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东厂的含糖量》八水梨花

3、第 3 章

　　不同于青衍那种意气风发的气质，齐东润是那种谦谦君子感觉的读书人，所以演起这种告慰父亲大人在天之灵的孝子贤孙戏码来，就格外的令人入戏。
　　严弯弯的眼角也忍不住湿润了。
　　齐东润却又换了一副欣喜若狂的神色来，眼含热泪，“严万兄弟，从此之后，你我便是自家兄弟了，为兄一定会好好待你，报答叔父对我们齐家的救命之恩！”

　　作为一个被东厂变态阴沉气氛熏陶多年的严弯弯，今天被无数次考验演技，很是为自己的拙劣演技着急。
　　总感觉自己接不住戏，面瘫式表演法又容易激起围观群众的鄙薄。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提高自己的含糖量。来一个傻白甜的微笑，“我严万是个孤儿，从此以后齐兄你就是我的亲兄弟了。”
　　围观了这种前辈施恩，后辈报恩的正能量戏码群众，无不颔首微笑，感慨万分。

　　青衍抬头望了望越升越高的太阳，“齐大人，这天色也不早了，本座还要赶着进宫向皇上禀报案情，现在是不是可以提审谢欢了？”
　　齐东润依依不舍的撒开了抓着严弯弯胳膊的手，“都怪我，看见严万兄弟只顾着高兴了，差点儿误了指挥使大人的正事。”
　　说着就朝属下使了个眼色，“把谢欢从大牢里提到堂上来！”

　　像刘百户这种官职都只能站在廊下候着，更别提严弯弯这种刚刚入职的小旗了。奈何齐东润一直用眼光示意严弯弯跟着，严弯弯也就硬着头皮进了大堂，倒也没有人不识相的赶她出去。
　　被提上堂来的谢欢一身囚衣，满身血污，头发散乱，也看不出什么模样来。
　　青衍“啧啧”叹了两声，“这曾经名满京城的谢欢公子，一旦入了大理寺的监狱，也看不出当年御前七步成诗的谪仙风范了啊！”
　　谢欢只是冷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康家的表小姐阮婉婉虽则是出身低微了些，但也算是才貌双全，还怀上了你的骨肉，就算是她害得你被京城中人耻笑，但也算是痴情一片，你怎么能愤而杀人呢？”齐东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谢欢默不作声。
　　“看来我们大理寺的鞭子没有抽去谢欢公子的风骨啊！”感情充沛的齐东润感慨道，“不知道接下来的五十杖，谢公子能不能受得住了？”

　　一脸于心不忍的齐东润微叹了口气，朝衙役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动手。
　　杖棍打在谢欢本就奄奄一息的躯体上，发出一声闷响，有血迹慢慢渗出了他本就脏污不堪的囚服。
　　但是偏偏谢欢只是一声不响。
　　青衍忽而轻笑了一声，“如此看来，这五天已过，惜才爱才的齐大人是没有从谢欢的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呀！”

　　对于青衍的微讽，齐东润却满不在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来人，把车夫范化带上来！”
　　同样是一身血污的范化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人啊！小人真的是就知道这么多了，小人把能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啊！大人明鉴啊！”
　　这才是正常的审讯场面嘛！
　　齐东润这才算是找到了主场的感觉。
　　“把你的证词仔细说给指挥使大人听！”

　　范化抬眼看着一身锦衣的青衍，哆哆嗦嗦说：“小人那一日送大少爷到了燕春楼，大少爷让小人先回府，一个时辰之后再去燕春楼门前接他，小人就回府里去了。至于燕春楼里发生的事情，小人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燕春楼三个字一出来，底下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这寻欢作乐的场子也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如果细分的话，大概有七八种，这燕春楼就算不垫底，也不出后三甲。
　　但凡自恃身份的人都是不屑于光顾的。
　　没有想到名满京城的出尘才子，京城少女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谢欢本来和康家大小姐有了婚约，却又刚刚被爆出和康家表小姐阮婉婉私相授受一年有余，阮婉婉珠胎暗结，他却暗地里到这燕春楼里去。

　　齐东润轻咳一声，“给指挥使大人说说，你送谢欢去过燕春楼几次？”
　　范化忙不迭的点头，“两次，两次，那一日是第二次……小人真就是只知道这么多了啊，大人！大人饶命啊……”
　　再看看正挨打的谢欢，青衍想起了家里一天到晚花痴谢欢的堂妹，看来这谢欢的盛名是彻底保不住了啊！

