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美人》郁*德

75、第七十五章

　　樊照离开之后不久，锦凤就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大消息。

　　“今儿个早朝，皇上给郑王殿下指了婚，许的是刘太尉的小女儿刘永淳。”

　　“刘永淳？”颜冰雪稍稍回想，一个绿衣小丫头的形象立刻在脑海里变得鲜明起来，对于这个一脸傲气、言词犀利的小女孩他还是有些印象的，不由讶然道：“那不是铮王妃的妹妹吗？”

　　“正是。”锦凤回答。

　　“可她不还只是个小姑娘吗？”颜冰雪皱眉，记忆中那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好像还没成年呢。
　　“听说她上月个刚刚芨笄。”

　　“十五芨笄？”颜冰雪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这时代的女子都早婚，十五岁芨笄便代表着可以婚配了。不由想到了颜胜雪，她可不就是十五岁就嫁人了吗？虽说她在他眼里，一直只是个青春活泼的少女，可她的身份，确又实实在在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寡妇。

　　“皇上这时候把刘永淳指给郑王，态度已经很明显了。”锦凤叹了一口气，“铮王危险了。”

　　颜冰雪不语，心中倒真是有些感叹，皇上的这一手可真是漂亮。铮王既然拥兵西南，所恃的不过是手中的二十万大军，而铮王能将这二十万大军牢牢握在手中，所倚靠的也无非是三个人：其一便是抚中大将军程昱，此人对铮王最为忠心，原因目前尚未查明；其二为镇西将军王奉守，本是铮王乳母的儿子，自小和铮王一起长大，自然是铮王的心腹；其三为镇南将军刘继堂，乃当朝刘太尉的长子，铮王的大舅子，即铮王妃刘永簪的兄长，两家既是姻亲，这位大舅子对铮王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的。

　　“刘家与铮王原本是抱成一团的，可皇上把刘永淳指给了郑王，刘家和铮王怕是不会齐心了。”锦凤继续道。

　　“何止是不齐心啊。”颜冰雪摇了摇头，叹道：“这些年，刘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日渐增长，铮王自然在其中出了不少力，铮王妃的父亲能爬上太尉这个高位，只怕也还是铮王的面子。刘家除了铮王妃的兄长，还有不少子侄都在军中效力，有几个还是偏将之衔，再过个几年，就是再出几个将军也不稀奇，铮王可以说是花了不少心血。皇上的这一手，转眼间便让铮王这些年的心血全都白费，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刘家明知道铮王不是皇上中意的储位继承人，却依然选择支持铮王，不过是因为两家既为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别的选择而已。可皇上把刘永淳指给了郑王，情况便不一样了，郑王本就出色，才情胆色丝毫不逊于铮王，又是皇上中意的储位继承人，相较于铮王，便要名正言顺得多。”锦凤点点头，牺牲一个女儿，却可以换来更大的利益，刘家会怎么选择，是可以预见的。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命令，就轻而易举地分化了铮王的二十万大军……”颜冰雪轻轻地道，心中更多了一丝警惕。也许分化了刘家，对铮王并不能造成致命的打击，但这一计，却与当日自己和端昭定下的蚕食铮王兵力的计划如出一撇。

　　锦凤自然是明白颜冰雪心中所想的，不由有些忧虑道：“皇上意属郑王，太子殿下又双腿不良于行，怕是要失势的，主子你到现在还是选择支持太子吗？”

　　“支持，为什么不支持？”颜冰雪淡然一笑，“我可是‘太子妃’呢，哪有太子妃不支持太子的？”

　　锦凤立刻闭了嘴，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她也知道颜冰雪这话不过是在表明一种立场，并没有其它的含义，不然以颜冰雪的身份，难道还能与端昭有什么“夫妻情份”，便是友情只怕也是不存在的。

　　“皇上虽意属郑王，可黎家未灭，眼下并不是废太子的好时机，皇上怕是还要等一段时间的。”颜冰雪自然知道锦凤在担忧什么，“况且太子殿下也绝不会坐以待毙的。”

　　“可太子殿下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太后又一直闭门谢客……”锦凤皱眉，若太子背后的人真是太后，太后一旦薨毙，太子殿下可就没有了倚仗，到时再与郑王对恃，那肯定会落了下风。

　　“太子若仅仅靠太后的支持，是撑不到今天的。”颜冰雪仍是淡淡地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您就对太子这么信心？”锦凤有些不解。

　　“我不是对太子有信心，而是对太后有信心。”颜冰雪本不想多作解释，更何况锦凤向来都是一点就透的，只是今日很有谈话的兴致，便忍不住多说了，“若太子真那么没用，太后是不会费心思扶持他的，若太子以为有了太后支持便可以高枕无忧，那太后也早就会放弃他。”这些深宫里的能爬到高位、同时又能多年保住自己地位的女人，哪一个没有几分识人的眼光，又哪一个没有取舍的决断？

