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景潜

7、较量

　　机器人教官们的思想教育课结束以后，学员们都打起了精神。队伍解散以后卫笑找到了叶泽，这才知道他的宝贝被人收走了。
　　看着叶泽阴郁的面容，卫笑沉默了一阵，说：“没事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叶泽转头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东西拿在自己手里还没捂热！
　　卫笑依然没有反应过来，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说了些安慰的话，叶泽心里更闷了。

　　这天晚上没有安排训练，学员们也总算是感到轻松了些。
　　吃过晚饭，卫笑看叶泽的表情还是不大愉快，脑子一转，凑到何烨洲的身边，小声说：“洲洲，你晚上有事没？”
　　何烨洲看似犹豫了几秒，实际上是想纠正他对自己的称呼，但是最后也没点出来，直接回答道：“没有，怎么了？”
　　“我听说晚上是Omega那边洗澡的时间。”
　　卫笑笑得满面春光，看得何烨洲皱起了眉。
　　“哎呀，一起去吧，他们洗澡回来一定是皮肤白皙，香喷喷的，指不定就和一个美人一见钟情——”
　　“你想得还挺美。”何烨洲评价了一句，转过身继续去看他的机甲书。

　　但卫笑是什么人，缠人的功夫一流，他在耳边不断说着话，何烨洲也看不下去书了，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征得了他的同意，宿舍里还剩下叶泽一人。卫笑很快进入了第二轮劝说。
　　“我不想去。”叶泽用枕头闷着自己的头。
　　“难道你想打一辈子光棍？”

　　叶泽动了动身体：“除了斯特尔，别的地方没有Omega？”
　　卫笑嘀咕着解释：“你看我们在这里要待三年，出去的时候都老大不小了，然后大部分人都要上战场，都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就丢在那里了，想想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如果能在这里谈一场纯洁的恋爱，能在这个适合牵手的季节里与对方相遇相知，那真是——”
　　“打住，”实在受不了卫笑的煽情，叶泽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看到他用哀伤的眼神，泪盈眼眶，沉着脸拿一张纸糊到他脸上，“走走走！”
　　Over！卫笑又换上了一脸笑容，狗腿地跑到衣架上帮叶泽取下了外套。
　　叶泽瞪了他一眼，接了过去：“你应该去帝国第一影视学院，我等你拿影帝。”
　　“不敢当不敢当，拿个最佳配角就满意了。”

　　三个人正穿着衣服，突然听到了外面响起的集合声。
　　卫笑脸色一变，愣愣地说道：“今晚上不是没有训练吗？”
　　何烨洲动作飞快地整理着自己的腰带：“不知道，还是下午看一看。”
　　集合声响起时他们已经在行动了，因此三个人到楼下的时候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
　　叶泽有些无聊地在原地站了站，突然看到了站在前方的柏渊。他依然是一身军装，表情是从没变过的严肃。
　　他将对方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旁边的卫笑奇怪地问：“叶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搜索完毕，他的游戏器没在对方身上，想来柏渊也不会带着，叶泽闷闷地想道。

　　柏渊怎么会察觉不到叶泽的视线，他在叶泽收回视线后望了过去，青年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大字：我不高兴。
　　想起自己从他手里拿走游戏器时对方带着震惊和不舍的表情，柏渊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像是一个被夺走了心爱的糖果的孩子，与他在训练场上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点意思。

　　等到集合完毕，确认了人数，副教官才点出了这次集合的原因。
　　“为了使得大家在军校的生活更丰富，学校安排了艺术课，目的地D栋，到了以后会分教室。现在听我口令，全体向左——转！”
　　卫笑边转身边苦着脸说：“叶哥，怎么办？我根本不懂艺术。”
　　“我也不懂。”叶泽平静地说。
　　“你怎么这么镇定？我和初恋的相遇就这么延期了呜呜……”
　　“……”

　　镇定的叶泽同卫笑和何烨洲没有分在同一个画室，他走进去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机器人老师站在讲台高处。
　　赫拉莫可谓是重武轻文的星球，在这片星球上，大多数的Alpha和Beta都会投入到帝国军事建设中去，而Omega则被认为该在家中生育孩子，大部分人的生活重心都不落在人文方面。以至于近些年来，大多数学校的人文艺术课程都是由机器人来教授的，斯特尔也不例外。前几年的国家会议上，有人提出要分出一部分人专门发展这一方面，但是这几年战争频繁，高层也分不出经历来管这些事，几位元老也是有心而无力。

