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阔》红色袖子

19、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洞口很深，上面还不住传来阵阵阴风，隐约投射下来的一丝光亮照在展昭略带苍白的脸上。内力被封住，无法聚敛，好像是服了散功的药物所致。身上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捆着，像是绳子，可是十分强韧，试了几次也无法挣脱。展昭的唇边挂着浅淡的苦笑，白玉堂，你这花样还真多。

　　这里是通天窟，离展昭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憋死猫”三个大字。展昭知道这一切都是白玉堂特意为自己准备的，想来这御猫二字，便是让小耗子炸毛的最大原因了。

　　地上枯草非常干爽，虽然有些阴风，在如今的天气却不是非常寒冷，这里比起逍遥神教的溶洞，还是厚道不少了。展昭微微一笑，臭老鼠，看起来不能让你太嚣张了。否则你会一次次让我更加明白，这世界上有个词叫得寸进尺。

　　展昭被关在通天窟的当晚，在默念了第五百遍心经之后，白玉堂终于出现了。从脚步上判断，便知道是那只小耗子。展昭没有睁眼，只是暗暗提防着白玉堂的行动。

　　白玉堂白天的时候设计抓了展昭，这大半天就在想法子处置他，可是想了半天也没个结论。这一不能杀。且不说他根本一点也不恨展昭，而且对他还多少有点好感。也不说在他眼里展昭是个不错的人，并不该死。就说一条，要是自己杀了他，师傅那老头儿非拿着巨阙跟自己拼命不可，想想就打冷颤，还是算了。

　　就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现在岛上难得就自己一个人主事，要是哥哥们回来了，一定不会让自己跟一个朝廷命官作对，换个地方也没这么合适的。开玩笑，人家可是个高手，关起来也要费一番心思的。

　　虽然伤脑筋，可是神是自己请的，还是要照顾一下，起码不能饿死了。来到自己为他特意准备的监牢，白玉堂淡淡看着展昭温玉般的脸色，微阖的双目，心里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些难过。想起那次逍遥神教的短暂接触，这个展昭的确是个很惹人喜欢的人，可惜，他怎么就给皇上当“猫”了？想到这个猫，气就不打一处来，手里的食盒赌气地往地上一墩，一个闷响，展昭睁开了眼睛。

　　“猫大人，我这通天窟可还舒服？”看他睁眼，白玉堂笑道。

　　展昭没有起身，依旧盘膝打坐，只斜眼瞟了白玉堂一下，淡然答话：“还不错，比起另一处，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白玉堂当然知道他说的另一处是哪里，心里一顿，略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笑道：“你不提我还忘了，白爷如今可是有个猫师弟的。”

　　展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冷哼了一声，不过看着白玉堂的表情，真的有些尴尬。

　　“白五爷，想作展某的师兄，也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展昭冷冷扫了白玉堂一眼，意料之中看到他脸色一黑，“你放我出去，我们比上一比可好？”

　　“比武？”

　　白玉堂本来心里就有气，被展昭一激差点就发作。不过他看到了展昭猫眼里面闪过的一丝狡黠，白玉堂笑了。

　　“好啊，猫儿，等你抓住五爷，随你怎么比，五爷绝无二话。不过你现在一个阶下囚，不知道凭什么跟我讨价还价？”

　　展昭阖上眼睛，不再看白玉堂，只顺着牙缝挤出一句话，“无胆鼠辈……”

　　这“鼠辈”二字，像是掉进滚油里面的冷水，可把白玉堂气炸了。心里大怒，可是脸上没有半分反应，白玉堂笑得愈发好看，掏出怀里的钥匙，开门的动作很轻。

　　一步步走到展昭面前，一抬手抓住了展昭的衣领，此刻展昭才感觉到，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气得，竟然在发抖。

