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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赤西秀野 ...

  •   轻轻摇曳的绿枝从墙头探出,和熙的夏风从遥远的海上吹进巷子。粉粉嫩嫩的小男孩规规矩矩地坐在门口前的阶梯上呆望着巷口。

      那里每经过一辆车或者是一个人都会令他坐直了身子去张望,继而又失望地低下头。

      小女孩就是在这样的一个下午出现在了巷子口。

      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长长的黑发垂及腿窝,眼睛漂亮得像黑宝石一般。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眉间应该是透着灵气和活泼的,但却她平静得像是一个经历风尘的老爷爷一般。

      好奇怪啊。

      小男孩直勾勾地看着她,脑袋跟着她行走来的身形而转动。

      没想到的是小女孩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似乎在想该说些什么。

      他耐心地等着,等来了一句。

      “你好。”
      冷冰冰的。

      但他不管这么多,只顾着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长得好漂亮啊!”

      ……

      这就是我和八岁的零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我那时候还小,这一句话把她要说的都憋回了嘴里。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说什么。
      最后干巴巴地憋出来一句
      “我是来帮你实现愿望的!”

      我瞪着眼睛愣了半响,最后站了起来,指着她
      “你骗人!”

      她眉间的冷淡有破解的趋势,“我没骗你。”

      “不可能!”我鼓起腮帮子,“那你现在马上让我爸妈回来!”

      我看到零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连始终紧抿成一条线的唇也微微张着,大概是觉得我很不可思议,又很理直气壮吧。

      总之,她似乎跟无措的样子,对那这种近乎耍赖一样的脾气的毫无办法。

      嗯,不太愉快的第一次对话。

      但最后也签订了契约。我并不懂这些,也没当一回事,只知道有个人来陪我玩了,我就觉得很高兴。

      那时候父母的事业正在上升期,把我留在了京都的爷爷家。平时只有我一个人呆着,其实无聊得很。

      于是我许下最迫切的愿望
      “希望有个人能一直陪我玩到我爸爸妈妈回来。”

      “…………?”
      零的性子显然向来是独来独往的,她瞪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找谁来陪我玩。于是她只好把自己赔进来了。

      她陪我从八岁到十三岁那年我父母来接我去福冈县,整整五年时间。

      在这五年里更多的是她照顾我,也许是心智更成熟的关系,我总是习惯性地听零的话。但她也从来不会管我什么,因为不管我走到哪里她都能找到我并把我带回家。

      印象最深的是上国小四年级的时候,我放学后跟着几个同班的男生跑了很远去田野的池塘里捉泥鳅。泥鳅没捉到,那群男生也跑了,天也黑了。我被人推到水塘里浑身都是泥水,又辨不清回家的路。

      跌跌撞撞走了几个方向,彻底迷失在荒无人烟的田野里。

      那一刻我想起了电视上贫穷困苦的儿童,我觉得我比他们还要惨。

      我蹲在地上,感到后背被人点了点,“你在这里干嘛?”

      我愣了一下,迅速回头。

      零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大概是嫌弃我脏,她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手里还拿了根小树枝。大概就是用这个戳的我。

      我没管那么多,大喜过望。就朝她扑了过去。零低头往旁边一闪,“你脏,离我远点。”

      虽然她的话语中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但她就是表达了她嫌弃的意思。

      我只好委屈地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地回了家。

      那个时候,我悄悄地看她的背影,有一瞬间觉得其实爸爸妈妈不回来也没有关系。

      有零就好了。
      她会带我去甜点屋吃蛋糕,会在一边看我练习篮球。不管去哪里都带着我。连回家都带着我。

      也是那一次前往浅川氏,我才明白零另有其名。
      她的真名。

      我开始希望能叫一次她的真名,那种喊她名字的亲密不单单是一个代号或者姓氏可以满足的。

      我希望能与零有更多的牵扯,而并非是在契约结束后像一个过客一样再也不见。尤其是在她拒绝我保留我可以目视妖物的能力之后。

      于是在任务完成那天,我要被父母带去福冈县的那天。
      我撒娇问她要名字。

      尽管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一点过分。
      因为名字就是她的命。
      但我保证,我一定会、一定会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零外冷内热,吃软不吃硬。大概是五年的时光,一朝分别让她也有点难过不舍,总之她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告诉了我名字。

      矜酒。
      浅川……矜酒。

      我捏着这个名字,带着过去的记忆前往了福冈县。
      在国中时期,我被博多商大附属的篮球教练发掘入队。

      我想打败山王,挑落下一个时代。
      我向往强队,但更喜欢挑战王权。

      博多商大附属是最好的选择,里面的人起码不会拖我后腿。

      哈!跟着矜酒这么多年,别的没学会。那种与生俱来的骄傲和隐晦的目空一切倒是学了有几分像。

      但我后来在另外一支球队身上学到,打败山王或许不仅仅需要的实力。
      当然,这是后话。

      两年后,我在奈良再次遇见了矜酒。偌大的日本,矜酒行踪飘忽不定。我心心念念着在哪个拐弯处,她就忽然出现。

      但是一次也没有。

      但在奈良,命运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天知道我有多高兴。
      当然,如果可以忽略那个藤真的话。

      藤真健司,神奈川翔阳高中王牌。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一点都不像打篮球的。我是不否认他很漂亮,但外貌不足以成为矜酒最终迈向他的理由。

