下无谓的高傲,放下心中的重担。
他有勇气,却不够豁达。
所以承担的东西越来越多,肩上的负担越来越重。像手握流沙,握得越紧,沙子流得越快。
现在,谢安歌在不断完善自己的道,也在不断地学着放下。
这十天里,智云表现得像游戏人间的浪子,却实实在在地表现出了一种极为豁达的人生态度,颇有一种“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感觉。
受他影响,谢安歌慢慢放开了自己。
不断穿越的谜题,是要解的。但是,旅行中的脚步,却可以放慢一些,以免错过许许多多路边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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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一个年轻僧人背着包裹,正在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边草丛茂盛,树木成荫,虫鸣鸟叫,生机勃勃。
他神态悠然,步履从容,身上穿着茶色常服、玉色袈裟,佩戴着青色丝绦。衣衫的下摆自然垂落,随着脚步飘荡,这使得年轻和尚走起路来,像乘着风似的。
树顶是艳阳高照,碧绿的树叶隔绝了那灼人的热度,山林里含着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凉意。
这里是如此安宁幽静,使得谢安歌几乎产生了回到玉泉山的错觉。
“呔!”一声厉喝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也瞬间戳破了谢安歌的错觉。
只见几个蒙面汉子拿着武器,从草丛里跳了出来,齐声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听听,多么经典的台词。看看,多么经典的场景。
古装剧里没有这句台词,都是不完整的。
几个汉子看着孤身一人上路的小肥羊,内心十分兴奋,眼冒绿光。
可以宰、可以吃、富得流油的小肥羊!!!
而谢安歌看到这些拦路抢劫的强盗,内心十分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我的盖世武功,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