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女神 II》黑*心

2、二

　　教室内的窗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暗凉的秋风穿过窗子吹了进来，吹起了课桌上白纸与书页。几片金黄色的树叶顺着窗子飞了进来，轻落在教室的地面上。
　　老师在开学的第一天竟破例地迟到了许多。教室内鸦雀无声，新旧同学们纷纷望着博比、晚月与艾娜三人。
　　艾娜站在博比身前，怒视着好不容易稳住脚步的他。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自己听到了吗？！”艾娜的语气竟是头一次如此阴冷响亮，双眸仿若被蒙上了一层冰霜般，“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
　　博比默不作声，眸中的情绪起伏不定。
　　“艾娜——！”晚月再次叫了起来，空洞漆黑的瞳孔中突然满是五彩斑斓的喜悦，“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竟然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艾娜转声，甜甜地对晚月笑了，“我是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晚月。”
　　她顿了顿，收起了灿烂的笑容。
　　“我知道你现在决不能独自一人，所以我才拼命恳求母亲回来的。”她说着，拢眉注视着如白纸般单薄的晚月，“一个星期不见，你怎么已经瘦成这样了？我真想不到我不回来的后果，真想不到你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望着她，努力挤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说到底啊晚月，你是不能离开我的！”
　　“也许是吧！”
　　晚月淡淡地笑了，虽不灿烂，可却是最舒心的笑容。

　　“啪——！”教室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一名中年女子急匆匆地抱着一摞书本走进了异常安静的教室。
　　“同学们，请大家坐下。”中年女子匆忙地走到教室前方，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抱歉我迟到了。先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是Mrs.xxx，将会是你们今年的班主任。现在……”
　　女老师仓促的语调在晚月的耳旁变得模模糊糊。
　　她转身坐到靠窗的坐位上，艾娜也随着她的脚步走到她身后，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上。
　　神色愣怔的博比微微侧过头来，眸光僵硬地斜视了晚月一眼，也不知是怒气还是歉意，让他的眸光异常的仓促冰冷。那种陌生的眸光让晚月的脊背微颤了下，可她很快地又淡定了下来。
　　博比会因此恨他吗？
　　方才那疯狂的场面是一时的悲愤吗？
　　她知道博比对艾娜的感觉，知道他一定不会疏忽了艾娜的出现，知道他一定不会放弃艾娜……他也一定少不了和她接触……
　　到那个时候她该怎样面对他呢？
　　中年女老师的语气严肃清晰，让晚月和艾娜两人没有谈天的机会。
　　艾娜的返回就这么模糊朦胧地带过了。
　　窗外的天空辽阔高远，金色的阳光透过金黄色的枝叶筛落在空无一人的人行道上，斑斑点点，可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与空洞。
　　拓修不在了……她心中的伤口固然多了一道……
　　周围的世界好像少了些什么……而刚刚返回地球，晚月她又招来博比的怨恨与全班同学的关注……
　　泛黄的叶子绕着透明的玻璃窗飞舞。
　　以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度过？
　　*** ***
　　下午。
　　夕阳渐渐降临。橙黄色阳光衬托着泛黄的树叶，校园内是一片金黄色的景象；蔚蓝的天空慢慢被天空中的彩霞映照得通红通红。
　　“铃——铃——”
　　放学的铃声轻快地回荡在校园中，中学生们有说有笑地涌出了教学楼，男女声追追打打闹成一团。
　　晚月与艾娜两人随着熙攘的人群走出了教学楼。
　　“晚月，这一周内……在精灵岛怎么样了？”艾娜与晚月并肩走着，轻轻地开口，小心翼翼得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还可以吧。”
　　努力掩饰住自己眼中的痛，晚月微侧过头去，望着不远处布满天空的彩霞。
　　“那就好……”艾娜舒心地点了点头，“你用没有……经常去看拓修？想必精灵女王也很伤心吧？”
　　艾娜的嗓音被压低了许多，生怕被其他人听到这些话，也生怕到伤害到已经遍体鳞伤的晚月。
