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若翩然》妩*姒

89、第十二章（下） 心绕心思心何念

　　留在殿里用完了晚膳，熹冉拉着翩然在自己的宫殿里四处转了转，又是嘻笑着随意玩闹谈笑着。
　　翩然来之前心里就有些事，实在有些忍不住，顿了顿，还是支吾道：“熹冉，我有些事不是很明白……，嗯，不知道，可不……可以问问你？”
　　熹冉停下脚步，拉过翩然折到一处凉亭坐下，微微点了下头。
　　“你……”翩然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没这样的经验，即使是女子，自己也没这么直白的打探过别人感情上的私事，垂下眼帘轻声说，“熹冉，你真的愿意离开你自己的家，嫁到凉国去么？”
　　熹冉沉默着，翩然忍不住抬起头，意外的看到她眼里显露出的一丝惆怅，看着这熟悉的神情，翩然心里紧了紧，声音有些干巴巴的急道：“熹冉，我随口问问，你别见怪。……瞧我，真是的，我都忘了你还是我的病人，你千万记得，平日里务必忌掉大喜大悲……”
　　“翩然，我可以喊你姐姐么？”熹冉静静的看着翩然。
　　翩然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自己哥哥姐姐的倒是不少，头一次有人说要喊自己姐姐，似乎真的有些不习惯，不过自己的确长了熹冉两岁，这声姐姐也算当的。
　　“翩然姐姐，你说这里是我的家么？”熹冉笑了笑，却一派苦楚，“我母妃生下我后就过世了，那时候父皇早有了新宠，若不是皇兄自小出众受了些重视，我们兄妹三人今日怕是早都不知道消亡到哪里去了。打从我有记忆起，就是皇兄和紫飒哥哥带着我长大，小时候哪里住这么好的地方，连吃的都常常吃不好。……我怕皇兄知道脾气上来又干些暴乱的事，也一直瞒着，所以身体好好坏坏的，紫飒哥哥也是这样。……我成国儿女是马背上的孩子，可我俩却一直这样。……翩然姐姐，我好羡慕你可以这样游历四方，哪个国家的公主都没你这样的好运吧。那日及笄宴前，我就说了，总归要嫁的，嫁到凉国嫁到启国都一样，总归我能给皇兄做点事。……其实我也知道，和亲着等事，维系不了多少真正的纠结，但也是有用的吧，不然怎么总会不断的有人和亲呢？何况，凉国我好歹还有幸认识了一个人，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翩然默默的听熹冉说完这席话，心里着实难受，本以为她应该和自己一样从小起码过着荣宠的生活，却不知道居然还有这般曲折，心里怜意四起，拉着熹冉的手亲切的说：“熹冉，你不要担心，若你真去了凉国，我自然会好好对你的……但是，你那日为什么选中我哥哥？我……熹冉你真的喜欢我哥哥么？”
　　熹冉偏头蹙眉看着翩然，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解，许久，暗自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翩然姐姐，你真的好幸运……也许，也只有你这样一直被呵护的女子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吧，也许世人眼中的公主就是你这般样子吧？美丽，多才，惹人疼，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身边很多人宠你。……呵，哪个公主能比你更象个公主呢？……翩然姐姐，换个百姓来看，也许真觉得公主当的很是舒服，但自己究竟如何也只自己知道。又有哪个公主在嫁人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谁不喜欢呢？或者说，又真的有哪个公主嫁的时候就嫁给了自己一直喜欢的心上人呢？”
　　翩然愣在那里，一时倒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原以为就算不是全部人都很幸福，至少这些看起来很幸福的人是该幸福的，可是，实在没想到熹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完话后，先跳出来的念头并不是追究到底熹冉喜不喜欢惊鸿，而是一阵难以说明的悲凉感觉，若是连这样人人传诵羡滟的公主都过的这般不痛快，那旁的人又是如何呢？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矫情了，被疼自己的人包裹的密不透风，看不到别人的伤处。自己莫非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成了温室里的花了么？
