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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爱情是无药可解的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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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近乎绝望。
出来了大半天,却一分钱也没有借到,我不敢回家,回到家,面对静远,有点害怕,我知道他需要安慰,但是这个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我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我真的有点恨他,把我推入了现在的窘境。
在脑子里再次仔细搜索了一遍认识可以借钱的人,只剩最后一个,已经决绝了的沐槿。
犹豫了良久,才颤颤巍巍地拿出手机,要怎样开口向一个陌生人借钱呢,而且,静远这次的行为,无疑是给提拔静远的沐槿当头一棒,沐槿怎肯再帮他,而我,又要怎样求他?
想了许久,还是决定先找上门再说,电话里说的话只怕连面也见不着,反正在沐槿面前我是一贯的厚脸皮,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不过,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沐槿不在家,按了许久的门铃也没有人来应门,我决定等他。没想到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开始是倚着墙站着,到后来耐不住靠着墙坐下,最后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最喜欢的柠檬蛋糕,被人抢了去,他把柠檬蛋糕高举过头顶,我拼命地跳起想去抢这个蛋糕,却怎么也抢不到,我跳得精疲力尽,不知是饿醒的还是累醒的,总之醒了,在醒来前的一刻,我看清了抢我蛋糕的人,竟然是沐槿。
睁眼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是在梦中,因为沐槿的脸离我只有一拳之隔,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沐槿迅速地站了起来,与我保持了距离:“你怎么在我家门口睡着了呢?要是碰到坏人怎么办?”
沐槿语气里的关心让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我飞快地站起身,想不到坐的时间太长,脚下一个趔趄,腿一软,差点摔倒,沐槿及时扶住我:“怎么了?”
我尴尬地笑笑:“坐太久了,腿麻了。”
沐槿立刻松开了扶我的手,略带责备:“干嘛要坐这么久?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你的事与我无关,我不会再帮你了。”
看沐槿的脸色,难道是知道了静远挪用公款的事?也是,这种事根本瞒不了多久,我顾不得自己的腿已经麻木,只顾着去抓正往屋里去的沐槿,脚下又是一软,幸好我的手及时抓住了沐槿的胳膊,竟是整个人都扑进了沐槿的怀里。
沐槿的身子僵了僵,轻轻地推开了我,只是用一只手扶住我不让我倒下去,我也顾不得自己的样子有多狼狈,只想着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沐槿,最后一次,你再帮我最后一次。”
沐槿冷冷地看着我,我手足无措,却也不肯退缩,只是用哀恳的眼神渴望能软化他,过了许久,沐槿终于无奈:“不要站在门口,先进来再说吧。”
我的心一松,没有把我拒之门表示还有希望,跟着沐槿进屋,才发现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很大的行李箱,脸上难掩疲惫,应该是刚出差回来,看样子很累,心情应该不会好,既然有求于人,总得先讨好讨好他吧,我笑得有些虚:“刚出差回来?是不是很累?饿不饿?我做点吃的给你好不好?”
沐槿轻轻地瞥了我一眼,淡淡地:“在飞机上吃过了,不是很饿。”
不是很饿,那就是还是有点饿的?我慌忙讨好地:“飞机上吃的东西难吃死了,我给你做好吃的。”话未说完,自己的肚子倒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听到声音,沐槿用一种极为讥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讪笑:“其实是我肚子饿了,我晚饭没吃,中午饭好象也没吃。”
沐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张了张口,却只是不经意地一句:“冰箱里有面条,你自己随便弄点吃的吧。”
说完沐槿便提着行李箱进了里屋,留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发呆,不过只发呆了几秒,我决定先吃饱了再说,从冰箱里找到面条,想不到单身汉家的冰箱还很充实,整整齐齐放满了食物,还有鸡汤,那就做一顿丰盛的鸡汤面好好地吃一顿。
红肠、青菜,加上香浓的鸡汤,香气诱人,更觉得饥肠辘辘,我倒是很佩服自己,这种状况下还会觉得饿,还能吃得下,太乐观也不是坏事,至少吃饱了才有力气不是吗?
