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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算命先生不是人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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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真正的陆澜音回国一事,贾思敏并不纠结。篓子已经捅出来了,想办法补上才是解决方法。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至于补篓子这种事情,还是先缓上一缓吧。
不管怎么说,她走在大山里,沪上哪怕绞尽脑汁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她啊。
何况郁夷还和她在一起。
持续的翻山行走令贾思敏疲惫不堪,好在她可以变回原身窝在郁夷的怀里。
原本她还是坚持着与郁夷一道行走的,心中安慰自己在伦敦的野外部队也是一样辛苦。大抵是陆澜音回国的缘故,或是因媚术修炼得身子越发娇弱了,贾思敏索性放弃自我,安安稳稳地躺在郁夷怀里了。
本来窝在郁夷手中的小黑狐狸在山中遇到了不少刚成精的小妖小怪,虽然他受过伤对于其他族群比较警惕,不过还是没有抵过孩童喜好玩耍的天性。
贾思敏后来才知道,皮色不同的狐狸在擅长的领域也不太一样。比如白狐狸较为清冷,法术高强,修成仙的几率较大;红狐狸最善于女红媚术,喜勾引,与男子嬉玩;黑狐狸则擅长偏门,在赌运偏桃花等事上为良好助力。
而这些只是笼统的说法,每一位修炼渡劫的妖,都有自己所擅的独到之处。
比如迁徙途中的白狐狸群首领,她善于分析法术的原理套路,从而融会贯通更多更强的新型法术;而红狐狸群首领擅长拆分音韵,自音韵中观看天地山水规律,达到布局迷惑的效果;至于小黑狐狸,虽然他还年幼,不过已经有了卜卦测算的天赋。
贾思敏觉得,作为狐妖,她还真是给整个族群拖后腿了。
修炼之路漫漫远兮。
或许是她残存了些许魂魄的原因,狐妖们对她态度很是客气,不过贾思敏觉得这是因为郁夷与她态度亲昵的结果可能性更大些。总而言之,贾思敏很好的体验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
此外,在上次的摊牌之后,郁夷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成天该吃吃,该逗她逗她。贾思敏无奈地想,人的转变可真大啊,曾经她什么也能吃,不在乎吃了什么,只要能生存就行,现在跟着郁夷精致起来,还真半点不能马虎。
狐妖们多数在山野间修炼惯了,食用野果野菜尚能饱腹。不知郁夷有什么神通,在大山中每天还能布置精致的菜点。有时候那些气味过于勾人,一些年纪尚小的狐狸忍不住一起过来分食。
走了大半个月,整个队伍才终于靠近了北平。郁夷与贾思敏先把狐狸群安顿好了之后,再向城内走去。
大半个月不闻人声,贾思敏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郁夷大概是有什么事,替她找了住处就独自出去了。贾思敏百无聊赖地游览着这座辉煌的古城,权当给自己拓宽眼界。
也许她曾见证过千百年前的北平,只是她记不得了。
千百年间,能被她遗忘的事有多少?大抵和星河间的星屑差不多,瑰丽得数不胜数。
北平的生活比起沪上仍然较为传统,沪上遍布的咖啡厅在北平并不多见。贾思敏走累了,便向行人询问了一家当地有名的咖啡店,打算进去小坐一会儿。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碰见白蓁蓁和白豫游。
当初在斋院内,白蓁蓁问事的神情她还历历在目,奇怪的是郁夷并没有阻止白蓁蓁充满复仇的举动,反而帮助了她。
虽然起因是白豫游的母亲不对,不过一报还一报的行事风格,贾思敏本以为郁夷是那种要渡化他人放下屠刀的圣人呢。
毕竟他被传说得神通广大啊。
不过想来圣人不会吸狐狸……
咖啡厅内充满了浓郁的咖啡豆的香气,现磨的咖啡总有种独特的韵味,搭配留声机传出的悠扬乐曲,本该是让人心神安宁的环境,白蓁蓁却坐立难安。
谁会知道,本该被她要挟的白豫游反过来挟制住了她。
白豫游这人时而正常时而鬼魅,自小白蓁蓁便不喜欢他。他心思缜密,眦睚必报,谁也不知道他上一秒对你微笑,下一秒就会报复你。
更何况他奇怪的样貌。
明明只有祖父是他国血统,模样硬生生长得如此西化。
白豫游绝对是个怪物。
白蓁蓁抓紧了桌下的衣裙,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她面色的憔悴。
像是溺水者最后的喘息一般,白蓁蓁抬起了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触及靠窗的角落,她愣怔了一下。
陆澜音比她上次见面容姿清丽了不少,如果说现在见到的陆澜音眉眼流转间有艳绝之色流出,那么上次见到的陆澜音仿佛只是个失了魂魄的空壳子。
陆家大小姐,不是在住院吗?怎么会出现在北平?
眼看白豫游就要注意到那个角落,白蓁蓁豁出去了一般,率先伸手亲昵地叫唤道,“澜音姐姐!”