　　“可太后终归是年纪大了，这几年又多病……”锦凤本能地四下扫视了一番，才压低声音道：“依奴婢看，太后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太子若不趁太后还在时有所行动，以后怕是争不过郑王的，再怎么说，将来谁能成为储君，还是皇上说了算。”

　　“太子殿下这储位，不也是皇上下旨册封的？”

　　“可那是……”

　　“好了，不必那么担心，眼下皇上和黎家正对着，此时太子若有什么动作，不是逼着皇上和黎家联起手来先对付他吗？此时避其锋芒，正是太子聪明之处，况且这储君之位……”颜冰雪微微眯了眯眼睛，声音有些冷，“……也不是皇上想册封就册封，想废除就废除的，不然这些年端昭就白坐了这太子之位这么久，权利只在当今皇上之下，凌驾于诸位皇子之上，不知道遭了多少人忌恨、妒嫉，若还不知道自保，以为让出这太子之位，就可以天下太平，那我颜冰雪就算是真的瞎了眼，看错了人。”当初他就能一眼看出端昭的不甘心，时至今日，他更不会相信自己会看错，若他一个人看错也还罢，若连太后那样的女人也会看错，那也太没有道理了。

　　“但愿主子没有看错人。”锦凤回答，她不是想不到这些，只是她远没有颜冰雪那么有信心，毕竟到目前为止，她还看不出端昭到底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颜冰雪笑笑，“你觉得太子平凡，是因为我们还未被他例为可信任的人的行例，所以走不进他真正的势力范围内，他给我们看到的只是他想给我们看到的一面，而不是真实的他。”

　　“您是说太子还不信任我们？”锦凤惊讶地道：“可您为他做了这么多？”

　　“你觉得那已经算很多了吗？”颜冰雪摇了摇头，“可千万不要小看了他的疑心。”

　　“可是，主子您对太子殿下可是有救命之恩的啊。”锦凤不解道：“难道救命之恩都不足以让他对您多一点信任吗？”

　　“救命之恩？”颜冰雪眼睛里又浮现出那种自从来到这宫里，便常常出现的淡淡地嘲讽，“这皇宫内院，最让人疑心的便是救命之恩，因为你不知道这救命之恩，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

　　锦凤悚然，她虽然聪慧，心思却远远算不上复杂。她也算有心机，却同时重情重义，恩怨分明，在她心里，救命之恩就算是拿生命来回报也是应该的，所以纵然是明白皇宫内院人心的复杂，却也常常对人心报着美好的愿望。

　　“不过，也正因为这救命之恩，如今我们在这宫里头，才会多了那么一丝便利。”颜冰雪说得轻描淡写，“在这宫里，有的是方法让我们寸步难行。”

　　“当日，主子可是冒着生命危险为太子吸出毒血，才保住太子殿下的一条命，难道就只值这么一点便利？”锦凤有些气闷，更因为端昭的寡情而气愤。

　　“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还是想想怎么在端昭允许的范围内争取更大的利益才是。”颜冰雪倒是不在意，反正这是早就料到的事。

　　“主子的意思是，太子虽然疑心您，但近来事事都顺，都是因为太子其实还是念着这份救命之恩的？”

　　颜冰雪点点头，“他虽然深府深、疑心重，却也并不是绝对的薄情寡义。”

　　锦凤表情一松，“这么说，太子殿下也还算有些可取之处。”

　　“就算端昭念着这一份救命之恩，也不要期待这份感激可以永远无限期地使用。”颜冰雪看了锦凤一眼，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要知道，时间越长，那份感激之情便越是淡薄，总有一天，会变得一丝不剩，所以锦凤，千万不要大意，太子殿下绝不是一个受挟于恩惠的人，也永远不要试图用恩惠来左右他。这世上保护名誉的方法多得很，如果你受人恩惠而又不愿意受挟于恩惠，那么让你的恩人消失绝对是一个好方法。”

　　锦凤心中一寒，看向颜冰雪，顿时明白了颜冰雪的意思，了然地点了点头，适当的提出条件，只要不令端昭反感，只要在端昭的容忍范围内，那么端昭还是会念着这份救命之恩的，如果提出的要求太过份，要狠下心来，对端昭来说，想必也不是一件难事，毕竟太子妃体弱多病的名声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太子妃殿下，永寿宫的衍翠姑姑来了，说是太后有旨，宣娘娘觐见。”

　　门外，敬和突然敲了敲门禀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