把面端上桌,正犹豫是否要招呼沐槿尝尝,一转脸却发现沐槿坐在不远处,手上拿着文件,正愣愣地看着我发呆,眼神轻柔如水,见我看他,他下意识地转过脸去,我装作没看见,招呼他:“面好了,一起吃吧。”
犹豫了片刻,大概被面的香气所诱惑,终于还是坐了过来,也不说话,只是静悄悄地吃面,是个好的开始,待会再刻意营造轻松一点的气氛,替静远求情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几次想开口,都被沐槿一句“吃饭的时候说话不消化”挡了回去,通常不是吃饭的时候说说话胃口才更好吗,每次吃饭的时候我的话都很多,也不见消化不良呀,不过此时,我是不敢对沐槿的话有所异义的,乖乖地吃完面,我收拾碗筷,沐槿却示意我将碗筷放一放,要我坐下,他的脸色很严肃:“你的来意我多少知道一些,又是林静远的事,是不是?我分明已经说过,那次是我最后一次帮他。”
我怯怯地:“我知道他这次错得很厉害,但是,除了你,没有人能帮他了,你就当帮我行不行?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沐槿看着我,冷漠地:“我那天说过,从此我们就是陌生人,帮你,那也是最后一次。”
话已至此,我若再苦苦相求就是为难别人,我自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静远去坐牢的,我几近绝望地看着沐槿:“你再帮我一次,不行吗?我求你了。”
沐槿霍地站起身,气急败坏地:“我上次帮你,可是林静远是用什么来报答我的?他挪用公款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我在公司的位置本来就不牢固,可以说是岌岌可危,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有的是人等着看我的笑话,更有多少人想要落井下石,你现在竟然还要我帮他?我是傻瓜吗,被他害过一次还不够!”
静远的事会牵涉到沐槿,我也有想过,不过没想到会影响这么大,他不是老板的儿子吗?我好象太过分了,有什么理由要沐槿一次又一次地帮我,难道真的象沐槿说的,因为他爱我,所以在我的心底觉得怎样对他都是无所谓的?我怎么变得这么自私?
我缓缓地站起身:“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我——我走了,谢谢你。”
我真的觉得没脸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要走,沐槿一把拉住了我:“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沐槿,沐槿狠狠地跺了跺脚:“你说我们三个算怎么回事?你总是在帮林静远收拾烂摊子,然后永远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林静远为你做了什么?你又为我做过什么?难道爱情真的是毒药,吃下去以后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我发现自己真是自私得无可救药,虽然沐槿的话我听得酸酸的,但是他语气中的松动还是让我欣喜不已,我激动得都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地:“沐槿,你,你的意思是,这次,这次你还是愿意帮我?谢谢你,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人好,不会见死不救的,我替静远谢谢你,我们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在听到静远名字的时候,沐槿先前有些哀戚的脸色在瞬间变得冷若冰霜,他斜睨了我一眼,似笑非笑:“你要报答我?好,你说,你准备怎样报答我?”
我吓了一跳,虽然那句日后一定报答确是发自内心,但还没想好要怎样报答,沐槿的问话让我有些心虚,不愿让他误会自己只是随口说说,情急之下只好仓促地:“借的钱我会算利息的,当然不能马上还,但我会尽早——”
“利息?”沐槿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眼神益发地清冷:“你只会用钱报答我吗?你知道,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最不缺的就是钱,这话听着让人有些丧气,他最不缺钱,我最缺的就是钱。想起一句话,钱是万恶之源,一点都没错,今天所有的一切,归根究底都是因为钱,却有人可以轻描淡写地说我最不缺的就是钱,听着可真是让人生气!
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是生气的时候,难得沐槿现在肯帮忙,惹恼了他,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我陪着笑:“那你要我怎样报答你?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沐槿看了我许久,然后将眼神移至窗外,淡淡地:“记不记得我那次说过,叫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说‘如果你再来找我,我不会象今天这样放过你了’,你记不记得?”
我点点头,催促他:“那么,你想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那日我已说过我们从此就是陌生人,陌生人决不肯这样帮你,既然帮了你,那么他提出一些不过分的要求作为回报应该也很合理,是不是?”
我再次点头,看着沐槿,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实在猜不出他会提出怎样的要求,应该不会过分吧?
“桑桑,这次我可以帮你,他亏空的公款我可以替他垫上,公司他是不能待了,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可以安全地离开,他主动辞职就可以,应该不会影响他找工作,这样的安排你应该可以接受吧?”
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比我想象得好太多,我连声道谢:“谢谢你,沐槿。”
“先不要急着谢我,听了我后面的话,你可能骂我都来不及。”沐槿的声音冷冷的:“我的要求是——”
我屏住了呼吸,然后听得沐槿淡淡地:“你陪我三天吧。”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下意识地重复着:“你是说要我陪你三天?”
