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温柔》长生君

13、第13章

　　肖涵也是话出口了，才觉得自己大概是个傻子。

　　啊啊啊啊！！！他知道季哥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的啊！！！

　　可刚才就是觉得，平白无故的送东西，好像有点奇怪，又有点别扭，莫名其妙的就憋出来一句生日快乐啊！！！

　　肖涵对上季唯一犹豫不决的目光，想死的心都有了。

　　季唯一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只笑着轻声对肖涵说：“谢谢。”

　　他想，比起正确的生日日期，难道不是这份心意更可贵吗？

　　肖涵却觉得这一瞬撼动了他心中的山河，让他觉得无措，手脚都有种不听使唤的无措感。

　　他忍不住想，如果人的双眼就是相机的镜头该多好，这样他就能随时随地，记录下眼前人的一切。

　　肖涵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他说：“其实……我知道不是今天……”

　　季唯一这下搞不懂了，所以？

　　肖涵眼睛一闭，破拐子破摔：“就是忽然脑子抽风了！”

　　季唯一先是惊讶，随后就没憋住，忍不住笑出声来。

　　肖涵听到动静，就偷眼看他，却是看到了他眉目都笑得飞扬的样子，那种神采前所未见，像是阳光下钻石的火彩，闪得人晃眼，可又是那样的，让人移不开眼。

　　季唯一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感觉手底下少年人的头发顺服里又带着一点扎人，笑着说：“小傻子。”

　　肖涵咕哝了一声“才不傻”，但人却是没动，他舍不得那双手。

　　肖涵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很奇怪，心脏传来一种满胀的感觉，莫名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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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唯一不知道别人的少年时候，是不是都像是肖涵这样，一刻都停不下来似的。

　　他好像永远都在发现新鲜的东西，跟人学做陶艺，学架子鼓，甚至学烘焙。

　　季唯一作为第一个被肖涵分享学习成果的人，总忍不住感慨，少年人的精力真好。

　　肖涵搞这些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的确是比较能折腾，另一方面却是有些不好明着说出来的心思。

　　他觉得季唯一太优秀了，那他……那他这个当朋友的，也应该更优秀才对！

　　这想法其实超级幼稚，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要这么做。

　　肖涵有时候甚至想，真不公平。

　　他们之间差着将近十年的人生，这根本不是他努力能够弥补的。

　　他想象着在季唯一这个年纪的时候，能变成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可却又明白的知道，到时候季唯一只会走的更远。

　　他永远走在自己前头。

　　肖涵背地里不止因为这个认知而觉得沮丧过一次，他想，如果他要是在跟季哥一样的年纪遇到他就好了，那时候，他也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大人了，能旗鼓相当的和他交往。

　　又或者……

　　肖涵忍不住偷眼就看不远处低头处理画稿的季唯一，思绪像是脱了缰似的。

　　又或者，他们就在他这个年纪相遇。

　　少年时候的季唯一，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肖涵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描绘着这人脸庞的轮廓，想象着时光如果倒退回去，他会是什么模样。

　　季唯一感觉到肖涵在看自己，便从画稿上挪开了视线，抬眼看他。

　　肖涵却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属于季唯一的，少年的脸。

　　他想，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

　　肖涵有些迫切：“季哥！你有你以前的照片吗！就读书时候的那种！”

　　季唯一不知道他怎么会忽然说这个，只摇头：“没有。”

　　他走的时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那些有关于少年时代的记忆，他并不想再回忆起。

　　肖涵听了有些泄气，但仍旧期待：“真的没有？那以后能找给我看吗？”

　　季唯一反问他：“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肖涵梗了一下，才说：“就想看看……有什么不一样……”

　　跟他想象中的，有什么不一样。

　　季唯一却以为他是想看看自己以前和现在的区别，只笑着说了句：“没什么好看的。”

　　肖涵有些失望：“我想看啊……”

　　季唯一只能解释说：“我没有留。”

　　肖涵想说，总不能一张都没有吧？

　　可却敏感的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一下子变得不那么开心。

　　他就闭了嘴，闷闷的答了声“哦”。

　　有些忍不住的失望，时间不是他能够追赶的，却不想，连旧日时光的印记，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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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跨年的时候，肖涵是掐着点给季唯一打的电话，这是他们认识以后的第一个新年，一声“新年快乐”说得中气十足。

