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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大姐姐饶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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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木盒子里并非什么可怖的东西,而是一套十分精美的首饰。当时陈飞雁和陈玉雁刚刚回京,朱氏以示亲近,给姐妹俩一人一套顶级头面,当时陈冰雁虽没说什么,脸上却写满了羡慕,又隐隐有着嫉妒和不满。
征西侯府以军功立家,所得赏赐和战利品不知凡几,什么好东西没有?陈冰雁自小金尊玉贵的养在京城,好东西见得自然比从边关回来的陈飞雁和陈玉雁多。
飞雁和玉雁得了首饰,陈冰雁之所以会吃味,是因为她小时候受朱氏的宠,曾在朱氏的库房看见过这两套头面。当时陈冰雁要,朱氏没给,说陈冰雁还未留头。故此陈冰雁将其当做自己的囊中物。
征西侯府的好东西虽然多,这样没有瑕疵的嵌红宝石头面却只两套,飞雁和玉雁一回来,就一人得了一套,陈冰雁当时就脸上变了色。不过这也罢了,偏陈冰雁身边丫头不服,口没遮拦的说什么边关回来的蛮子也配用这样的好东西,叫陈玉雁路过听见了。陈玉雁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大姐姐和我都是嫡出,东西好一等是应该的,轮得到你们几个奴才来论长短?”
这话恰好踩了陈冰雁的痛脚,简直将她的心扎了十七八个窟窿,陈冰雁恨不得跳起来戳陈玉雁的脊梁骨。陈飞雁和陈玉雁没回京的时候,她是何等金尊玉贵,陈家这一辈儿的女儿,就数她最出色,在整个京城的琼闺秀玉里都有名头,她争的是一套头面吗?她争的本就是自己在侯府的地位!
偏偏陈玉雁一口道破她心中最在意的痛处,她是庶出!
展眼三个多月过去,她自己都快忘了这件事了,谁知她今日刚刚一病,陈飞雁派人探病,送来的就是这个。她真不在意一套头面,从小到大各种好的不知道得了多少,可是陈飞雁这简直就是在她的心上再扎上几锥子!
老太太给的,是体面,她陈飞雁来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告诉陈冰雁,她心心念念得不到的,陈飞雁未必看得上,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陈飞雁是真看不上这些头面,无他,她六岁时伤了后脑,后来虽然治好了,但是受过伤的地方容易掉头发。为了养头发,陈飞雁从小就不梳各种漂亮的发髻,只松松扎一条辫子垂在胸前。十年过去,陈飞雁一头青丝养得软如云、浓如墨、亮如缎;但是不梳发髻,不戴钗环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
陈冰雁暗暗捏紧双手,心道:陈飞雁,你抢我应选良机,毁我前程,还如此折辱于我,我一定要要毁了你心爱之物!虽然陈飞雁骂陈冰雁蠢,但是陈冰雁能被称为才女,还是有些聪明的,她眼珠一转,想到今早父亲对武姨娘说的“衙门里头不忙,今日许是能提前回来”的话,心中便生出一条计策。
陈冰雁虽然想到报复陈飞雁之法,但是到底被大大伤了自尊,原本不过装病,这又气又急之下,竟真病了,到了下午,就发起热来。这这倒又替她的计策增加了砝码。
另一边,陈家女孩儿在陶然堂上课,除了陈家大爷陈燃三女,陈炽一女,还有二老太爷家的两个女孩儿。这些女孩子除了陈玉雁和二老太爷家的孙女陈玑,也就是前儿说陈飞雁比陈冰雁更美那女孩儿和陈飞雁更亲厚,其他都合陈冰雁好。
女孩儿读书只为知书识礼,倒不像男孩子需头悬梁锥刺股。陈家女孩子每日上午上三堂课,每半个时辰为一堂课,中间休息一刻钟,下午学些女红中馈之类的。
今日因陈飞雁被朱氏留下说话,也耽搁了约莫一堂课的工夫,因而陈飞雁也来得晚了。陈飞雁在陶然堂外站了会子,到了休息时间,尚未入内,陈玉雁就看到她了,忙问:“大姐姐,祖母留你说了什么好话,你这会子才来?”
陈飞雁笑道:“倒没什么,不知季先生问起我没有?”
