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三 复生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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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那一夜在丞相府藏宝阁中的那块巨大玉石是来自海底深处的蓝玉石，是海族皇室才能持有的绝顶宝物，而蓝玉石的来历使月相的身份再一次显得扑朔迷离。左丘雷这次进宫，竟带来了更让人吃惊的消息。
“你是说，迷雾林中央可能藏着一个大秘密？那里面居住的不是五大家族中最古老的秘氏一族么？”端木瑾皱着眉问道。
“是啊，最古老的秘氏一族。”左丘雷摊开双掌耸耸肩，“可你是否知晓，秘氏一族到底是什么——他们，皆是海族与人类诞下的混血儿。也许是他们生的那个年代对于这样的混血儿是极为排斥的，所以他们才隐居在迷雾林里。由于海族的血统特别长寿，他们至少活了几百年甚至千年了！他们所守护的秘密，也必定与海族有关。”
“好一群老古董，可把我和相公折腾死了。”虞美人也说道，“可是由于我与他们并非同类，因此我根本进不去。”
“我能进，但也只是在森林较外围的地方，迷雾林中央是他们的圣坛，除了秘氏一族外是不允许外人接近的。”左丘雷忽而转了话题，对洛湮道：“洛儿，你说西钥女皇的近身侍臣海煌是海族？失忆过后你竟还记得海族么？”
洛湮微微一笑：“因为皇姑把上古神册给我了呀。”
“上古神册？拿出来给我们瞧瞧，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洛湮应允，步入内室把上古神册翻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条形的木雕盒子，盒上的火焰雕花极尽精美，中央是沉睡的朱雀印记，虽只有左半边，但仍栩栩如生仿若刹那便要睁眼飞腾。
“多漂亮精致的盒子呀……”虞美人不自觉地伸手抚摸，那朱雀竟似乎感受到一般，鸟翼微微颤动了一下。
“真是奇特。”左丘雷也伸手想去去碰，还没来得及触到盒上，便感觉一种火烧般的灼热自指尖升起，吓得他赶紧缩回，“看来我是没这福分碰了，还是洛儿你快把它打开罢。”
“嗯。”洛湮把右手覆在朱雀印记之上，低声道，“我神朱雀在上，请为我打开封印。”
她收回手的刹那，那朱雀竟睁开了眼，骤鸣一声，本来微垂的双翼也随即展了开来，好似马上要破盒而出的模样。它四周的火焰图腾也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发出耀眼的红光。半饷，当一切都平息下来后，一个无盖的盒子便从原先木盒的侧面弹了出来。
里面躺着一卷深褐色的书卷，是一种像兽皮一样的材质，由一条末端绑着赭红色宝石的黑色绳索捆绑着，可以感觉得出其年代之久远。
洛湮取出书卷，然后摊开来。最左侧写着“上卷”二字，然后都是朱雀神所创的一些法术。所有的字，都发出一种盈盈的红光。她指着上卷下方一块空白的地方，“这里。”
奇怪的是，她手指所到之处，原本空白的地方便显现出另一种娟秀的字体来。
“‘此上古神册属子桑朱雀。上卷记由我所创之火系法术，下卷记关于落月之史，历七千年到九千年。’”然后她又指着卷上其他空余的地方，“有好多地方都有类似这样的随笔，这里便有提到海族。‘海族是这样一个神奇的种族，生于深海，水居如鱼，不废织绩，眼能泣珠。玄武之妻，白虎之夫，现下连青龙的爱人亦是海族。唯独我仍是孑然一生。我命中注定的良人是否也是海族？’”
“那么说来，四神与海族皆是有所牵连……”端木进沉吟了一下，“好像，我们认识的海族，都是姓海的？”
“我就不是，”左丘雷解释道，“纯正血统才是海姓。”