白豫游的眼神刹那间变得阴沉。
贾思敏听得出白二的声音里有求救般的惊喜,她犹豫了下,最终起身,端着杯子走到了白蓁蓁那桌。
她想知道,白豫游究竟为什么和席克长得一样?
白豫游方才转瞬即逝的阴沉目光她捕捉到了,率性爽朗的席克绝对不会出现那种眼神,那么白豫游究竟是谁?他和她同时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民国,到底有什么目的?
贾思敏不显露山水地笑了笑,“白先生您好,又见面了。”她伸出手,想要表示友好的与白豫游握手,没想到对方并不接茬,诡异地笑了笑。
白蓁蓁被白豫游阴冷至极的笑声吓得紧紧拉住了贾思敏的手。
正是午后,宽大的落地窗外行人如梭,可白豫游所占据的位置竟像是凭空多了层结界,隔绝了外部所有鲜活的气息。他穿着传统的中山装,人不显得英俊,反而阴暗得如同刚从坟墓里扒拉出来。
贾思敏悄悄在桌下捏了个传递消息的法诀,不动声色地想要将她的情况传递给郁夷,没想到她出手的瞬间白豫游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了白齿,干脆利落地站了起来。
“没有用的,”他的声音比起贾思敏刚见他时嘶哑了许多,如同一个垂危的老人,从喉咙中嘶磨出来一般,“郁夷怕是自身应顾不暇,哪里管得上你。”
贾思敏又试着传递了下消息,见消息如同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她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难题般,歪着脑袋疑惑地问了句,“席克?”
听到这个名字,白豫游再度冷笑了一下,“你也看得出来,我不是席克。”
“不过我手上有真正席克的消息,你若是想知道,便跟我来。”
白豫游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给人回旋的余地。白蓁蓁从头到尾摸不清头脑,见贾思敏跟着白豫游走了,她也想起身,没想到被贾思敏一个眼色留在了原地。
她看到了贾思敏朝她做的口型:快点走。
白豫游有多危险,白蓁蓁方才已经见证过了。眼睁睁地看着贾思敏代替她被挟制,白蓁蓁心有不甘。她打开随身的小包,见白豫游他们彻底离开后,匆匆付了钱,独自离开。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得帮贾思敏找到戍客先生。现今能与白豫游对峙的,怕也唯有戍客先生了。
北平城内熙攘的人群在白豫游七拐八弯的行走下变得稀疏起来。日头渐西,不再毒辣。贾思敏穿梭在胡同中,再次抛出了几个消息转达给了狐群的首领们。
联系不到郁夷?没有关系,狐群还在。郁夷碰到了困难,相信他们会助上一臂之力。
好在白豫游只知道郁夷,不知道狐群,贾思敏悄悄松了口气。
她现在只要努力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
至于席克的消息,她相信郁夷的话。
席克已经在大爆炸中牺牲了,白豫游抛出这个诱饵,她是无所谓。不过若是导致席克的亡魂也不安宁的话,她便不能姑息了。
巨大的黄昏降临在天幕之下,渲染出一片赤金的色泽。这些色泽落在古老的瓦片之上,平生生多了些孤寂的味道。本该是归家时的黄昏,胡同内却越发清净寂寥起来。每一户人家都紧闭大门,像是害怕沾染了什么忌讳。
贾思敏对北平的地貌并不熟悉,这些胡同如同密布的蛛网,每一条都被白豫游算计透了,她挣脱不了,唯有想方设法自保。
层层深入的巷道像是如蛆附骨般叫人越发深陷,贾思敏之前向白狐狸首领略为学习了法术与阵法,她仅能知道,她已经落入了一个繁复的阵网之中。
至于阵眼,便是白豫游领她前往的目的地罢。
又是一阵令人迷眩的拐弯穿行之后,贾思敏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座小巧的木头房子。那座木头房子被四周的巷道包裹在其中,坐落在方正的正中心。
夕阳余晖斜打在四方巷道之上,却照拂不到正中心的小木房子,唯余下阴影遮蔽在四周。贾思敏实在猜测不到白豫游要怎么圆这小木房子和席克的关系,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懒得跟她装模作样下去。
“进去。”白豫游命令道。
“不应该你先吗?”贾思敏好脾气地反问,任谁都看得出来小木房子的邪乎,谁知道她进去之后会怎样。
白豫游料到了贾思敏的拒绝,他慢条斯理地松了松手腕,冷漠道,“你是想躺着被我送进去,还是自己进去?”
这可真是不讲理啊,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贾思敏觉得,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进去,一个是挨一顿揍拖延时间。
“我会死吗?”她抬头,也不生气,只是平静如斯地询问白豫游。
白豫游不回答,贾思敏心中有了底,她主动走到小木门前,一把拉开了木门。
木门内是一口古老的井,石头表面坑洼不平,上面罩了一个厚实的玄铁盖子。
铁盖之上原本该有黄条封着,如今被人撕得七零八落,而铁盖上刻着的符文也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抓得模糊不堪,仅分辨出那是一条被困住的龙。
贾思敏的视线落在了从井盖之下拖延出的长长锁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