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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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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看吧,你和徐梦雨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上床而已,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她在孙国伟和丁瑞喆打架的事情上,扮演了什么角色?”
“什么角色?”陈大庆有些悻悻,“事情就是她惹起来的。”但他随即又缓和了一下态度,“不过也不能怪她,要不是孙国伟那么不长进,这架也打不起来。”
“孙国伟说,徐梦雨告诉警察,是他先动的手,所以丁瑞喆没什么事,而他被拘留了,是这样吗?”
“是。”
“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处理得太好了。丁启逊的儿子跟我的小舅子在我的场子里打架,本来就够我喝一壶了,万一再因为这个被拘留了,那我就算是把丁启逊得罪到家了。实话说,我还得感谢徐梦雨,救了我,也让孙国伟吃点儿苦头。”
“那你对徐梦雨有什么表示没有?”
“我能有什么表示,我感谢她没让丁瑞喆的儿子吃大亏,还是因为她给我惹事往死里整她?再说,发生了这件事,人家的地位立刻不一样了,还用得着我有什么表示。”
“什么叫地位不一样了?”
“因为徐梦雨向着他说话,丁瑞喆是千恩万谢,一开始天天把她往外面领,过了没两天就跟我说要长期包她,让我开个价。”
“那你开了吗?”
“开个屁,谁不知道他丁大少就是个空壳,钱都在他爹手里攥着呢。再说了,我让丁瑞喆花钱干这种事,丁启逊听了该怎么想。所以我跟他说了,开不了价,以前没干过,让他先看看他能拿多少钱出来吧。”
“再后来呢?”
“不了了之了呗,还是老带徐梦雨出台,不过再也不提包养的事了。再往后的事儿你们也知道了,我那儿被抄了,我也到这儿来了。”
“后来丁瑞喆和徐梦雨怎么样,你也不清楚了?”
陈大庆苦笑一下:“我都这样了,谁会告诉我这些事。”
“徐梦雨是什么时候到你那儿的?”
“她?早了。”
“什么时候?”
“我也记不清了……”
“丁瑞喆和孙国伟打架的时候,她到你那儿几年了?”
“可能……六七年?不记得了,这些人都不是我自己挑的。不过,这事很重要吗?”
“不重要。”吕志平笑着摇了摇头,“徐梦雨和丁瑞喆的事情,你还记得什么吗?”
“不记得了,都太久了。”陈大庆摇摇头,他随即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怎么,徐梦雨被杀和丁瑞喆有关系?他是不是杀人犯?”
吕志平笑笑:“这我可不好说。”
“你们肯定是在怀疑丁瑞喆!”陈大庆说得颇为笃定,“说实在的,真要是那小子干的,我一点儿也不奇怪。”
“哦?为什么呢?”
“丁瑞喆这小子,就是个公子哥,什么本事没有,就靠着爹。可是这人还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还爱喝酒,还特别仗义,跟你男的说得热闹了就恨不得跟人拜把子,跟女人玩儿多了就恨不得娶人家。可是真要是一句话说得不对胃口了,他能跟人动刀子。”
“跟女人也这样?”
“差不多,这小子打女人一点儿也不手软,真不是个东西。”
“打过徐梦雨吗?”
“徐梦雨?”陈大庆摇摇头,“这我不清楚。他打女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也记不住我手下那些女孩都是谁。”
“丁瑞喆和孙国伟打架之后呢?这时你应该记得徐梦雨了吧。”
“那也不记得,就算我记住她了,也不会天天关注她。”
“那徐梦雨遇害,你觉得和丁瑞喆关系大吗?”
“那可难说,以丁瑞喆那脾气,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除了丁瑞喆之外,还有谁和徐梦雨的关系比较密切?”
“不清楚。”陈大庆忽然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些事情,我都不太管。”
“好吧。”吕志平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今天先到这儿吧。还是那句话,你好好回忆,想起什么来及时告诉我们,对减刑有帮助。”
陈大庆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离开监狱,吕志平给内勤小刘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马继春的情况,小刘告诉他,马继春已经看完房子,填完表格回去了,表示明天一早还会再来。
吕志平微微点头,他觉得就算马继春知道局里已经查到那辆车了,他也会硬着头皮再来的。在这件事上,他要是躲了,就等于把丁启逊推出来了,这是他万万不敢的。
给他一晚上时间也许效果会更好。吕志平这么想着,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把座椅靠背往低调了调。
第二天一早,马继春果然如约来到了吕志平的办公室。吕志平一看到马继春,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马先生来了,欢迎欢迎,来,请到会客室。”
等马继春坐下,吕志平又赶紧让小刘给他泡茶,还特别指明要泡自己桌子上的龙井,这让马继春倒有点儿受宠若惊了:“哎呀,吕队长,不用客气,白开水就好了。”
“不不不,一定得泡茶。”吕志平一边说一边拉开马继春对面的椅子,也坐下了,“让您这一趟一趟地跑,实在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配合你们警方也是我们的义务嘛。”
“只是这样太耽误你的工作啦。”
“没事,我跟我的老板也说了,老板说,全力配合。”
“您的老板是丁启逊吗?”