“启禀皇公主，月相三小姐月胭姚说有急事求见。可是她没有拜帖，请问是……”侍卫突然通报。
洛湮看了端木瑾一眼：“让她进来罢。”
“是。”
栖凤宫有三殿一楼。前庭是迎客用的若云殿、书房霜华殿，隔了一个偌大的花园便是内廷，包括浴房沐雪殿和寝房月初楼。
须臾，便看见月胭姚匆匆走进若云殿。
“月胭姚参见皇公主殿下。”
“怎么了？”洛湮见她神色有异便遣退了侍女并关上了门。
“我是来把东西还给端木公子的。”她从袖间取出一个皮囊，“那一夜，端木公子遗落在我房内。”
洛湮眼神疑惑地看向端木瑾，后者则有些许不自然地开口：“那一夜承蒙月小姐的相助端木才得以脱身，现下还劳驾月小姐把东西送来……”
“公子与皇公主多次帮助姚儿，姚儿自当舍命相报。只是很好奇……你们潜入丞相府，就是为了这个么”
“……只是顺手牵羊而已。”端木瑾接过皮囊打开，心底自然诧异这皮囊的材质竟能滴水不漏。里头装了一个琼脂扳指、一张地契以及一张地图。
“这个是……轩辕宫的地图！”左丘雷瞠目，“月相竟然还有地契，为什么？”
“认得这个扳指吗？”端木瑾微微举起来，对左丘雷道，“这是属于轩辕宫宫主轩辕华的，从不离身。如果这东西在月相手上，便可推断，轩辕华被月相挟持了。”
“等一下，我不懂。”月胭姚插口道，“我爹爹为什么要挟持那个宫主？还有轩辕宫是什么呀？”
“轩辕宫是四国大陆上五大家族之一。所谓五大家族，就是指子桑天鹰堡，柳下月阙城，即墨境内琉璃岛冰族，西钥轩辕宫，还有迷雾林秘氏一族。天鹰堡经商从政，冰族善于奇术封印，秘氏一族是占星奇才，月阙城长久不息，而轩辕宫则是掌世上武功秘籍。至于你爹为何要挟持轩辕华，那就真的不清楚了。”左丘雷答道，“或许是为了武功秘籍？”
“是为了伤害二师姐么？”虞美人不安地猜测道。
“我爹爹想害皇公主？怎么可能？”月胭姚惊呼。
“姚儿，你要明白，我们今日所说的月相可能与你平日相处的亲爹不同。你愿意相信也好，不愿意相信也罢。我们也无心去破坏你心中慈父的形象，只是深宫如海，皇城内与皇城以外，是两个世界。”洛湮神色认真地开口。
“其实……他不是我的亲爹。”月胭姚呐呐道，“两个姐姐是爹爹亲生的，而我只是他的养女。可是他却是最疼我的。”
“所以那些下人才会一有机会就对你不敬，因为他们不屑么？”端木瑾听得心中一动。
月胭姚愣了一下，“是、是啊。”
“瑾，你觉不觉得，姚儿很像一个人？”洛湮蹙眉，“那块玉石上的……”
“洛儿！洛儿！”
房门被“砰”一声撞开，钟离玦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月儿在不在你这儿？啊？”
随后跟来的侍卫跪在地上，“请皇公主恕罪，卑职等拦不住钟离少爷他……”
“你先下去。”洛湮又看着钟离玦，“玦你在说什么啊？月儿怎么会在我这儿呢？”
“不在？她没有进宫里来么？”
“没有啊，怎么啦？”洛湮心底徒然升起一抹不安。
“月儿她不见了！”
“什么？！”洛湮一下子站起身来，“都找遍了吗？”
“天鹰堡里都翻遍了，守卫说她出门好几个时辰了。所以我才想她会不会进宫来了。”
“侍卫都知道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她来了不可能不通报的！”洛湮与端木瑾对视了一眼，“难道……”
她眼神一凛，扬声道，“来人，给本宫备皇舆！”
那夜在丞相府，南宫玮曾说，月相与子桑毓都有心害她，月相长居宫外自然不会对她的人动手脚，能够这样做的人只能在皇宫之内。
子桑皇城有三大宫殿，韶颜宫、琉华宫与凤庭宫。现在，女皇居住的是韶颜宫，洛湮居住的是凤庭宫，而琉华宫则是由大皇子子桑毓的居所。
子桑毓右手拥着美人，左手执着紫砂杯，借着喝茶的间隙去瞧他面前好整以暇的人。
“皇妹好兴致，专程来探望为兄我呀？”
“是啊，毓皇子别来无恙啊。”洛湮兰指轻捻裙摆落坐，新到她身边伺候的侍女玉初站在一侧。