“是,三天。”沐槿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仿佛说的事再理所当然不过了:“陪我三天,钱你不用再还,虽然有点趁人之危,但这个交易应该还是公平的。”
交易,我们之间竟然是交易,前一刻,我还把他当作全世界对我最好最温柔的那一个,却只是交易?我苍白着脸看着沐槿,痛心地:“沐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我的整个身子簌簌发抖,几乎连站都站不住,沐槿根本不为所动,他的声音益发地清冷:“我只是提了一个条件,你可以接受也可以不接受,不接受也没有关系的,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回答也可以。”
明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却还要这样逼我,我看着沐槿,痛心疾首:“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残忍?”沐槿冷笑:“你说我残忍?那就算我残忍吧,我残忍是因为我一直被人残忍地对待着。难道你就不残忍吗?我分明已经提醒过你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诱惑我,可是,你偏偏要来,你偏偏要给我机会。因为我爱你,所以只要是你要求的,我每次都无条件地帮你,但是上次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们已经是陌生人,我为什么要无条件地帮一个陌生人?五十万,对我也不是一个小数字,而且还要搭上我在公司的前途,我不以为我的要求很过分,这个交易,你并不是很吃亏,如果你觉得吃亏,你大可不必接受这个条件,我不会逼你。”
我心乱如麻,脑子也乱哄哄的,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我呆呆地坐着,沐槿也不逼我,只是淡淡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我缓缓地站起身:“我想——”
沐槿转脸看我,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迫切,他可能要失望了,虽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也不能出卖自己,我想静远也不会希望我因为他出卖自己:“我不能接受你的条件。不过还是谢谢你,你帮过我,而且帮了我那么多次,我不会忘记的,谢谢。”
我没有再看沐槿,起身离开,身后传来沐槿的声音,清冷中带着微微的颤抖:“如果你改变主意,你可以再来找我,我总是在这里的。”
我听而未闻,把头昂得高高的,我走得很骄傲,但一出大楼,我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真想放声痛哭,可是,不知怎的,就是哭不出来,眼泪似乎已干,伤心到绝望时,大概就会这样吧?
回家吧,静远应该着急等我的消息,什么也没解决,我该怎样对他交待?
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一路还在苦苦挣扎,或许,我该接受沐槿的提议,可是——不接受他的提议才是正确的,我最后终于还是得出了结论。
我急冲冲地往家里赶,根本没注意到大楼前的台阶上还坐着一个人,这人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吓了一跳,正要高声疾呼,那人站了起来,猛地把我抱住了:“语晨,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再也不回来了,我担心死了,你不要离开我,不要。”
静远把我抱得紧紧的,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整个身子因为害怕而微微颤动,在这个熟悉的怀抱中,我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扑簌扑簌纷纷往下落。
静远吓坏了,捧着我的脸,慌乱不已:“语晨,你怎么了?你不要哭了,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哭了,我求你了。”
我的眼泪不听话,大概是今天发生了太多想哭的事却忍了太久的缘故,我的眼泪却擦越多,越哭越凶。静远突然要手开始大力地击打自己的头:“都是我不好,我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是我不好,你打我吧,打死我算了。”
我慌忙抓住他的手:“你不要再打自己了,知道错就好了,还是想想以后怎么办吧。”
“以后?怎么办?”静远有些茫然:“还能怎么办?会坐牢吧?会判几年?我这一辈子是不是就这样完了?”
静远抱住自己的头,蹲坐在地上:“语晨,我不想坐牢,真的不想坐牢,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怎么办?我不是有办法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静远去坐牢,然后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不是吗?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看到静远颓丧绝望的瞬间,就这样不费吹灰之力瓦解分崩,然后,我做了完全相反的决定。
我擦了擦眼泪,扶起几乎瘫倒在地的静远,强作笑颜:“你不要这样,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借到了钱——”
眼中已寂静如灰的静远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眼中又蹿起了希望的火光,只是不确定地问:“这么一大笔钱,你是怎么借到的?是梓乔吗?”
“不是梓乔”担心静远会打电话去道谢,我慌忙否认:“她父亲出了点事,最近不方便联系,是冰阳,杜冰阳。”
“杜冰阳?”静远诧异地看着我:“你们的关系——她肯借这么多钱给你?”
“其实冰阳人很好,真的很好,我求她她便借给我了,我们以前都误会她了。”
“杜冰阳,她真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他若去谢冰阳不就穿帮了吗,我慌忙拉住静远:“你不要去打扰她了,她是因为我才借的,若知道是因为你,也许就——”
静远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不过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她。”
静远松了一口气,几天来他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我的心却益发地沉重:
只能闭着眼睛朝前走了,我已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