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幻梦》两仪艾莉欧

1、自我

　　蝉声烦人，但是一看到时渡，心居然马上平静下来了。
　　我看到她扎的马尾翘起来后，露出了光滑纤细的脖子。
　　“唔.....真好......”发出意味不明的呢喃，我拿起笔，趴在桌上偷偷画了什么起来。而时渡一脸无知无觉，只是静静地写字，听课。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来源于何处，只是有一天，突然就生根发芽了。就像看到了大海，海风吹起来，海面的波涛轻轻起伏着，海鸥发出划过天际的长鸣，自己也飞起来，飞向远方，飞到想去的地方，大海只是静静摇摆着，浮动着光泽的水面，流淌着我的各种心事。时渡，时渡，奇怪的名字，奇怪的感觉，当我觉醒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自己，而今天，也再不同于昨天了。
　　好朋友们对此无知无觉，只当我是又发什么神经，做什么白日梦了。
　　也罢，也罢，不说也好。
　　我悄悄地盯着时渡看，仿佛目光只要一停留在她身上，就会好似倦鸟归巢般地满足。
　　不被理解是世间的常态，产生想要被人理解的念头也是必然的。但是命运并没有赋予我什么醒人耳目的东西，我既不会演讲，也不会跳舞，更不会唱歌，不被理解也许是我唯一能为自己保留的特殊的地方吧。即使想要用言语、用文字去传达自身的想法，但这些可怜的符号往往没有共同的价值，有的人把它看得很重，有的人则不以为意——真是有趣，究竟有谁会真正在乎你的一切呢——不是为了义务，也不是为了感情。
　　老师喋喋不休地讲个不停，天气很热，我懒懒地趴着，偶尔写点什么。
　　我还在等待，等待是否会降临的一个回头。
　　啊，季都转过来瞪了我一眼。
　　不是时渡，这让我真有些遗憾。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其实我跟时渡，并没有说过几句话。
　　我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看着她写字，看着她读书，看着她笑，看着她说话的样子。
　　然后等待。
　　等待一个并不存在的回眸。
　　唉。
　　心里默默地叹气。
　　我曾经质问过自己，你的勇气呢，你的急智呢，你的装腔作势呢，不过是搭话，有什么好怕的。
　　但是不行，我不能，不敢就这样上前去。
　　我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无边的爱却自灵魂深处泛滥。我看着她的背影，她的衣着，她的秀发，她的姿仪。如果这时候让我走到户外，只是一束光就能将我刺伤，我将死于苍苔。
　　“谭玖——”老师突然叫了我，“说说看，这个题你是怎么解的？”
　　“啊——唉......”我一脸生无可恋地站了起来。
　　前头坐着的钱莹转过头来，故意对我挤挤眼。
　　“怎么样做——”老师一脸貌似关切地问道，“你说。”
　　这我怎么会知道怎么做......又不记得听你说了啥......
　　这时候，徐徐的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滑进了燥热又躁动教室，拂过每个人身上，再悠悠地辗转离开，离开这里，离开学校，从南海的大洋一直吹到北野的草原，从东海的沙滩一直吹到西部的戈壁，黄沙莽莽和郁绿苍苍，奔流的大河，跃动的波涛，河是流动的道路，它带领人们去往他们梦寐以求的地方，由无休无止的漫步，休憩，旅行，冒险，最后到浪迹天涯......
　　“——想到什么先说什么。”
　　老师的带着和善的微笑说到。
　　“呃——”
　　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时光凝固在这一秒，仿佛过了几百万年，人类从地球跳到月球，再从月球搬到火星，第五道行星带的小行星们成了新的跃迁踏板，天王星，冥王星，海王星，接着飞出了银河，奔向了宇宙，一个新的世界，和全新的未知的未来，人类的命运轨迹不断前行，一直到我不必再回答这个问题为止......
　　“你坐下罢。”
　　老师似乎有点失望。
　　“哦”
　　我倒是如释重负。
　　隐约地看到了一个企盼的回头。
　　当是时，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就知道......”
　　隐约地也听见了什么窃窃私语。
　　哼，我晓得，是有些家伙在说什么怪话——不被人“真正”理解，也不“真正”被人理解，就会有这样的下场。我要是装出一副早熟的样子，人们就谣传我早熟；要说做出一副懒惰的样子，人们就谣传我是懒鬼；我装出有钱的样子，人们就谣传我是个富翁；我又装出不懂数理的样子，人们就谣传我是笨蛋；我装傻，人们就谣传我愚钝；我装冷漠，人们就谣传我冷酷。
　　可是我不在乎，不在乎他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实际上，我们对自己，对他人都一无所知。譬如，我不清楚时渡的想法，也不了解她真实的内在，相同的——时渡真的了解我吗？恐怕不见得。要知道，我们的个性即便对我们自己也是深不可测的，而我们从不知实现自我是何情景。
　　时渡，时渡。
　　这个名字在口里来回转了千百次。
　　也许连能梦见你也算是我的过人之处吧。
　　课堂还在继续，我用手掌撑着下巴，虽然看似依旧盯着老师看，其实思绪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有时或许会深感不安，如何对待时渡，是一个大难题，因为我知道，如果有人有意博得某人的爱，他们就会避免做出所有已知的、会令她不快的事情。那个求爱的可怜人会按着爱人期望的方式对待她。如果时渡厌恶什么，我就会隐藏什么，她喜欢什么，我就做什么，以至于如果可以，我甚至会乐意受骗——真是怪异的现实。由于没有爱的能力，为了被爱而不得不说一些话，仅仅是这样的想法就令人厌倦。
　　蝉声越发的烦人了。
　　但这天气与我的心情几乎无关。我的心里自有雾霭阴霾或晴空万里；我的幸运与不幸都与它无关。我知道，一点小事就能安抚我，因为一点小事就能刺伤我。
　　谢谢你回望时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文青，文青，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