　　可晚月的身子却猛然一震！
　　努力压住心中刀割般的疼痛，她面色苍白地开口，“我……没有。我……也不能了。”
　　“什么——？！”艾娜惊呼出声，瞪大了双眸，“什么叫做你‘不能’？！我不明白！”
　　晚月停住了脚步。
　　眸光异常黯淡。
　　“你知道，我或许不是精灵公主。”两人的身影挺立在教学楼的角落，晚月的双眸被墙角的灰暗密密地遮掩着，“精灵女王知道了我和拓修彼此喜欢对方的事情，她对我失望上加失望……或许是恨我。她逼我发誓，说我永远不会去看拓修……”
　　“这是精灵女王说的！？”艾娜的双眸中猛地蹿起一簇火苗，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她竟然对你这么说——？！”
　　“……其实我对她让我发誓的事情不是那么惊讶。”晚月合上眼皮，身躯无力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回忆着不久前的痛，“我本来就不是她真正的女儿，她本来就对我心存怀疑与猜忌。现在拓修也不在了，她真女儿的身份依然下落不明，可她又无法把我逐出精灵岛……所以她对我的恨，我自然可以理解……”
　　她突然抬起睫毛，乌黑的瞳孔一瞬不眨地注视着艾娜的脸庞。
　　“艾娜，我真的很累……我已经不知道我要怎么办了。现在博比也恨我，精灵女王也排斥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周围的人。现在也只有你可以和我真正地谈天了，其他的仿佛都已经在拓修消失的那一刹那碎裂了……”
　　她抬眼望着被遮住的阳光，脊背离开了冰冷坚硬的红砖墙壁。
　　“我要回家了。”她淡淡一笑，“艾娜，你回来了，我真的很开心、很高兴。可是，我回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不知是福是祸……所以我还是不去你家庆祝了……”
　　晚月顿了顿，对她摆了摆手。
　　“再见。”
　　“恩，再见。”
　　艾娜独自一人站在嘈杂的操场上，向晚月摆了摆手，身影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
　　晚月原本的天真与快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她的快乐就像是易碎的玻璃，一摔就碎。可当破碎的玻璃再次被勉强修好时，却还是有刺眼的裂痕……
　　拓修已经不在了……
　　还有谁能够拼凑起晚月破碎的心，以及抚平她心中所有的伤口呢？
　　*** ***
　　秋日的凉风抚过人行道两旁的枫树，晚月头顶上的树叶轻轻地旋转了起来，在风中“沙沙”作响。
　　她独自一人走在洒满阳光的人行道上。
　　“刷……刷……”
　　风突然变得敏捷了起来，头顶上的枝叶已疯狂地速度旋转着！
　　神情恍惚的晚月猛地被周围速度飞快的秋风叫醒，她突地转过头去，察看着身后的人行道以及马路上急促行驶着的轿车——
　　空的，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人。
　　她微微拢眉，警惕地迈开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车水马龙的道路上溢满了轿车的喇叭声、人群的喧哗声以及树叶的“沙沙”声。可晚月可以很清晰地听到她身后那细碎的、并不是很明显的脚步声！
　　诡异与恐惧从她的心房渐渐蔓延开来，种种奇异的猜疑填满了她的脑海。
　　她再次回过头去，可她的身后却没有任何人。她侧头望着周围的景象，步伐仓促凌乱地向前走着——
　　“砰！”地一声，她猛地和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急忙转过头去，抱歉地对面前的人说着。
　　“晚月……”
　　头顶上猛然传来轻柔的嗓音。
　　晚月的身躯陡然一震，飞快地抬起头，膛大双眸望着面前的人——
　　“阿莫若！”她尽量压低自己的喊声，惊愕地望着她的脸庞，“你怎么会在这里？！”
　　阿莫若身穿着异常显眼的艳红长裙，她望着晚月，扫视了下周围的景象后，欲言又止。“晚月，这里说话不方便。快和我来吧！”
　　晚月点了点头，随着阿莫若火红色的身影飞奔到一条不起眼、光线昏暗的小巷内。

　　“阿莫若，你在地球上做什么？”夕阳黯淡地斜射进小巷，晚月惊异地瞪着站在她眼前的阿莫若，“这样不是很危险的吗？”
　　“因为你的戒指在上次与黑暗精灵的战争中被震碎，所以我也只好暂时这样联系你了。”阿莫若语气淡定地解释道。
　　“这样……”她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那，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恩。是关于你的新任务——”
　　“等等。”阿莫若话未说完，便被晚月的嗓音打断；她的眸光突然变得沉黯，“如果是关于新任务的……”
　　她顿了顿，嗓音低哑地开口。