陈玉雁说:“问了你怎么没来,我说你被祖母叫着说话,先生就没问了。倒是上课前,二姐姐的丫头就来告了假,先生没问二姐姐的事。”
给陈家女孩儿上课的先生有两位,一位教诗书礼仪,姓季,一位教针凿女红,姓许,都是颇为严苛的女先生。先头,皆传陈飞雁粗鲁不知礼仪,蛮横无理,季先生对陈飞雁颇多偏见。但三个多月教导下来,陈飞雁从不无故迟到早退,见先生极有礼数,留下的功课也是认认真真的做,季先生便对陈飞雁改观了。便是先头陈飞雁在外惹事,打了几个世家子弟进太医院,季先生也认为必是事出有因,对陈飞雁颇多回护。
陈玑听陈飞雁问季先生,笑道:“大姐姐怕先生罚你吗?既是怕罚,怎么不打发个丫鬟过来告假。”
陈飞雁笑道:“我没想到老太太有那许多话叮嘱,原以为来得及的。”正说着,季先生进来了,复又上课。三堂课毕,学生们各自回家用午膳,用膳之后还能休息一阵,未时三刻才复又上课。
吃过午饭,陈玉雁依旧来松鹤院找陈飞雁同去上学。刚进院子,黑虎和黑豹就迎了出来,摇着尾巴和陈玉雁亲昵,倒叫陈飞雁骂了一回仔细将玉雁的衣裙蹭出褶子。
玉雁笑言:“大姐姐,黑虎和黑豹乖得很,你莫骂它们。这样乖的猎犬看得我眼馋得很,也想养一只,以后黑虎生了小崽,你送我一只好不好。”
陈飞雁笑道:“边关回来的,就我一个野丫头倒罢了,你做甚么也养猎狗,倒惹得老太太不快。我养着黑虎和黑豹还被老太太和老爷说了好几回,只我养出了情分,舍不得它们,死命护着罢了。你何必讨这个嫌,叫人说你不像大家闺秀。”
陈玉雁吐吐舌头说:“谁稀罕大家闺秀的名声,外头都说大姐姐不好,只我知道大姐姐有多好,可见名声二字,并不可信。”陈玉雁不过十二岁,如此老气横秋的说来,让人忍俊不禁。
姐妹二人边说边朝陶然堂走去。
下午上的是刺绣课,陈飞雁拿得动剑,举得起刀,对绣花针却没什么兴趣,只略略学了识得几种针法,不至于分不出东西好坏罢了。倒是陈冰雁、陈玲几个刺绣学得极好。
陈飞雁不知怎么,总觉得心绪不宁,一针扎到了指尖上,殷红的血珠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在白玉般的指尖上,竟显得十分好看。
今日衙门没什么事,征西侯陈燃回来得及早,他到明华堂请安的时候,见朱氏脸色不大好,问道:“母亲今儿是怎么了?是否需要请个太医来瞧瞧。”
朱氏叹口气说:“你少给我惹些事比什么都强,还请什么太医。”今早敲打了陈飞雁,朱氏就叫来松鹤院的丫头把早间的事都问清楚了。朱氏早间见了陈冰雁满脸委屈,又十分害怕陈飞雁的样子,以为做姐姐的欺负了妹妹,不想是做妹妹先去寻衅,却没讨到便宜。
若是以前,朱氏肯定是向着陈冰雁的,但是如今陈飞雁背后站着洛家,朱氏不好太过偏心,正想也敲打陈冰雁两句,省得陈飞雁心里失了衡,以后姐妹二人更难和睦,派丫鬟去丹桂院问了,却说陈冰雁病了,发着热。朱氏便将敲打陈冰雁的事暂且按下,陈燃回来,正好撞在老太太的火气上,倒吃了两句挂落。
如今內帷里头让朱氏的操心的唯有飞雁和冰雁一对姐妹,陈燃一听,就知道许是这两姐妹又闹矛盾了。从明华堂出来,陈燃就急急回了丹桂院。
丹桂院是武姨娘住的院子,这位姨娘生了二子一女,其中陈琚是征西侯长子,因陈燃原配洛氏只得陈飞雁一女,续弦方氏无所出,大房没有嫡子,陈琚请封世子是指日可待之事,可见丹桂院在征西侯府的地位。
陈燃急忙往丹桂院赶,没留意丹桂院门口一个丫头也在向外张望,见着陈燃来了,没有上前行礼,反而扭头进了屋内。
“姨娘、姑娘,老爷往我们这里来了。”武姨娘和陈冰雁母女听了,相视看了一眼,武姨娘点了点头。陈冰雁往床上一趟,眉头微皱,头发散着,她本就生得一副我见犹怜模样,此刻一副病容,越发令人心疼。
“老爷,老爷今日回来真早。”陈燃走得极快,方才报信那丫鬟刚刚传完话,陈燃就进来了,忙屈膝行礼。
武姨娘却并没有向往日一样起身相迎,而是背对着这陈燃,拿着帕子帮陈冰雁擦脸。
“大姐姐……大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莫让黑虎和黑豹咬我……父亲,救我……祖母,救我……我好怕……”陈燃一进屋,就看见这副景象:武姨娘焦急的照顾生病的爱女,连自己进屋都没发现;陈冰雁病中还在恐惧长姐陈飞雁,梦呓中都忍不住求饶,此情此景,刺得陈燃胸中发疼,也气得陈燃怒从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