吕志平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马继春也愣了一下,不过他随即点点头:“是,就是丁总。”
“你跟丁启逊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吕志平似笑不笑,意味深长地又问了一句。
马继春犹豫了一下,他有点儿猜不透吕志平到底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应该说丁总对我还不错,不然也不会把我派出去。”
“这应该也是你靠自己的本事换来的吧?”
马继春愣了一下:“这个,怎么说呢?我也是努力工作吧。”
“不光是在采购进口这些事上努力吧?”
“您是指……”马继春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也应该给丁启逊帮了不少别的忙吧?”
“都是工作,不算什么帮忙。”马继春含含糊糊的,不敢说太多。
“昨天看房子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都跟你们的警官说了,他们都记了。”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吕志平压根还没来得及看记录,“我就是想问问您,眼看着自己的房子里发生了这种事,一定很痛心吧。”
“没办法,天有不测风云。”
“是啊,尤其这祸是丁瑞喆招来的,应该更没办法了吧。”
马继春这回真的愣了,他看看吕志平:“这,这话从何说起啊?”
吕志平一笑:“您也别紧张,丁启逊让你回国处理这些事,想必你也把原委告诉他了吧。”
马继春似乎是真糊涂:“原委?什么原委?”
吕志平笑容不减:“哦,也对,丁瑞喆这些事是不是瞒着丁启逊的?这样的话,你帮着他遮掩,倒也正常。”
“吕队长,你在说什么?我有点儿糊涂。”马继春一脸的无奈。
“您不必如此。”吕志平抬头指了指四周,“这屋里就咱俩,您也不用担心什么。”
“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啊。”
吕志平摇摇头,似乎对马继春的表现很失望:“您哪,何苦呢?”他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半圈,最终站到了马继春的身后,“您知道吗?我们现在觉得丁瑞喆和这个案子有很大关系,于是我们追查了丁瑞喆的车,结果发现他在案发当天就开车去了机场,飞往加拿大的蒙特利尔了。而他开的那辆车就在你的名下,你又常年在加拿大,我看,你和丁瑞喆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这能说明什么!”马继春似乎有点儿生气了。
“是啊,这能说明什么呢?”吕志平又笑了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所以今天特意把您请来,想听您说说,这些都能说明什么。”
“你这是无理取闹!”马继春的声音变得非常大,似乎是真动怒了。
“您别激动。”吕志平倒很淡定,“您要是不清楚丁瑞喆和你的租客之间的关系的话,不妨说说你和丁瑞喆之间是什么关系,我们现在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这些我也不知道!”
“这样我们可就不太好办了。”吕志平搓着手,“你也是懂法律的人,不会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
马继春瞪着眼睛,一句话不说,似乎在较劲。
吕志平看看他:“既然这样,那就先到这儿吧,麻烦您回去劝劝他们——无论是丁瑞喆还是丁启逊,越早到这儿来说清楚,越能减去不少麻烦。”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说了声“请”。
马继春怒冲冲地走了,方小洋凑过来:“吕队,怎么样?”
吕志平一笑:“估计回去找丁启逊了,这事儿,他担不起,也不敢替丁瑞喆瞒着了。”
方小洋有点儿担心:“那您这样做……”
“打草惊蛇,打这一棍子,看看都有谁蹦出来。”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不会。”吕志平摇摇头,“命案必破,不是随便说说的。”
秦玉从东郊分局回来了,带来了有关本市贩卖□□案件的最新进展。根据东郊分局的调查,本市近年来的□□销售都是通过网购的方式进行的,这种方式已经持续了三四年。警方已经锁定了几个淘宝账号和十几个微信群,追查的结果发现这个案子涉及多个省份,也就不是东郊分局一家能处理的案子了。现在,这个案子因为牵涉面比较广,已经超出本市本省的范围了,所以变成了部督案件,由部里牵头,以东郊分局为主要力量进行侦破。
其实这件事市局也知道,但由于不是吕志平他们负责的案子,所以市局除了几个领导之外,其他人对这个案子并不是太关心。现在吕志平他们关心的是丁瑞喆和□□之间的关系,偏偏在这一点上,分局给不了任何答案,只能告诉他们,现在这个网络还没有完全浮出水面,像丁瑞喆这种终端买家现在并不是侦查的重点,多半要等到整个上层网络全部摸清之后,才会针对终端买家进行侦查。
吕志平对这个结果有些失望,再看看秦玉,也没什么精神头。秦玉之前查了查徐武强的情况,还没头绪就被抽调回来集中查丁瑞喆,然而第一炮就哑了,也难怪他心里颇有挫败感。
不过眼下,丁瑞喆一跑,确实也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好了。吕志平本想直接去找丁启逊要人,但想想之前几位领导的表现,觉得还是慎重点儿好。
一想起这几位领导,吕志平就觉得不应该让他们闲着,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可以汇报一下了。
他去了林逢春的房间,敲了敲门,不等回答就进去了。
林逢春对吕志平的冒失有些不满:“怎么,有事?”
