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如梦水东流》澜野

13、第十三章 慕容瀛

　　林素是在林秀安北征那三年立的后，对这兄嫂林秀安的态度不冷不热，好在慕容瀛是个贤淑端庄的性子，平日里也宠着她，两人见过几回，相处也算和睦。

　　“我听宫里人说，秀安在玉秀坊的对面开了个青楼，可是真有此事？”慕容瀛听过不少林秀安的顽劣事迹，可一个女孩儿家家为了林素，硬是一声不吭在北凉待了三年，慕容瀛又是个善解人意的，就算林秀安上房揭瓦，她也不会说半个不字。是以，林秀安的泊秦阁都开了近一月，她也从没过问。

　　林素知道慕容瀛宠着她，便也只是点了点头，道：“这名表还是她自个儿定的，依着她的性子，怕是早就图谋不轨。”

　　“依臣妾看，秀安再怎么闹还是知晓分寸的，不过是个歌舞团，”慕容瀛末了又道，“臣妾也听闻过那叶琉苏的传闻，流苏剑舞，只为一人。臣妾倒也想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林素无奈的叹息一声，看了慕容瀛一眼道，“你呀，可就宠着她吧，总有天得宠上天。”

　　慕容瀛见他这幅样子，嘴角微扬，抬手揽了林素的脖子，贴在他脖颈呵气，轻声道：“皇上才是臣妾最最宠之人。”

　　林秀安也早就料到，有皇嫂在，这份名表只要呈上去，林素就不会驳回。所以，她心安理得的睡了个好觉。

　　直到醉窈把她从床上直接拖起来……

　　时节入了秋，早晚都有了明显的凉意。林秀安浑身一颤，眼见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冒起，汗毛也根根倒竖。她倒吸一口凉气，甩开醉窈的手，就连滚带爬的滚进了床榻。动作麻利的，醉窈只觉的手里一空，再转头就见床榻上那一团大号的黄金狮子头。

　　醉窈见状，冷笑一声：“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不过九爷，今日你起的来也得起，起不来死也得死起来。”

　　话音刚落，阑珊就捧着一盆满满的井水进来了，醉窈朝她使了个眼色，阑珊朝床榻上一望，一点儿犹豫都没有，抬脚上前，就把一盆水泼了出去。

　　林秀安惊叫着从床榻上弹了起来，还未等落地，就被醉窈和阑珊一人一边架在了半空，醉窈笑的得意，“早些自个儿乖乖起来，不就免了这罪。”

　　林秀安抬头，水便顺着她的头顶淌了一脸，她可怜兮兮的求道：“窈姐姐，就让我再睡半柱香的时间，就半柱香，我保证立马就起来，好不好？”

　　醉窈先是妩媚一笑，接着眉眼一瞪，怒道：“不行！”说着就与阑珊架着她往更衣房去。筝容怀亦等人早已候着了，等醉窈与阑珊把浑身湿透的林秀安丢进桶里之后，几个人就挽起袖子开始给林秀安洗漱。

　　林秀安显是被伺候惯了，由得她们折腾，只顾自己闭了眼继续睡。等她发觉身上的衣物有些厚重时，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头一瞧，就见自己一身的黑色皮甲，不禁拿眼询问还在给她整理衣摆的筝容。

　　“爷是多久没狩猎了，连这狩猎服都不识得了么？”筝容末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昨夜里难道做贼去了不成，站着也能睡着。”

　　林秀安一脸恍然，笑道：“站着睡觉有什么稀奇的，在北凉那会儿骑马我都能睡着。”

　　筝容几人听了对视一眼，心下却是有些不是滋味。林秀安似是毫不在意，站在铜镜前照了照，今日狩猎，筝容特意把她往日披散的发束扎了起来，系了翡翠玉冠，一袭黑甲衬的身形更加修长，显得林秀安整个人更加丰神俊朗。

　　待众人准备妥当，林秀安又与董红绡多交代几句，就当先出了门，正要认蹬上马时，瞥见对面的玉秀坊门口也停了三辆马车，嘴角不由的往上扬。

　　璞玉出来时，就瞧见林秀安手扒在马鞍上，脚蹬在马镫上，朝对面一脸傻笑的模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叶琉苏领了八绝正陆续上马车。心下顿时了然，想必是这九爷做了手脚，玉秀坊成了今年狩猎宴的舞团吧。

　　“也不知叶琉苏知晓了，会是个什么表情。”清渠跟在璞玉后头，瞧了个清楚，自家公主那点小心思，傻子才猜不出来。

　　林秀安笑笑，翻身上马，道：“送上门来的银子，哪有不要的道理，她也不是傻的。”

