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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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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可踏着五公分的高跟鞋从表姐的生日party上走出来的时候,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喂’她走到酒店拐角的一家西餐厅门口,抬头确定了名字,踟躇了两秒钟走了进去。‘你今日休假是吧,出来陪我逛街。’电话那头的沈明西声音听起来有些沮丧。云小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奉我老妈的命,现在正要去相亲,不然你等我一会,一个小时后在朝阳路的咖啡厅见。’‘嗯。’挂了电话以后,云小可站在餐厅门口,瞟了一眼餐桌上放着一朵红色芍药的男子,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她们说坐在你面前相亲对象的模样就是你在给你牵红线的媒婆心中的品味,云小可又打了一个饱嗝,听着对面中年离异带着俩孩子的的小营业主大谈经济发展走向,不禁在心里又默默感叹了一下,看来如今她在她母上大人的眼里跟菜市场过市的白菜似的,一日不如一日了。趁着对面老板松口气的空又点了杯果汁,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开口委婉的暗示着对方自己对于LV包包,蒂芙尼的珠宝这些名牌,奢华而又不是特别实用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嗤之以鼻的,小营业主似乎从经济趋势中没缓过来,有些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听说云小姐是某大学博士出身,没想到竟也如此追名逐利爱慕虚荣。’云小可低头想了想,经济的发展难道不就是满足人们消费的欲望吗,抬头对他笑了笑,‘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再点一份甜点吗。’小营业主因讲话而有些涨红的脸颊终于气愤的添上了铁青的颜色,青红之间有些像古代唱戏时画的脸谱,云小可想到这里觉得有些好笑,一时没忍住,终于惹得对面的小营业主愤青了脸面。‘云小姐,不如我们今日就聊到到这里吧,我看云小姐似乎也有事,不多打扰了。’云小可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
她打了的士去朝阳路的咖啡厅,坐在出租车中,看着窗外迅速掠过的法国梧桐,树梢刚刚抽出翠绿的新叶,点点绿色将灰黄的树干衬的十分娇嫩,定定的看了一会只觉得内心漠然。到达咖啡馆的时候,沈明西似乎等了有一段时间,见她过来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样,这次这么久,看来相亲不错吧。’她做了一副无辜的表情‘刚听了一大段经世济民的伟大抱负,你就别取笑我了。’沈明昕打了个寒颤,想当初大学课上的政治经济学可没少折磨精神,她与云小可都是谈经济色变的人。店中的服务员走过来问她点些什么,她随口说道‘给我一杯柠檬汁,谢谢。’沈明西有些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对着尴尬的服务生说‘给他一杯水就好。’转过头来问她‘你今天政治课上的还不错啊,已经有冲出社会制度束缚的苗头了,看来相亲没白相。’云小可刚想开口,手机叫了起来,她母亲打来电话。‘小可,今天晚上林阿姨的儿子刚从北京回来,我帮你约了见面,等会把时间地点发给你,记得不要迟到。’她苦着一张脸,哀求的说‘母亲大人,我刚刚才吃了双人份的牛排套餐,真的消化不了了,不如,我们改天。我看明日黄历上写着事宜出行,动土,嫁娶,洒扫,况且明日天高云淡风清月朗,又是一个艳阳天,这样的日子用来见面在好不过了,对吧’云小可扯起鬼话来自己都要信上三分,电话那头的声音却依旧淡定而不失威严‘那行,从明天起,我让你爸不必再过去给你做饭了。这九月的暖阳天里,少吃两顿也饿不死人’云小可机灵的换了语气‘啊,我刚才还说那里的牛排煮的太过,不如母亲大人做的好吃,不如我们晚上换一家吧。’‘行,记得好好打扮。’母亲终于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云小可忧郁的捧着下巴,愁着一张脸。