“还是案子的事情,得跟几位领导商量商量。”
“几位领导?”林逢春皱起了眉毛,“都谁?”他隐约觉得吕志平要汇报的情况不会让人太舒服。
“有您,有郭局,有许局,有郝书记。”
“又是什么情况?”林逢春越来越担心。
“您把几位领导都请到一块儿,我从头到尾汇报一遍吧,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吕志平故意卖关子。
“不是,不是,就是汇报一下案件进展。”吕志平连忙打马虎眼。
“是吗?”林逢春盯着吕志平的脸,半信半疑,心里更没底了。
几位领导一听说这事,来得都特别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都坐进了许局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林逢春看着吕志平:“说说吧,要汇报什么情况?”
吕志平连忙“是”了一声:“我们调查下来,发现了一个人有很大的嫌疑。”他说到这儿便停住,不肯往下说了。
几位领导等了一会儿,见他不继续说,也有点儿莫名其妙,互相对视了一眼,林逢春才问道:“谁啊?你怎么不说了?”
吕志平咂了下嘴,显得很为难:“是,”他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便咳嗽了一声,又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丁启逊的儿子。”
几位领导又互相对视了一眼,林逢春这才说道:“有证据吗?”
“有。”
“什么证据?”
“都是些间接证据。”吕志平故意又卖了个关子。
“到底什么证据?”许正方对他的态度有点儿不耐烦了。
“那个,”吕志平清清嗓子,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枚丁瑞喆的指纹。调取监控之后发现丁瑞喆在案发当天上午开车离开东嘉苑小区,去了机场,他去的是加拿大的蒙特利尔,有可能是潜逃。死者死前曾经服用过□□,而丁瑞喆两年前涉嫌用□□□□两个女孩被送到了派出所,留下了案底。”
几位领导又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回他们思考的时间长了些,过了大约两三分钟,林逢春问道:“这些证据不怎么充分啊,能证明丁瑞喆就是凶手吗?”
“不能证明。”吕志平的语气很笃定,这种语气用来回答“是”似乎更合适,“所以我们才希望对丁瑞喆进行深入调查。”
“你想怎么深入调查?”林逢春看着吕志平,越来越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已经和十五号别墅的房主马继春谈过了。他既是死者的房东,也是丁启逊的下属,他名下有一辆车是丁瑞喆在开。我认为他应该是案件的一个关键人物,但很遗憾,他不愿意配合。”
“你想干什么?”
“我想直接去找丁启逊,说服他把儿子交出来。另外我也想请局里和出入境那边联系,关注一下丁瑞喆的出入境记录,一旦入境就立刻把他控制起来,不能让他再跑了。”
“你说得倒轻巧。”林逢春显然是有点儿不大痛快了。
而许正方则在这时插了进来:“吕志平,你说丁瑞喆有很大嫌疑?”
“是。”吕志平毫无动摇。
“我问你,丁瑞喆为什么要杀死者徐梦雨,两人之间有关系吗?”
“我们怀疑是男女关系,但具体的我们现在还不清楚。”
“什么叫怀疑、不清楚?你们到底搞清楚没有?不要说关系了,这两个人的生活轨迹有交点吗?嗯?”许正方的声音有些严厉了。
“报告局长,两个人有交点。”吕志平扫了一眼几位领导的神情,然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六年前,徐梦雨在皇家后花园KTV坐台,丁瑞喆当时为了她和别人打架,被送到了派出所,当时是徐梦雨出面作证,丁瑞喆才没有受到处罚。”
“这能说明什么?”
“皇家后花园的老板陈大庆证明,因为这件事丁瑞喆很感激徐梦雨,两人后来一直有来往,丁瑞喆还说过要包养她。我认为,出于感激,丁瑞喆是有可能和徐梦雨发展成情人关系的。所以两个人不光是生活轨迹有交点,关系应该也不是泛泛的交情。”
几个领导一听,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