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我贪心》余秋晚

9、第九章

　　蒋洲慕穿戴整齐下楼。
　　他照着老管家的话在客厅的储物柜里找到车钥匙。刚准备出门，他顿了下，重新回到厨房拿了一瓶水。
　　难得伦敦有好天气，而他恰巧没有别的安排。这风光，任谁也不忍心辜负......他已经好久没有静下心来，好好逛一逛这伦敦城了。

　　……兴许，这个世界真的很小呢。
　　蒋洲慕薄薄的唇扬起一条弧线。

　　他刚发动车子出门，陆思北的电话就呼了进来。
　　“我还以为你要饿死在那冷冰冰的宅子里呢！”他刚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陆思北毫不客气的嘲笑。
　　“滚。”他笑骂了句。
　　这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没，我是真的关心你。”陆思北说。
　　蒋洲慕无奈的摇头，细细听着，那头静悄悄的，只有陆思北一个人的声音，没有半点音乐嘈杂，不像是在活动现场......他听着陆思北的抱怨、忍不住展眉，微笑着说：“我觉得你挺舒坦的嘛！”
　　“呸！”陆思北啐了他一口。
　　他抬手，扶了下耳机，笑着说：“难道不是？”

　　陆思北哈哈的笑，忽的转了话题，问：“昨晚喝糊涂了，我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这会儿才想起来套我话？晚了点吧。”蒋洲慕葱白的指敲了敲方向盘，又是一笑。
　　车子该是有段时间没开过了，玻璃上沾了许多灰，他开了雨刷，却有种越刷越脏的感觉......他看了眼前方曲折的公路，心想着暂且先忍你这一路吧……

　　“刚刚才想起来嘛......”
　　“嗯。”蒋洲慕点头认同，说：“看出来了。”
　　“我认真的啊！”陆思北说。
　　“我也认真的。”

　　陆思北解释道：“那什么，我这不是怕我一时喝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回头你见了我家大哥，告我一状，那我就惨了......”
　　蒋洲慕略皱了下眉，说：“在你眼中，我像那种小人吗？”
　　“挺像的......”
　　“滚！”

　　陆思北大笑。
　　蒋洲慕听着那放肆的笑声，脑海里忍不住浮现他此刻不羁的模样……这样的随性洒脱，真叫人羡慕。
　　挂断电话的很长一段时间，蒋洲慕还在想，陆思北吗？哪句话是他不该说的？

　　前面的十字路口亮起绿灯，他踩下刹车。
　　他轻抚了下方向盘，薄唇轻抿。他转而想起什么，葱白修长的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号码，拨电话。
　　“小高，单独调查一遍褚遂心这个人，关于她的一切我都要知道，明天之前给我。”

　　**
　　蒋洲慕把车钥匙交给车童，自己就近搭乘红巴士去了威斯敏斯特教堂。
　　教堂外面的广场上，热闹纷纷。
　　来自不同国家的游客在争相拍照、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周围还聚拢了许多形形色色的街头艺术家......他刚巧站在一个披头士面前，他低沉沙哑的嗓子，婉转的唱尽人世辛酸。
　　蒋洲慕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吉他盒，他往里面放了一张纸币，然后继续闲步向前.......

　　突然，那张认真专注的侧脸映入眼帘时......他猛然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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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心是被林希的电话吵醒的。
　　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咬牙切齿道：“林希，你TM最好有事，否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

　　“别！”林希知晓遂心的起床气极重，他笑了一下，忙说：“真有事儿找。”
　　“快说。”遂心吼了。
　　林希这个死家伙，她好不容易才让这混沌的脑袋安静下来，刚眯了一会儿，他的电话就进来了......如果他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话，她真的会忍不住掐死他！

　　“Boss说这次的展会要拿出JK最好的作品参展，我就来联系你啦。”林希说。
　　遂心微微皱眉，没好气：“联系我做什么？”
　　“你的作品虽然不多，但是顶个儿都精品。前两天那枚“日心说”就更不在话下.......遂心，其实Boss的意思，你可以考虑考虑。”
　　“不考虑！”遂心不假思索的拒绝。

　　“遂心…”林希还想说些什么。
　　“就这样，挂了。”遂心面色一沉，直接收了线。

　　那晚在贝尔法斯特，她虽然中途退场，但是关于那场秀的所有新闻通告、时尚评价，褒贬不一，她全部都有留意。
　　……她扔了电话，稍稍闭眼，脑海里又浮现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冗久，她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侧过脸，望着阳光灿烂的外面，心里狠狠腹诽林希......