沈明西在旁边悠悠抿了一口咖啡,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又添了一把火‘你也该找个男朋友了。’云小可凑过来说‘西西’笑容明媚,声音甜糯,沈明西打了个寒颤,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我请你吃晚饭怎么样。’她吸了口气,抿着嘴笑,‘好啊,只要不是今晚。’‘择日不如撞日么,吃什么随你选。’沈明西转了头,眨了眨眼睛。‘我貌似今晚要加班了。’手上拎了包,想站起来溜掉,云小可抬手支了下巴,不急不缓的说‘刚刚听说我妈说家里最近买了一筐阳澄湖的大闸蟹,不知道明日回去赶不赶的上老爸下厨。’沈明西站起来的身体不自觉又坐了回去。‘西西,你最喜欢吃清蒸的是吧。’沈明西没出息的咽了口水,提议道‘最好一半清蒸一半香辣,云爸的川菜做的不错。’云小可拉着她的手,附和的点着头‘对,还是西西你懂我老爸,今日晚餐也应该带上你,帮忙照应照应,万一是个丑八怪你就先替我爸帮人打发了。’沈明西终于从大闸蟹中清醒过来,强行抽出手‘你可算了,人家要是长得丑了还好说,要是挺帅气一青年,你还嫌弃人家眼神不好,照你这样的态度再相个十年八载也是没有尽头的。’云小可自动补脑了一下三十八九岁的自己踩着高跟鞋,画了艳妆去相亲的情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却又不失好笑。年少的时候总对自己说,二十岁的时候我要做什么什么事,二十五岁的时候我要成为怎么样怎么样的人,可是如今她都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是博物馆里面的一名管理员,虽不到孤家的地步,却实在是寡人一个,尽然她不着急,总有居安思危的人打着世俗道义的旗面来为她解决人生大事。可见世间的人忙忙碌碌做完自己的事,还想着帮别人一把,大家都做到圆满才算是和乐的大同,若是同辈的事忙完了,不怕,新一辈又已长成,这人总要有事做才不怕寂寞。这边云小可收回神思,下定了决心说‘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好吧,以后若有需要,我云小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沈明西抬头探究的看她一眼,‘当真’云小可割肉般的点了点头。这无怪她如此胆战心惊。记得上次,沈明西在小年夜拉着她去一场高级酒会,喝到凌晨三点,她扶着摇摇晃晃的沈明西从一众上层人士脱身而出后,她扑到路边的枫叶林中几乎把胆汁吐出来,夜晚冷风呼啸,荒野打不到车,两人踩着高跟鞋走了两公里的路。那时候沈明西信誓旦旦的和她说‘老娘明天就给你带个男朋友回来。’如今时隔大半载,男朋友如流水几个,现也和她一样高处不胜寒着。她拍了拍沈明西的手,忐忑的安慰到‘你也不必太激动,到时候如果有什么事我实在上不了,左右再帮你找其他人。’沈明西嫣然一笑,‘怎么会,钱要花在刀刃上,你自然有用得着的地方。’‘走现在去逛街。’看来云小可还是不够了解沈明西,却不知道她这把刀刃将来要切在哪块倒了霉的猪头肉上。
‘你今日又被谁得罪了。’沈明西在商场里大放血,云小可觉着都是自家人,捧着一杯插着吸管的柠檬汁坐在一旁看她嚣张到什么程度。她拿了一间纯色的羊毛衫往云小可身上比了一比,推给她进换衣间试试。‘也没有什么,公司里新来的几个会计把帐做的一团糟,恰好老板视察,我这个做主管的只好英勇就义,背下这个黑锅,被骂了几句。’她说的云淡风轻,云小可自然知道心里必定委屈。沈明西能坐到主管,除了年轻漂亮,能力强,人际好,自然还要识大体,拿得起放的下。这种事情也必定不止一次。云小可穿好衣服走出来,对着沈明西含情脉脉说到‘美人受了如此委屈,却教我好生心疼,来,到爷怀里来,有爷护着不怕,啊。’云小可伸出的手被沈明西打落一旁。‘这位大爷的爪子是该好好修剪修剪了。’顺手又递给她另一件衣服。云小可抱着衣服转身进试衣间,叹了口气‘唉,如今美人都爱股东少爷,我这样的老大爷只有古董陪我玩了。’沈明西咧着嘴笑‘我竟然不知你还有古董。’云小可站在镜子面前,转了几转,觉得还不错‘博物馆里不都是么,所谓人乃天地生,物乃天地成,出了土以后就不分你我。’沈明西把衣服递给服务员包起来‘也是,你要是真这样想明天的大闸蟹也别和我抢了。’云小可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衣服,说‘自然,衣服我拿了,大闸蟹也还是要抢的,大不了明日多做一些吧。’沈明西拎了两大包的衣服顺口接了句‘果然,做饭的不是我俩。’走了两条街后,两人意兴阑珊的都有些累了。沈明西拉着她坐在饮品店的靠窗位子上。