“来人，给皇公主上茶。”子桑毓扬声吩咐道，眼神在玉初身上遗落了须臾便移开，“这是皇妹的新侍女？果然，主子是美人，下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多谢毓皇子称赞。玉初，还不谢恩？”洛湮也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喝茶。
“奴、奴婢谢毓皇子称赞。”玉初答得有些惊恐，小脸也刷白了。
子桑毓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半饷，倒是洛湮先开口，“毓皇子的琉华宫近来可好？”
“托皇妹的福，一切安好。”
“人手可足？”
“尚且足够。”子桑搂过美人偷了一口香，答得漫不经心。
洛湮心底一阵恶心，脸上却仍是不动声色地挂着浅笑，“那么，借我的侍女也该还了吧？”
“借？”子桑毓挑眉，笑得慵懒又妩媚，“皇妹是不是弄错了？为兄没借皇妹什么东西啊。”扛倒是扛了一个。
“挑明了说不好。伤了和气，况且，还有毓皇子在意的美人在，听到这些恐怕不太好吧？”
子桑毓又喝了一口茶，“皇妹在说什么？为兄听不懂呀。”
洛湮自袖间抽出白玉折骨扇，纤指轻捻徐徐地打开，径自把玩着。
“难不成，皇妹是来兴师问罪的么？只可惜……什么也没有在这里。”
“毓皇子是什么意思？”洛湮不着痕迹地挑眉问道。
子桑毓腾出左手支着脑袋，“自栖凤宫到琉华宫，一南一北，来往极为费时。皇妹为何不利用这段时间在自个儿的宫殿里找找反而来找为兄呢？或许你的侍女正在和你玩躲猫猫呢。”
沉默了半饷，洛湮“刷”一声合上了扇子，“真是一言点醒梦中人。真对不住，打扰了毓皇子的雅兴，洛儿先行告退了，请继续享受美人吧。”
她笑得甜腻，眸儿都完成了半月，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怒火，“摆架回宫。”
“皇妹，不送了。”
子桑毓咬着牙看她坐上了皇舆，便一手推开了拥在手边的美人，厉声道，“给本皇子传太医。”
冷汗自他额上流下，贴着背脊的衣裳一下子全沁湿了。他捂着肚子，却在冷笑，“这个该死的女人，本皇子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洛湮还没回到凤庭宫便遇到了前来寻她的端木瑾。
他的脸色有明显的慌张，“找到月瑶了，就在沐雪殿里。可是，她出事了。我已派人传师父进宫了。”
洛湮脸色一变，把他拉进皇舆内，吩咐玉初：“马上，最短时间内回宫！”
两人都默不作声，洛湮紧绷着脸，只想着能够再快一些回去。端木瑾看着她，心里也不好受，他伸手把她的拳头握在掌中。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洛湮心头一暖，点点头，不再言语。
“皇公主，栖凤宫到——”
洛湮猛地抬起头，掀开纱帘不顾穿着厚底宫鞋就跳了下去，直奔月初楼。
月瑶躺在床上，安静地仿佛一尊瓷娃娃。
眼儿哭得红肿，仅着着的兜儿掩不住肩上青青紫紫的痕迹。钟离玦跪在床侧，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月而？”洛湮瞠目，泪水不自觉盈满了眼眶。近看起来，那些伤痕更加触目惊心。她颤着手去掀开她身上的被褥，她胸口上那道方痊愈的剑伤已经裂开来，淌出的血连月白色的兜儿都染红了。
“怎么不帮她止血？”洛湮有些手忙脚乱，向玉初吩咐道，“快去找些纱布，然后煮些热水来，马上去！”
“不需要了。”钟离玦冷静地握住她的手腕，“月儿已经不需要了。”
“什么意思？你是什么意思？”洛湮不理会他，继续对玉初说，“快去！然后再把太医叫过来……”
“我说了不需要！月儿已经死了！她死了！”钟离玦朝她吼道，“她已经死了……”
洛湮撇开脸，泪水扑朔而下。