　　熹冉看翩然神游着，也静静的坐在一边，几日来的反复变化一幕幕在眼前回转，当真要嫁了么？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安亲王宁惊鸿到底是哪个自己这会都有些模糊了，若不是翩然穿着男装在自己眼前晃悠了那么些时日，自己很难想起那个翩然的双胞胎哥哥。皇兄为自己选了安亲王，有些不解，原以为他必然要把自己嫁给一国储君，那日宴会上唯一能确定的储君就是那启国的司徒太子了，倒是看了几眼，温文尔雅倒有些紫飒的风格，相貌也算不错，只是笑的未免有些太过做作，心里怎么也提不起来兴致。若说当日在座的几人，相貌上仿佛真的是那安亲王要出众些。只是，喜欢？只能和所有的公主一样先嫁了再慢慢的看能不能喜欢了吧。
　　翩然和熹冉静默了一会后，又稍微说了几句闲话，翩然便起身告辞，熹冉送翩然走到门口，翩然看着熹冉眼底掩盖着的那抹愁蹙，深深吸了口气，很是突兀的微微俯身在熹冉耳边说：“熹冉妹妹，你且放心，我哥哥是个好人。……”说完，扭过头，咬着唇转身离去，直到车轮辘辘声响起，方才长长的舒叹了一口气，眉头深锁，脑海里迷茫跌宕。
　　过了几日，凉国一行人便准备告辞回凉，换好文碟后，来时的人里加上了翩然，一路人浩浩荡荡的准备折返回去。虽说两个皇子没娶到楚云公主，可谁也没占到便宜，再巧遇翩然，两个皇子就把先前的心思抛到了九霄云外，各自和翩然言笑欢愉着，各自心里又有了另一般心思，抛开翩然的才貌不说，单凭她身后这位权势重大的安亲王，这舞雪公主未尝不比那楚云公主差到哪去，若能得她垂青，储君的位置不怕安亲王不出上点力。却只怕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惊鸿从那日翩然见过熹冉回来和自己长谈了一番后，就变的有些寡言少语，实在的没想到起初显得最过不喜的翩然会第一个到自己面前说起熹冉的好处来，瞧着她一脸恳切的真诚，还略略夹杂着些许忧伤，惊鸿心里更是五味俱全，本想着若是翩然当真不高兴自己娶那公主，回了凉国后想个法子也定能推托掉这婚事，反正这成皇一看就是野心勃勃之人，免不了日后会有所冲突，撕破脸倒也不怕。万万没料到翩然居然生出了惺惺相惜的念头。又想起那公主的面孔，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萦绕在心头。父王去世前，旁敲侧击的话语至今还铭记在心，只是到如今已经几十年的感情沉积在心，并不是几日就能消退的。但自己的这些话语苦楚又能说给谁听，身边如今多的是阿谀奉承之人，幼年结交下的人关系虽然很好却总让自己不知不觉的把别人当成了孩子看待，到这里这么多年，居然除了仙去安亲王外，身边真的是没一个能和自己剪烛长谈的知心人了。苦，还是甜，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只有自己才能有独特的体会了。
　　一众下人收拾打点好路上的物事后，便告别了成国的都城汐泉，紫郡王代替成皇亲自来送，见到女装的翩然并未太过惊讶，想来业已清楚了这个中缘由，边打趣的和惊鸿说着过段时日下聘迎亲的事，边送着他们往城门走去。游家姐弟在汐泉还有生意需要打点，送他们出了行馆后便先告别了。
　　到了城门后，翩然跟着惊鸿他们一起下了车辇，和紫飒笑着叙别。客套的礼数完，众人正要上车起身，远远的烟尘飞扬，一匹马飞奔而来，一行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烟尘来处。很快的奔到了近前，那人跳下马，手随意的把有些吹散的发丝往后轻轻拢了拢，走到惊鸿他们面前，微微一笑，拱手道：“打扰二位皇子殿下了，久违了，安亲王。……”
　　正所谓：“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帝子泣兮绿云间，随风波兮去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