      对于矜酒的第二个命缘,我本能地有些排斥。
      就像是独生子女排斥父母的二胎一般。
      等等,这个比喻有点糟糕。
      让我想想再换一个。

      算了,就这个吧。

      我的独占欲让我对藤真健司这个人格外上心。因而跟快地发现了他的一点不对劲,但他隐藏得太好,我有些不确定。

      但这没有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他自己跳出来。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一鼓捣似乎在矜酒那里也鼓捣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瘫在床上想了半天,没觉得这是个大不了的事情。矜酒自己心中有数,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提点一下藤真,不要让他给矜酒添麻烦。

      果然,在我告诉他真相后,他呆在浅川氏的房间里一直不肯出来。
      颓唐期嘛,过一阵子就好了。

      在我以为他以后会敛旗收鼓,乖乖地把自己的心思彻底扼杀在角落里的时候。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家伙的胆子越来越大。

      明张目胆的暗示,不断地试探矜酒的底线。

      少年,你这样会玩火自焚的。
      明明都知道不可能,怎么还是要撞上去呢?他非得跌个大跟头才能明白什么叫不可采摘的高岭之花。就算能采,也轮不到你来。

      但后来我还是勉强有点接受这个家伙了。他的毅力让我败退,除了是普通人这点,也没什么不好。

      的确,普通人类是没什么错,但你抱着这样一个身份去追浅川氏的下一任接班人,浅川氏就会把你砍成一段一段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直到最后,浅川氏都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零把他保护得太好了。

      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事情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这两个人的走向很令人头疼。

      直到零为了救他,差点战死彼岸。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迁怒是有一点的。但我也明白,这件事怪不到藤真头上,彼岸的那群妖怪向来虎视眈眈。哪怕掉进彼岸的只是一个普通命缘,零也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从小就作为接班人来培养的她,责任感太强。

      我在福冈县对神奈川的消息知道得模模糊糊。总认为经过这一件事之后,藤真要是真的喜欢她,就会主动放弃这一段本身就不可能的感情。

      因为他会成为矜酒最大的软肋。
      一击毙命的那种。

      我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惆怅。矜酒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我当然希望她能过的开心一点。

      所以我预备今年全国夏季联赛打完之后就去神奈川看她。

      但没想到另一件事拖住了我。

      今年我和笠泽发誓要打败的山王倒在了一支名不见经传的球队之下。

      没想到四强一角最先崩溃的居然是王者,这一战给我的冲击太大。

      而半决赛上淘汰爱和的名朋工业里的那个一年级小子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陡然出现的众多敌手,山王王朝的一朝崩塌。让我和笠泽起了极高的警惕。不管是进步极大的大荣还是异军突起的湘北,这些队伍的出现都像是在宣告王朝的更替。

      尽管如此,博多商也获得了最后的冠军。学校安排了我们远赴他国进行集训。

      也因此在异国他乡的时候,我错漏了神奈川发生的爆炸性事件。

      等到一月份,我知道矜酒命祭酒吞的事后,矜酒,已经消逝了半年了。

      那种一瞬间心里支柱倒塌的感受,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都会有第二次。

      我很清楚我对矜酒的依赖性很大,这种依赖不单单是表现在生活上的。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赖。我对矜酒的感情并没有上升到爱情的高度,这一点我很确信。但我非常、非常地喜欢她。

      而我悲伤过后瞬间就想起了藤真健司这个人。当初喜欢矜酒到固执得不肯后退的人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虽然我明白每个人的人生别人都无权干预,但我还是觉得,藤真健司要是转身就投进了别的女人的怀抱。

      我肯定会忍不住揍他,套个麻袋往死里打的那种。虽然从道理上看,我是站不住脚的,但我就是想揍他。

      但还好,他没有。

      后来,等到他单身单到我都想劝他算了吧的时候,我有些明白了为什么矜酒会喜欢上他。

      矜酒的心里有一堵南墙。
      有人在南墙外张望了一圈就离去了,比如他们翔阳队的那个队长;有的人触摸一下,碰到那堵硬硬的墙就放弃了或者等在那里等这堵墙自己开裂,比如说矜木。

      可偏偏有一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或者说撞了也不肯回头。
      这个人,是藤真。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肯锲而不舍地爱你,除了他,当然就再也瞧不上别人。

      矜酒五岁那年母亲去世,浅川叔叔虽然很关心她。但到底是个男人又是一族之长,平时忙得不可开交,很多时候都会忽略了矜酒。

      而矜酒又是个倔强的,她骄傲得厉害。又从小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要有上位者的姿态。不会主动去跟父亲撒娇,就像她永远都学不会像别的小孩子一样去要糖。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想要糖。

      她缺爱缺得厉害,但偏偏总是以冷淡的姿态示人。往往在被动出击前就做好防御的姿态。

      但偏偏有这么一个人,击穿她所有的盔甲。拥抱她最柔软的内心,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真的就是喜欢你。

      在我结婚那天,我特意给藤真发去了请柬。在他出席的时候,我把他拉了出去,问他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要,说好了要等她的。

      那一瞬间,我心里是有点复杂的,因为矜酒几乎已经被确定了死亡。他哪里来的底气确定她一定会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就算有,也早在岁月中消磨光了。

      我问他,如果你这辈子都等不到她呢?

      他后来的那句话令我印象十分深刻,令我哑然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思索了一会儿才笑道,如果她真的最后都回不来的话,那只好委屈她先在那个地方等着我了。

      我以前一直猜测,藤真这个家伙到底是踩了多大的狗屎运才能让矜酒也喜欢上他。但现在我才明白,爱情中没有谁幸运喜欢上谁的说法。能让一个人喜欢上你,那就必定就喜欢上你的理由。

      甚至连命运都不能诠释一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2章 赤西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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