　　齐东润十分肯定地说：“谢欢去燕春楼这两次，都是去找一个叫秦瑟瑟的女子，一听说谢欢出事，那女子连夜逃出了京城，现在已经发布告缉拿了，相信不久之后就能捉拿归案！”
　　青衍点了点头，“这也顶多只能证明谢欢品行不端罢了，与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齐东润得意的抚了下自己的袖子，“衙役在搜查秦瑟瑟的房间时，找到了几包堕胎药，是秦瑟瑟偷偷求燕春楼相好的小厮去买的，如此说来，那给阮婉婉硬灌安胎药，害死她和腹中胎儿的，可不就是谢欢了吗？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

　　别的不说，齐东润胸有成竹的神探风采，还是演的很到位的。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青衍这些人不在场的话，下面那些叹服不止的衙役肯定会鼓掌喝彩，高呼“大人英明！”

　　青衍却出人预料的嗤笑了一声，“秦瑟瑟本就是烟花女子，房间里藏有安胎药实属正常不过！再说了像安胎药这种东西，谢欢这种身份，就算是亲自去药坊买，或者吩咐下人去买，都比去燕春楼找秦瑟瑟隐蔽多了！”
　　这就实属打脸了。
　　齐东润却微微一笑，“就算是安胎药的来源存疑，但是给阮婉婉灌下安胎药，造成这一尸两命惨剧的，确是谢欢无疑了吧！”
　　“这就更可疑了！”青衍冷笑了一声。

　　“目击证人呢？康家的门房没有看到谢欢出入，阮婉婉的丫鬟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入阮婉婉的房间，谢欢一个文弱书生，难不成还会飞檐走壁？”
　　齐东润也有些脾气的，“不管怎么说，这害死阮婉婉母子的肯定是谢欢了！说不定谢欢是派高手去办的这件事呢，说不定谢欢是买通了康家的某个奴仆呢……”
　　青衍冷笑了一声，“看来齐大人这是凭想象力办的案子了！”

　　什么叫老戏骨彪戏，看看这才是演技大比拼呢！
　　如此激烈的矛盾冲突，如此出众的颜值，实在是一场好戏！
　　演技匮乏的严弯弯感觉自己演艺生涯得到很大启发。

　　“齐某人能力有限，既然指挥使大人明察秋毫，推理缜密，不如今天你我二人一同入宫面见皇上，把谢康案的审理权移交锦衣卫吧！”齐东润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只怕到时候，指挥使又避之不及了吧！”
　　青衍一脸呵呵哒的表情，我会上你的当！这烫手的山芋还想甩给我！
　　“齐大人你这自己胡乱判的案子，还不接受同僚的批评指正啊！明天朝堂之上，不知道会有多少言官抢着指正大人你呢！”

　　根本就不给齐东润辩驳的机会，青衍话一讲完就拂袖而去。
　　严弯弯同情的望了一眼自己气得脸色铁青的兄弟，赶紧就跟着锦衣卫的众人往外走。
　　却听里面一声“严万兄弟，放衙之后，可务必要到府上探望家母啊！”
　　面对众人复杂的眼光，她含混的应了一声。

　　身为一个关系户，你的靠山本来就和你的顶头上司面和心不合，现在又公开撕破了脸，那你这个小小的关系户，不是现成的出气筒还能是什么呀？
　　严弯弯战战兢兢的跟在后面，既想不通王述为什么要安排齐东润来配合演出，又想不通青衍为什么这一次没有开启东厂过敏系统。

　　青衍只带了几个心腹进宫了，严弯弯跟着李同梁和刘百户一众人又回到了锦衣卫镇抚司衙门。
　　好歹严弯弯流过浪，又受过东厂的一系列训练，还经历了几世的严刑拷打，锦衣卫的这点儿入门训练还是很容易应付的。
　　放衙的时候，刘百户还亲切的提点严弯弯道，“严万，齐东润大人住在西坊，京城这么大，你初来乍到的，千万不要迷路了才是啊！”
　　旁边的风凉话立刻就飘了过来，“严万，你该不会是齐大人安插进我们锦衣卫的卧底吧？”
　　“咱们指挥使大人可是最恨卧底的，上个月就抓了三个东厂派过来的卧底，死的那真叫一个……惨——呐！”

　　严弯弯在心里暗暗的下定了决心，务必提高自己的演技，无限量增加含糖量，早日送走东厂卧底扫描雷达——青衍，实现自己做女人的美好梦想！

作者有话说

　　人好少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