　　叶泽刚刚落座，机器人老师便移动到他身边，帮青年将画架上的纸张调整好。
　　“欢迎你，叶泽同学，”机器人老师通过识别之后获知了他的名字，“我叫艾森，很高兴能为你授课。”
　　他伸出手了，叶泽也不好敷衍，同对方冰冷的机器手握了握。
　　“老师好。”
　　艾森泛着幽光的眼睛闪了闪，然后露出了表现满意的橙光。

　　机器人授课自然和人类不同，某种程度上是比较死板的。叶泽听对方讲述梵高的时候睡了过去，又在讲到莫奈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画纸，就在此时，艾森发布了课堂作业。
　　“请大家用抽象画的方式在纸上画你认为比较特别的一个人，下课的时候请将你的作品交给我。”

　　画一个特别的人？
　　叶泽无聊地抖起了腿。
　　抖着抖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他突然来了点兴致，原本是准备交白卷的。
　　叶泽拿起笔，手边的小板上放着一堆颜料，因为是用宇宙中其他星球上的特殊岩石磨出来做成的，散发着独特的幽香，让人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二十分钟以后，叶泽满意地盯着面前的画纸，上面乱七八糟地画了一坨东西，但隐约能分辨出是个人形。
　　叶泽盯着画纸上抽象化的某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十分想笑了。
　　盯着那两团黑泥一般的眼睛，他想起下午被夺走游戏器的情景。不过是暂时放在对方手中，他能拿到一次，自然能拿到第二次。
　　想到柏渊望着自己时的深邃目光，叶泽心中升腾起一种征服欲。
　　这时候他才觉得这枯燥的军校生活有点意思。

　　*
　　没看上美丽的Omega，除了卫笑以外，其他人都不觉得遗憾。
　　而第二天凌晨集合后，于曦光中看到不远处的团阵，卫笑忍不住眼睛一亮。
　　“他们好像是Omega！”
　　他刚一说完，旁边的人都朝那边望了过去。

　　Omega身体柔弱，人数占比势微，很多星球都是明令禁止Omega入伍的。而斯特尔虽然允许其考入这里，也有着一些原因。
　　有些Omega身体有残缺，他们先天性性腺缺失，无法和Alpha和Beta结合，也不能生育。生出这种Omega的家庭往往可以得到政府的补助津贴，但是他们也会受到歧视。还有一种情况，即Omega自愿舍弃生育优势，在获得监护人同意后需注射强抑制剂，这种抑制剂可以使其信息素对Alpha的影响同Beta一样微弱，但这种行为对身体有不小的损害，选择进入军校的Omega基本上是放弃了生育的权利。而即便如此，因为身体上的先天条件，他们的体能和思维力往往不能和Alpha和Beta相比，毕业以后往往会被分配到非作战区域。

　　而即便如此，在这一群正处于热血阶段的Alpha和Beta学员眼中，他们看起来依然是可爱美丽的。Omega天生便有着纤长优美的四肢，长相也精致，性格温和柔软，让人忍不住想要抱在怀中疼爱。
　　那边Omega朝这边走来，叶泽这边有不少人已经跃跃欲试，想要在美人们面前表现一番了。也有人低声讨论着谁长得更美，谁的信息素应该是最甜美的。

　　叶泽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他望着他们，心中倒也充满了兴奋。
　　是重新证明自己，拿回属于自己东西的那一种兴奋。
　　他已经等不及了。

　　这次的水下训练是公认的“斯特尔魔咒”，大部分学员还一无所知。Omega那边是来观阅这场训练的，他们知道了之后都用紧张的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同级生们。
　　水下训练是在人造的湖泊中安插十个小旗，学员们需要分组，每组十个人，一路争夺过去，谁若能拿到最多的旗子便获得相应的名次，旗子数相同则比较时间，用时短者排名在前。

　　在场的没有一个是旱鸭子，游泳是赫拉莫义务教育范畴的一部分。而在这场训练中不仅考验的是水中的功夫，也考验着每个人的策略头脑。
　　叶泽和卫笑分在了一组，他们换上了用罗兰鲨鱼皮做成的极速泳裤，做了准备活动后便站在了起跳台上。
　　叶泽转过头，与一个人视线相撞。
　　正是之前与他在第一食堂相遇的那个青年，对方有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看到叶泽也望着自己，他笑了笑，然后伸出手，翘起大拇指，然后翻转了手势，拇指朝下，脸上是肆意和轻蔑的笑容。
　　叶泽平静地收回目光，用手按了按拳头，骨节发出嘎嘣的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