　　遂心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索性起身收拾。既然不睡觉、又不想对着工作室那堆零件伤神，那就出门找点事情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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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心目光淡薄犀利的看着眼前风采卓然的男子，握住画笔的手不断用力。
　　她紧抿着唇。

　　蒋洲慕神色淡然、冲着她莞尔一笑，大方的坐在她画架前的小板凳上。他解了围巾，说：“我付了钱的。”

　　“你故意的吧！”遂心扫了一眼脚边的盒子、那张面额不小的欧元纸币分外刺眼……不等蒋洲慕回答，她又抢先了说：“别跟我说是意外，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有时候这个世界它就是这般小。就像在贝尔法斯特的时候，我从来没想到会遇见你一样。今天在这里，如是。”蒋洲慕说。在遂心面色一沉时，他又漫不经心的说：“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你恨我多一些。”

　　“当然。”遂心大方承认，“不止是你，你们蒋家甚至所有姓蒋的人，我都讨厌！所以，你该自觉地离我远点儿。”
　　“遂心，别这么幼稚。我不过是想买幅画像而已。”
　　“附近多的是画功比我好的画家。”
　　“可是，我已经付钱了。你如果不画的话，得退我三倍的钱！”
　　“……”

　　遂心瞪着他。半响，咬牙切齿的说：“我画！”
　　蒋洲慕淡然一笑。

　　“不过，我要加钱。”遂心心一横，也不跟他客气了。
　　蒋洲慕剑眉轻蹙，说：“你刚才说，你的画功并不好……”
　　“别断章取义。我只说附近有很多画功比我好的画家，没说我画得不好。”
　　蒋洲慕抿唇不语。

　　遂心斜了一眼那个盒子，冷然一笑，说：“再说了，我的画可没这么廉价！”
　　蒋洲慕微低着脸，沉吟片刻，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钱包......他略略看了眼，然后把钱包里所有的欧元都放进了盒子里，噙着三分笑意的望着遂心：“这样，可以了吧？”

　　遂心的脚轻轻一勾。
　　“免为其难。”她说着，把盒子收进自己的背囊里，秀气的眉毛轻轻一佻，说：“先说好，只出一幅。就算不满意也绝不重画、绝不退款。”
　　“好。”蒋洲慕点头答应。

　　蒋洲慕换了个坐姿。
　　不过转眼的功夫，已经是日落黄昏。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金色的光穿过巍峨的教堂大楼，落在她身上，连她鼻尖上的黑痣都被点亮了.......

　　手机响了一下，蒋洲慕低头看了眼，陆思北给他发了个定位。
　　想起那放肆的笑声，他忍不住展眉，薄薄的唇弯起一条弧线......他敲了字回复，刚抬头，对上她清澈明净的眼眸。
　　“好了？”蒋洲慕问。

　　遂心抽回目光，看了眼画纸上滑稽的画像......“差.....不多吧。”她有些憋不住想笑，对上他探究的目光时，连忙转开脸。
　　蒋洲慕捕捉到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狡黠，轻咳一声没有挑破。

　　遂心豪迈的在画纸上刷刷画了几笔，对着蒋洲慕端详一番后，收了笔。她把画从画夹上拿了下来，卷好递给蒋洲慕，说：“好了。”
　　蒋洲慕接过，并没有当即打开看。
　　他站着，一时没动。

　　“你不看看？”遂心疑惑。
　　“不了。”蒋洲慕摇头，“反正，你前面已经说过不重画、不退款，就算我不满意，你应该也不会理我。”
　　“算你识相。”
　　“……”

　　遂心看了眼时间，开始收拾东西。
　　刚才看见西斜的晚霞时，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新点子。她得赶紧回家理出来，否则又该忘了.......
　　蒋洲慕看着遂心整理东西，像个透明人。
　　看到她腕上的那枚手表时，他沉了下眸，静默的转身离去......连再见都没有同她说。

　　遂心收拾好东西，才后知后觉蒋洲慕已经离开。
　　.......她望着人影稀薄的广场，怔忪轻喃：“什么时候走的？也不说一声。”

　　**
　　蒋洲慕费了好些劲才找到陆思北定位的那家会所。
　　这个山水环绕、安静怡人的地方，若不是有定位，估计连他都找不到......他敛了下眉，又想起那个路痴了。

　　侍应生领着蒋洲慕进来的时候，陆思北右手拿着滚球，正聚精会神的望着前方……他躬着身子，紧走几步，手中的球忽然滚了出去.......
　　砰一声响，十个瓶子全部倒下。
　　又换了一轮新瓶子上来。

　　“你还蛮逍遥的嘛！”蒋洲慕笑着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