　　季唯一的新年祝福其实和肖涵刚好卡在前后脚，几年前他当然也会选择电话的方式，但年纪愈长，他越发怕会对人有什么打扰。

　　他祝福的短信还在编辑，少年人的电话却已经先一步打了进来

　　季唯一自然也笑着回他：“谢谢，你也新年快乐。”

　　肖涵这边一大家子在笑闹，屋外还有爆竹和烟火的响声，实在不是说电话的好时候。

　　可他握着手机，舍不得就这么挂断，忍不住没话找话：“季哥，你干嘛呢？”

　　季唯一的回答很简单：“工作。”

　　他不觉得这个时候工作有什么不对，几年下来，早成了习惯。

　　节日对他的影响，除了夜晚变得稍微有些吵闹以外，和其余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肖涵听了以后，眉头皱了下，问：“还在工作室？”

　　季唯一“嗯”了一声。

　　肖涵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的接着道：“不回家吗？”

　　他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从来没听季唯一说过有关于家里的事情。

　　季唯一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说：“不回。”

　　他语气似乎是不想接着说这个话题的样子，肖涵也已经听出来了。

　　明知道这话题应该就这么停住了才对，可肖涵却下意识问：“为什么啊？”

　　电话那头的季唯一又是沉默，这停顿让肖涵的心都提了起来。

　　季唯一最后说：“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并不多冷硬，却明摆着拒绝，没有转圜的余地。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肖涵觉得有些无措，可莫名的，又感觉到委屈。

　　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季唯一已经知道了他的全部，他把自己整个摊开在季唯一眼前，甚至生怕他知道的太少。

　　可他对季唯一知道多少呢？

　　他所知道的，一直都是季唯一这个人，知道他的习惯，知道他的才华，好像很多的样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季唯一的朋友，家人，过去，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

　　季唯一在他面前，完全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肖涵从来都不曾听他提起过。

　　他又想起那天问起季唯一照片的事情。

　　肖涵忽然就被巨大的委屈笼罩了，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季唯一想要安抚的话被忙音掐断，这是第一次，肖涵连声招呼都没打，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季唯一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拒绝是否太过生硬，伤到了这孩子的心。

　　他也想起了那次肖涵问起照片的事情，这大概是他跟肖涵之间少有的两次不愉快。

　　可真要他说的话，他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要怎么和肖涵说呢？

　　说他不回家是因为早就跟家里人闹翻了？闹翻的理由呢？

　　是因为他从少年时候，就跟一个叫戚行知的男人谈恋爱，最后又惨淡收场，以至于在这个应该阖家团圆的节日里，连个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吗？

　　季唯一说不出口。

　　不止因为这些过去聊起来会碰到旧日的伤口，更因为，他其实是害怕的。

　　他从来没有跟肖涵说起过，他是个同性恋。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群体总显得太过异类，季唯一仍然清楚的记得年少时候刚说开时候，受到的那些心思各异的打量。

　　原本关系很好的同学只因为这个就会远离你，只因为你喜欢上一个人，你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变态。

　　那时候他有戚行知，他什么都不怕，这份感情让他觉得天地都足以撼动。

　　可他现在还有什么呢？

　　季唯一看着面前还未完工的稿纸，沉默着想了许久。

　　除了工作，他拥有的，除了那不能跟人提起的过往，大约就只有肖涵了。

　　所以他害怕，怕成为肖涵眼里的异类，怕这个好不容易遇到的朋友，会离他而去。

　　季唯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如果肖涵知道，他口口声声喊着“季哥”的人，是个同性恋的话，他大约会觉得恶心吧，会觉得他的接近是别有目的。

　　季唯一想，应该告诉他才对，要走要留，应该把选择权交给肖涵。

　　如果不能接受的话，他也不过是回到过去的生活里而已，没有朋友的日子，他也不是没经历过。

　　他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手里的手机却振动了一下，是一跳短信。

　　肖涵：妈妈喊我去帮忙，就挂了。>_<

　　有些笨拙的，小孩子的挽救方式。

　　季唯一看着，愣了一会，才回过去：嗯，知道了，好好帮忙。

　　肖涵：已经忙完了。=3=

　　肖涵发完，自己连着看了好几遍，研究季唯一到底生气没生气，又检查自己这是不是转的太生硬，然后又开始琢磨再聊点什么好。

　　季唯一却看着肖涵的信息，忍不住想。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冒险，一点都不想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