今日是周末,路上来来往往的男男女女如排队过江的鲫鱼一般,热闹非凡。沈明西故作深沉的问她‘你说我要是随便从大街上拉一个人带回家,我妈会不会也兴高采烈的将我嫁了出去。’云小可放下手中的杯子,抬头看着她‘这不好说。’沈明西的妈妈如何做她自然不知道,但云小可知道沈明西自己也不会随随便便拉一个男人,至少也会是满大街的朝九晚五的男人。‘你呢,恋爱也不谈,牧柘非当真把满世界的男人都比下去了。’云小可看着窗外,车流人流混杂在一起,鲜艳明媚,生动噪杂,可是置身其中却犹如一片巨大的荒凉的草地,而自己也不过是陷身其中的朝生暮死的一棵小草。虽然无奈可悲却又如此生生不息。至于牧拓非,她当真已经释怀,无论当初谁错多错少,缘分过了就不必再谈了,她缓了缓心绪说‘你知道我从来忘性大,若还记着他,也不会老老实实这些年了。’低头转了手中的杯子又说‘如果你是说相亲,总觉得它太过牵强,个人都有命定的缘分。强求而来的,终少了那一份乍遇的欢喜。’沈明西有些怜爱的看着她说‘长这么大了,你还是固执的犯傻。你就不怕连强求来的缘都没有呢。’云小可倏然一笑‘那当真算我命不好,也不得怨天尤人。以后老了找个养老院,我们俩还做对门的邻居。’沈明西被她逗笑,甩给她一个傲娇的眼神说‘养老院对门的邻居没准是个帅老头,我就不占一个铺位了,姐姐我以后带着孙子去看你们。’云小可转头好奇的看着她‘这么说,你找到那个谁谁谁了。’沈明西耐着性子逗她玩‘你猜。’‘猜哪个好色之徒又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么’云小可歪着头对她说。‘哎呦,你这是吃醋了,亲爱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丢下你的。’沈明西搂着她的肩膀说。云小可夸张的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我还是好好去相亲吧。’
云小可拉着沈明西坐在枫之餐厅,那男人还没到,沈明西摆了摆手中的花,笑她道‘这年头也只有你还如此艳俗,亲自带着一株芍药来相亲,那男人估计还没到就吓退了。’云小可笑笑说‘这样的话,也不用来了。我刚好省下时间回去睡大觉。’‘对于你的懒惰程度我一直望尘莫及,佩服之至。’‘还好,还好。’云小可一直有自知之明,从小学开始,她在一群根正苗红的二十一世纪的祖国的花朵中就是一棵难得的稗子。记得有一次学校的劳动课,老师带着大家到城外的一处山坡上进行植树活动。老师看她弱小将她与班里最勤劳的一个大哥哥分到一处。那个男生在班上成绩不大好,但是十分热心劳动又爱帮助人,是以人缘不错。云小可虽然成绩比较好,但是却是班里最小的,且平时不爱搭理人,没有人同她玩,平日都是自己一处。那日,大男生不知为何十分的热忱,让她去一旁休息,一个人挖坑,埋树,填土,浇水,忙的不亦乐乎。云小可看他似乎很喜欢这项活动,便乐的一个人坐在旁边的石头上休息。本来每组有两个人,需要植两棵树,老师作为奖励每人发一个苹果。那个大哥哥一个人植了两棵树,从老师那里拿了两个苹果,走到云小可面前比了一下,将大的那个递给了云小可,云小可厚着脸皮接过,转身不一会啃光了。回去的时候,大哥哥坐在云小可旁边,她看他校服的口袋里鼓鼓的,随口问了句‘你那里面装的什么。’大哥哥红着一张脸,掏出口袋里的苹果,她嘴馋多望了两眼,那个哥哥很机灵的递到她面前问‘你渴不渴,想不想吃。’云小可本来没有多想吃,被他这一问,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接过苹果的时候还问人家‘你大概是不喜欢吃苹果吧,我觉得老师最好下次发橙子,大个的。’旁边的大哥哥看着她把苹果咬的咔嘣响,努力咽了口水,附和着说‘我也觉得。’后来这事被她妈知道了,非让她带着巧克力送给人家当谢礼,那大哥哥红着脸不肯要,她还气的将巧克力扔在地上说‘你不要我也不要,反正已经给你了,你是扔了也好,送人也罢。给了就与我无关了。’那大哥哥看将她惹急了,连忙将巧克力捡起来还在一旁赔礼道歉。后来大哥哥不到半年就转学离开了,云小可再没见过他。云小可和牧拓非在一起的时候,情人节,他买巧克力送给她。那时她想到这一桩事还和他说起,牧拓非笑话她说‘原来你在小时候就会勾搭起别人了,还送巧克力。’云小可想了一想,那大概是唯一一次自己送给别人巧克力。虽然大哥哥是否喜欢自己她是不知道,不过她记得她妈让她拿着巧克力送人的时候她是十分肉疼的。如今想起来,她云小可这些年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将好吃懒做这一项精神一丝不苟的贯彻了下来,且深入到了生活的灵魂之处,可见她也不是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