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斋夜话》条纹花瓶

16、鬼蛊煞

　　陈元邵看到原本氤氲着乌黑雾气的床底在患找出玉蝉的那一刻恢复清明。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长久以来就睡在这样的床上。
　　患以和娇小身材完全不符合的速度半空中拦截了鬼面，头轻轻一碰，就将凶神恶煞的鬼面迎面撞到了地上。
　　在空中嘚瑟的弹了弹腿。
　　然后挤到卫歆身边，在她肩膀上蹭蹭。将那件披肩直蹭得绒毛翻飞，才迷瞪瞪翻坐起来。
　　卫歆看他这撒娇的样子，神色有瞬间的柔和，看向陈元邵时又恢复了冷淡：“陈先生，这鬼蛊煞你还要不要？”
　　鬼蛊煞----生于玉冥器之中。
　　什么是玉冥器呢？说白了就是玉类的陪葬品。
　　常见的丧葬玉器有玉衣、玉塞、玉含和握玉四种。
　　玉衣是指包裹全身从头到脚每一个部位的衣罩，其外观与真人的体形相同，专为罩尸之用。
　　玉塞有九件，又称“九窍玉”，用于堵塞或遮盖在死者的身上。
　　玉含是死者含在口中的葬玉，通常都是死者在生前极为喜爱之物。
　　握玉一般呈现猪形，以祈祷死者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富足。
　　这被患找到的玉蝉便是一件玉冥器，是死者含于口中的玉含，而玉冥器要生鬼蛊煞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必须是两百年以上墓穴并埋于山阴之面，且死者生前必须是大恶之人，才会在被掘墓之后集残存怨念，生成鬼蛊煞。
　　鬼面煞以吞噬寿数为生，寿数一失，自然就会遇到可能致死的危难，看起来就如同非常倒霉一般。
　　就算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见其阴邪陈元邵也不可能还要留着。
　　“不要，不要！”
　　卫歆微笑着点了一点患：“是你的了，去吃吧。”
　　患开心的跳了一下，随即踏踏踏踩碎了龟缩成一团的鬼蛊煞，那阴煞雾气俱都进了患的身体里，屋内的三人都听到了一个小小的饱嗝。
　　陈元韶惊讶非常，忍住心惊从床底又掏了一件东西出来。
　　“这玉蝉应该是在这里面的。”
　　那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里面有一块铁牌，那铁牌早被掀起来，原来下面是个暗阁，暗阁之下是一团干涩的泥土，泥土从中间裂开，正好是一个和玉蝉相符的凹陷。
　　“说来惭愧，这是我在双门底街从倒卖贩子手里头抢来的，我只以为这铁牌是块宝贝，当时没注意到这铁盒重得不寻常，没想到暗阁底下藏了这么个祸星。”
　　这件玉蝉是由和田玉雕刻而成，不管是雕工还是玉质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再无鉴赏能力的人也能轻易看出它的不凡。
　　可这一切，都没有命重要。
　　越获白：“其状如羊而无口，不食物也可活，其名为患---出自山海经。就是刚刚那物吧？”
　　卫歆摸着手掌里软唧唧的患---因为吃的太饱，它已经睡着了。
　　“患不过是珍奇异兽而已，亦不是神仙，哪有不吃东西就能活的。它的食物，不过是记载者看不见而已。”
　　他沉默许久，换了一个话题。
　　越获白：“那么，我能给您帮什么忙？”
　　卫歆：“咦！你是否觉得我行事诡秘不像正道，没什么是你能学的。而你一身道术，也没什么用处？”
　　越获白：“……”
　　你的读心术哪里学的？
　　卫歆：“不要小看自己呐！小白是极有用的啦。因他看得见，因他怕了。所以才能免我废口舌，免我开口向他索求玉蝉。这玉蝉可是个添头，做生意的，这便是我们多得的利润。”
　　若不用牛眼泪，那么一个普通人所看到的便只患从床底下拉了一块玉蝉出来，他也可猜测是卫歆养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小动物。
　　因看不见，所以不惧怕。
　　因不惧怕，所以心有疑惑。
　　卫歆所求就是那吸足了寿数的鬼蛊煞，其他的银钱也好，玉蝉也罢！都是添头。
　　越获白：“这牛眼泪炼制起来并不麻烦，就算实在不愿意也可买得到。”
　　并不觉得自己有功劳。
　　“哈！说得像道门肯卖给我一样……就算肯，也太麻烦了，”卫歆笑盈盈的：“我若什么都会，要你做什么？”
　　什么叫做道门不肯卖给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样的问题卫歆已经不想再回答了，因为答也无用。
　　卫歆眨眼：“…这个给你。”
　　抛给越获白的是那一件玉蝉，里面虽然鬼蛊煞已经被抽离，但百年阴煞并未完全消散，本身玉质通透，能炼制上佳法器。早先要有这样的东西，越获白在杨家对上凶煞的时候便可放心大胆得多了。
　　越获白确实也需要这个东西，便没有太过推辞。
　　“谢谢！”
　　卫歆垫脚，愉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乖！这是今年的薪水，以后好好干。”
　　回来我们谈谈什么叫做今年的薪水！

　　两人慢慢的走，享受着慌乱的几日里难得的悠闲。
　　天边有红霞慢慢弥漫过来，平地起了风。有经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要下雨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就有零碎的雨落下来。
　　卫歆俏生生立在纸伞下，遥遥看向远方：“山雨欲来风满楼。”
　　越获白：“我只想知道你手上这把纸伞是哪里来的！”
　　“咚咚咚”
　　是有人在打鼓，两人在原地停下来，这条街转角处一直向前走，可以到达越秀区最宽敞的一条大街，如今这街上闹腾得比雨打下来的声音还要大。
　　越获白只依稀听了要革命几个字，他从墙边往外看，吵吵嚷嚷的人群围在四周，中间是手持横幅和喇叭的学生、工人，热闹的、看热闹的将整个大街堵得严严实实。
　　越获白视力极好，能看见从这些示威人群背后窜上来的一队武装力量，极快的封锁了背后。
　　越获白：“我们赶紧走。”
　　卫歆：“我以为你会冲上去！”
　　“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越获白斜她一眼：“我只是为人比较耿直，并不是傻。”
　　更何况他自认是个道士，妖邪鬼怪自然在职责范围之内，人祸如何去管，他也是一副血肉之躯。
　　“走！”
　　背后已经响起了枪声，显然是因为暴动没法压制，这些持枪者直接开枪了。场面一时十分的混乱，本来聚集在大街上的人群疯狂的向各个小街道涌进去。
　　越获白能跑得很快，可是顾及着卫歆，因要护着她，很快被身后赶上来的人撞了一个踉跄。
　　这时候，卫歆却停了下来。
　　越获白已经见过了她太多漫不经心的面貌，但却总记不得她严肃时候的样子。
　　卫歆背部笔直如竹，神色锐利的看向远方。
　　慌乱的人群之中，越获白只来得及拉住扇柄：“怎么了？”
　　卫歆放开了手，绘有大朵牡丹花的纸伞落入了越获白手中，她周身很快被雨淋湿了，整齐的头发本来就在刚才的奔跑中垮了下来，如今被水一淋湿哒哒的沾在额头上。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她身形十分的轻盈，简单的交代了一句，很容易就挤进了慌乱的人群，几步一闪，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作者有话说

　　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