　　“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阿莫若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晚月的心突然“咕咚”一声沉入一片寒冷的深渊，她的脊背突然变得僵直，并紧贴在身后寒冰般的砖墙上。初秋傍晚的微风淡淡吹过，秋日的微凉让她的身躯轻轻打颤。
　　果然……
　　精灵女王已经厌烦她到了这个地步……
　　她不想再见到她……
　　或许她以为，害死拓修的不是莎亚而是她吧……？
　　可她为什么还要去在乎呢？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在乎了……除了唯一的艾娜以外。
　　如果事情已经恶化到这个地步、僵硬到这个地步，为什么精灵女王不把她逐出精灵岛、删除她所有的记忆……或许那样会好一点……
　　她的眼前闪烁着金橙色调皮的光点。强咽下喉咙中的酸痛，她挺直了脊背。
　　“算了。是什么任务呢？”她尽量放平声音，让自己听起来淡定一些。
　　阿莫若的眼神黯淡，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却又收口了；她静静地注视着苍白瘦弱的晚月，开口道：“这次的任务，是太阳系的王分配下来的。而且她是指明要你做这项任务的。”
　　“……是吗？”晚月抬眼回望着她，眼中划过几丝惊讶，“为什么要是我呢？而这个太阳系的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太阳系的王与女王是整个太阳系的统治者，他们有权下令给太阳系以内的任何星球为他们做事。”阿莫若解释道，“而我们，自然也在他们的掌管范围内。至于他们指明你的原因，是因为你在空运会上出色的表现。因为凯利尔女王在场，所以许多星系的王都已经知道了天空大陆的空运会风波。”
　　“这样……他要我做什么？”晚月抬眼，碎金子般的光点洒落进她的双眸内，她的瞳孔幽黑黯淡，似乎并不想回忆不久前的空运会。
　　“这……又是一起失踪案件。”阿莫若屏息答道，火红色的长裙在晚风中如火舌般飘舞着，“太阳系的月亮公主在两天前突然失踪了——大半是离家出走。至于是什么原因，太阳系的王模糊带过，也没有说清楚，所以……”
　　“要我去找她？”晚月额前的发丝被凌乱地吹散，嘴角扯出一丝轻笑，“是要离开地球，去宇宙吗？”
　　“……是。”
　　“宇宙那么大，我怎么去找她呢？”她侧头望着阿莫若，“况且，太阳系的王一定很强大，难道他没有助手吗？为什么要我去找呢？”
　　“可能——”阿莫若吸了口气，飞快地答道，“可能是因为你帮凯利尔女王找回艾娜——不，莲花公主的关系吧！而且太阳系的王说过，月亮公主她前两天出走，应该还没离开太阳系，所以……”
　　“唉……这任务我是接定了是吗？”晚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应道，“我去就是了。可如果是在宇宙中寻找的话，没有氧气，我不是死定了吗？”
　　“这点你放心吧，晚月。”阿莫若淡笑着说，“变身为精灵公主后，你的身体结构便于常人不同，所以并不需要氧气，所以是很安全的。而宇宙也没有人类想像得那么神秘，其他星球上的生物必定和地球人有一定的不同，但也有和人类相像的生物，所以你不用怕。”
　　“我明白了。不过，能够如此简单地离开地球，走进宇宙，还真是一种颇为奇异的感觉啊！”像是小女孩一般，晚月墨黑色的瞳孔中流转着一种许久都未出现过的激动。
　　“我能理解啊！”阿莫若淡淡一笑，轻握住晚月的手，“晚月，我知道最近的日子对你来说很难，但你一定要找回原来的活力与快乐。虽然你不可以看到拓修，但我相信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你的……”
　　她压低了声音，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四周，对晚月耳语道：“无论精灵女王对你怎样冷淡刻薄，你都要挺过去！总有一天，这样的淡漠是会结束的，我相信。”
　　晚月的手指突然变得微凉，可她冰冷麻木的心却突地因阿莫若的话与眼神温暖了起来。
　　“我知道，我明白了。”她对阿莫若微笑，晚风把她的长发吹得凌乱，“我一定会挺过去的。”
　　“恩，那就好。”阿莫若舒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快走吧！去找月亮公主！”
　　“好。”晚月点了点头，伸手掏出了蓝宝石，“我走了。地球上的问题就麻烦你了！”
　　“放心吧。”
　　阿莫若望着晚月的身躯被镶嵌上一层耀眼均匀的金光，望着她身后轻盈地翅膀慢慢扑打起来……
　　晚月对她摆手笑了笑，随后身影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布满彩霞的天空中；微凉的秋风渐渐地变得猛烈，吹起了小巷内，嫣红嫣红的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