　　“看着我！”白玉堂怒道。

　　展昭被他一喝，竟然真的睁开了眼睛，目光略显迷茫，对上近在咫尺的凤眼里面，满满的怒火。

　　“你……你……”你生什么气，明明应该生气的是我好不好？

　　这话没问出口，硬是被展昭咽了回去，白玉堂盯着水汽十足的猫眼，好像怒气也少了。四目相对，过了很长时间，长到展昭感到不舒服了，轻咳了一下。

　　“咳……”

　　“你不舒服吗？”白玉堂微愣，一只手着魔一般，竟然覆上展昭光洁的额头。

　　“没，没事。”展昭感觉这好像有些不妥，可是哪里不妥他也说不清楚。

　　“这么烫，”白玉堂一皱眉，“展小猫，你是不是发烧了？”

　　展昭一阵慌乱，他叫自己什么也没听清楚，双手被绑着，也没办法挣脱，只能敷衍道：“我说了我没事，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

　　“你是大夫吗？！”白玉堂冷瞥了一下展昭的脸，愈发感觉他脸上很红，不是好气色，“白爷给你带吃的了，吃完了再给你找个大夫，笨猫！”

　　“我自己就是大夫，我没事！”展昭只顾反驳，却没想到白玉堂听见这话竟然笑了。

　　“你是大夫？难道我们展大人还开药房作郎中不成？”

　　展昭微微一愣，他果然不认识自己了。看着白玉堂含笑的脸，心里不由得一叹。

　　“玉堂……”

　　“你叫我什么？”

　　展昭这声玉堂叫得很轻，可是听在白玉堂耳朵里面，竟然……让他心里一颤，这感觉……很熟悉。

　　“玉堂，”展昭微微一笑，“你果然不认得我了。”

　　“你是谁？”再次欺近身子，白玉堂仔仔细细看着展昭的脸，目光非常复杂。

　　展昭摇摇头，一字一句说道。

　　“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他不会忘记我，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也能认出我来。他还说过……”

　　“我们一定会认出彼此。”

　　“我们一定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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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盯着白玉堂的眼睛，一句句说着。看着他从开始的迷惑，到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眼睛逐渐蓄上了水汽……

　　展昭感觉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看不清白玉堂的表情，“玉堂，我回来了。”

　　没有声音，展昭只感觉自己身上的绑绳被人颤抖着手解开，然后就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他的手臂收得死紧，好像存心要勒死他一般。

　　“臭小子，你……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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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费劲心思为展昭准备的通天窟，只使用了不到一天。知道展昭就是展霜玄以后，白玉堂马上连搀带拽地将小玄拉到了自己的房间。盯着他吃了饭，吃了药，又把人塞到床上，逼着他睡觉。

　　此刻，展昭算是完全接受了，这位就是当初的那个臭小子，霸道的脾气一点都没有改。不过这种霸道，比起斗气的时候来，还是贴心可爱了不少。嘴角带笑，展昭微微摇头：“玉堂，你这是干什么，我可是来抓你的，我们可是敌人。白五爷什么时候对敌人这么好了？”

　　白玉堂嘴巴一撇，狠狠瞪了展昭一眼，“你还没玩够是不是？”

　　“我玩？！”展昭的声音不由得提高，什么叫秀才遇见兵，天底下还有比他更不讲理的人吗？

　　白玉堂微微一笑，一欠身上了床，躺在展昭身边。

　　展昭皱眉，下意识地推了推旁边的大老鼠，“喂，你上来干吗？”

　　“睡觉啊。”白玉堂回答得理所当然。

　　“陷空岛这么穷，连张床都没有？”展昭没好气地说。

　　“床有的是，不过白爷只在这张床上睡的着。”

　　“那我换一张去。”展昭要起身。

　　“不行！”白玉堂一巴掌把人拦住，瞪着展昭，“你小子失约一年，再敢消失我就……”

　　“就怎么样？”展昭一皱眉，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暗算我，我会失约？

　　白玉堂也想起了当时自己的行为，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笑什么？！”

　　“咳咳，没什么，你发烧了，又刚吃了药。别乱动，马上睡觉。明天……我有很多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