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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章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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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至韦驮正在斟酌该如何作答,五相之一的慧宁师已回道:“魔子学倒无妨,然而此功想大成,须得戒荤茹素继而辟谷,同时心无杂尘一意修行,便是如此,亦须千年之功方得。”
慧宁师虽为稚童相,以纯净欢喜之心观世,说话却完全不是这样的风格,他惯于直陈事实,从无丝毫修饰之风,非常耿直。质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最后终于听懂了,意思是想要达到母亲这样的境界,起码一千年别说吃肉,到后来连白粥也不必想,还要日日夜夜打坐念经。他小小的想象了一下,已经觉得肠胃和屁股都隐隐作痛,然而又不愿意直说不学,纠结半晌,才道:“如果是这样,想必我两千年也修不成了。”
他又转身去看楼至韦驮,满心都是孺慕敬佩,在他现在的认知里,只觉得能作出这样的牺牲实在是十分伟大的事情,竟令他有些心疼起来,只抱着楼至韦驮不撒手,蹭着他不住叫:“母亲。”
楼至韦驮却并未明了质辛此刻心思,只见他这样撒娇似的唤个不停,眼底还有隐约水光,只当他是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学了,瞧他小眉头皱在一起脸颊鼓起来跟个小包子一样,不自觉生出了想捏一捏的心思,“那就不学了吧,你吾本就不同,不必强求这些,日后总有适合你的路。”他终究没忍住,伸出手指在质辛嫩滑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把。
质辛看着楼至韦驮嘴角那抹浅浅笑意,倒是有些呆怔了,傻傻地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才慢悠悠的回了一个“哦”字,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母亲竟是在露出悲容之后第一次被自己逗笑了。
楼至韦驮也查觉自己心境变化,此时他真心感激能有质辛在自己身边,在遭遇世局的挫折里这样的抚慰也唯有质辛能给予。他素袖轻挥,散出一片星辉笼住五相,轻声道:“去吧。”五相心领神会,各自化光离去。
质辛看着这一幕颇有几分好奇,仰头问道:“母亲,他们都干什么去啦?他们既是你所化,那也都是你吗?是不是他们所见所闻,你也都能感应?”说到后来,质辛觉得有这样的能力真是十分方便啊,比如同时化出五相去读经习字,不但事半功倍,自己还能跟老虎出去抓野鸡,要不还是辛苦辛苦,学起来吧。
自从质辛长大,这样的提问时不时便会蹦出来,对于并不擅长应付小孩子又天生少言的至佛来说,要将这些问题回答得浅显易懂已算得上挑战,因为一不当心,后续便会又让质辛抓住提出一堆问题,能一直问到叫人无言以对。
而且这小孩儿是天生魔子,精力之充沛完全不是一般孩子可比,他若来了兴趣,曾经有过问上三天三夜不肯去休息前例,已很是让他生出些疲于应付之感。楼至韦驮以前同人辩禅说上几天几夜也是有的,会有这种无力感却尚属首次尝到。实在是质辛的天马行空难以招架。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有些佩服曾经带大两个孩子的缎君衡了。
“五相虽出自吾,但既已具现形貌,便是独立的存在,非只代表吾而已了。因此他们之经历,须待完全回归后吾方能知悉详尽。”
质辛边听边点头,然后不依不饶再问:“那他们现在究竟干什么去啦?我看他们好似去的方向都不一样啊。”
楼至韦驮本不欲告诉他,因此之前特意避过,然而质辛一再追问,也不好不答,他想了想方道:“只是去做一些在他们命途之上所必做之事。”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让质辛的目光隐约黯淡下来,有些东西,为何母亲一直回避告诉他?他抓着楼至韦驮衣袖问道:“那我呢?我命途上必做之事又是什么?”
楼至韦驮看着他固执的黑眸,心底又泛起隐约的疼痛,那些陈年的创痕永远无法真正痊愈,总是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又渗出血迹,洇出一片无法抹去的殇。他轻轻的叹息,答道:“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他将质辛抱在膝上搂在怀中,“质辛,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长大的太快。
蕴果谛魂回转龠胜明峦,他心绪仍未完全平静面色沉凝,厉族确是劲敌,奸诡狡猾,明峦竟不能完全看住他们,在如此不利情势之下仍能暗中寻到同盟布置动作,若非风之厉没有完全压抑住本性露了行迹,后果难料。
他甫回龠胜明峦,海蟾尊与无尘修者便迎上来行礼,海蟾尊正欲张嘴,便被无尘修者拉了一把,立马转变话头:“圣者连日奔波,脸上难掩疲惫,还请好好休息,吾等便不打扰了。”
两人告辞离开,脸色亦十分难看,待回到居处,魑岳沉重道:“贪秽,你是否也觉得蕴果谛魂已察觉我们私下动作?”
贪秽捏着金蟾思索道:“不无可能,试想,之前我们试图扰乱视线所放出的那些线索谣言,几乎全部没有起到作用。而且……”
“而且,若不是之后借助鸣中孚之势力,我们几乎举步维艰。”魑岳接过话头,试图将一些蛛丝马迹理清,“之后蕴果谛魂只身出龠胜明峦,我们的活动空间才大些,若非如此,恐怕七行宫都将建得艰难百倍。他此去时间并不短,却并没有丝毫相关消息传出来,按理来说这不应该。况且,今日看他神色,十分严肃沉重,若没有事情发生,就更不应该了。”
“莫非他此去所为与厉族无关?”贪秽百思不解,“这也不应该啊,对如今的圣方来说,有什么会比针对我们更为重要?”
魑岳也是一头雾水:“怎么想都是似是而非,这也实在奇怪,蕴果谛魂性格耿直,要说是故意演来诓我们,也太匪夷所思。”
两厉百思无果只得打住,不过为了安全手中的暗线是无论如何动不得了,如今这条暗线已是他们手中唯一的筹码,而克灾孽主正用着鸣中孚的皮相在皇极七行宫照看命火,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只是这样一来消息传递必定中断,相信克灾孽主定会察觉其中生变,立即启用应变之法,更换伪装更深的潜沉下去。然而想归想,在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前,两厉始终惴惴不安,正在这时,贪秽收到了一个对此时的他们来说算得上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