一双温热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上。
“瑾……”她转身埋在他怀里，“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端木瑾心疼地抚着她的背脊，“下人们发现她的时候，她泡在水里，尚有余温……可是整个池子都是血。而且……她临死前还被人……”
明显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身子一僵，他把“欺辱”两个吞了下去没有说出口。
“砰”一声，钟离玦一拳捶在了地板上，“子桑毓那个王八蛋！”他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就要跑出去，被刚好来到的鬼夫子推了回去。
“冷静一点。”
“钟离少爷，你要节哀顺变……”跟在后面的虞佳人也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他跪在地上，把头埋在了双掌里，“是我没有护好她……”
“师父，你可有办法？”端木瑾问道。
鬼夫子摇摇头，“人死不能复生啊……”
“人死不能复生……复生……”端木瑾低喃着，全身突然像中了霹雳般一震。他蹲下身握住洛湮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记得在上古神册上看到过‘复生咒术’这几个字，你说是不是能够起死回生？”
“复生咒术……？”洛湮眼中露出光芒，可是转瞬又黯淡了下去，“上古神册中的法术分好几类，咒术这一类，可以理解成咒语与法术，但实际上是诅咒与法术。这些咒术法力很高，但是必定是伴随着诅咒而生的。我怎能让月儿冒险？”
“你先看一下，或许不需要？”端木瑾的心又沉了下去。
“是啊，这是唯一的希望，你快去看看，月儿的命就在你手上了。”钟离玦红着眼眶说道。
洛湮怔忡，然后点了点，取来了上古神册。
一阵耀眼红光过后，那木雕的朱雀拍了拍翅膀，像是饶有兴趣般看着洛湮。
“的确有复生咒术……”洛湮指着卷上，“可是，我没有神器啊……”
“你有。”鬼夫子开口，“那把白玉折骨扇，是为师给你的，那就是神器。”
“是、是吗？”洛湮自袖间取出扇子，“但是……”
“相信为师。”鬼夫子握住她扇骨。
洛湮点点头，“那么现在，除了我，还需要一个人。必须是男子，能够触动神迹。”
“什么叫做能够触动神迹？”
“就像上次美人姐一样，朱雀的翅膀为她而颤动，就能够被允许赋予神的祝福。”洛湮解释道，“师父年纪大了不能够参与，现在只剩下瑾和玦你们两个。谁……”
“我来。”钟离玦站起身，把手放在了木雕盒子上。朱雀摆了摆头，伸出翅膀像要触碰他的手一般。他面露喜色，“我行了，是不是？”
洛湮点点头，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替他把脉。
“怎么啦？”
“这个人必须要身体底子，才能够承受得住。”
“此话何解？”
“因为他要把身体里一半的血都给月儿。”洛湮看着钟离玦，微皱眉，神色严肃，“所以，你还要继续么？”
“要！”他不假思索地应声，铿锵有力。
“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是精血相融，双生双息。在接下来的大半辈子，你都必须好好护她，否则她若是受到什么伤害，都会千倍万倍地加诸于你。若是她死去，你也会形神俱灭。那现在，你可还要继续？”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三 复生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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