　　筝容等人也出得门来，陆续上了马车，醉窈落在最后，听林秀安这么说，便接了话茬，笑道：“若是她能看在银子的份上饶你一回，那便更好了。”说罢，也不管林秀安僵住的笑容，上了马车。

　　原本林秀安等人会随大部队人马先到城东郊的狩猎场，而舞团无需早到，只要在晚上宴会前到达即可。奈何叶琉苏是个谨慎细微的人，这次又是皇家的宴席，自然更看重几分，便早早领了众人出发。

　　两拨人马在城东口遇见了，车夫照应了一声，要出城门了，叶琉苏就自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这一看，就看到了走在另一队马车前头林秀安，一身黑甲劲装高高竖起了发冠，端端正正的骑在漆黑的高头大马上，一双眸子神采飞扬，跟换了个人似的，往日的流痞气息脱了个干净。

　　这样的林秀安叫叶琉苏看的出了神，不自觉的想象她在战场上会是个什么模样？

　　“坊主，你在看什么？”棋知微同她一辆车，见她朝外面看了许久，还看的出神，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嗯？”叶琉苏回了神，面色一秉，气息微乱，却还是如实道，“好像是泊秦阁的马车。”

　　棋知微一听便坐到了叶琉苏身侧，朝外望去，叶琉苏也顺着回了头，就见林秀安似乎也看到了她们，歪着脑袋朝这边一直看。

　　“那不是泊秦阁的九爷么？”棋知微话音刚落，林秀安驱饿了马朝这边过来。

　　叶琉苏一时间落帘子也不是，不落帘子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秀安走到了跟前，面带笑容道：“小流苏，好巧啊。”

　　大概是在青天白日下的洛阳街头，林秀安倒是装足了一派贵族子弟的模样，叶琉苏见状也不好拂面，便点头代礼，“九爷。”

　　林秀安朝马车后头望了一眼，明知故问道：“你们这阵仗，是要去哪儿？”

　　“九爷不知道么？”棋知微露出半张脸，“城东郊的皇家狩猎场。”

　　想起醉窈的话来，林秀安一脸茫然的摇摇头，接着又露出个笑容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未曾参加秋狩，小流苏你放心，以玉秀坊的招牌，想必皇兄也不会吝啬赏赐。”

　　“那便借九爷吉言。”叶琉苏淡淡一笑，也不多言。

　　林秀安见状便也知趣道，“告辞。”说罢便掉转马头，跟上了马车队伍，先出了城。

　　一行人走了五里路，便看见金黄色的龙纹车撵，随行的护卫是红银铠甲的金吾卫。林秀安打马上前，领头的郎将就认出了她，跪拜道：“卑职见过九公主。”

　　林秀安点头示意，那郎将便引了她去见林素。

　　“臣，拜见吾皇。”林秀安单膝跪地，对着龙撵道。

　　“免了，上来说话。”林素的声音从车撵里传出，林秀安见他不肯露面便道，“三哥，你与皇嫂卿卿我我就算了，我可不上去当多余的。”

　　话音刚落，林素就掀了帘子，怒道：“你这口嘴吐不出象牙，朕喊你上来便上来。”

　　毕竟这儿不是书房，林秀安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拂了他的面，只得不情不愿的上了龙撵，当头就瞧见慕容瀛笑盈盈的望着她，便点了点头道：“皇嫂。”

　　还没等她坐下，慕容瀛就拉了她过来，坐在身边，仔细瞧了瞧道：“一段时日不见，秀安倒是精神了不少。”

　　“托皇嫂的福。”林秀安客气道。

　　“她当然好了，都开起青楼了来了，成天吃喝玩乐，能不好么？”林素没好气的道，没了一点君王的气度。

　　慕容瀛知道，也只有林秀安在时林素才会卸了君王的姿态，如此坦然。这也是她宠林秀安的原因之一。慕容瀛瞥了林素一眼，颇有些埋怨，转头又笑盈盈的对林秀安道：“别听你三哥的话，他就是这个脾性，今日你可是把楼里的女子都带来了？”之前慕容瀛就看到了林秀安的人马，三辆马车浩浩荡荡，想来这“家眷”人还不少。

　　“她们是我的人，自然要带来的。”林秀安正经道。

　　慕容瀛贵为一国之母，又是林素的贤内助，这言下之意她如何能听不出来。看来那几位姑娘却是有过人之处，不然林秀安也不会如此看重。

　　“来便来了，扎营的时候让你皇兄安排，与你的营地靠在一处，”慕容瀛说着拉过林秀安的手，“不过今日你可得多帮衬你皇兄。”林秀安的手与寻常女子的稚嫩不同，虎口与掌心都是厚厚的茧子。慕容瀛摸着，手便一颤。

　　林秀安自是感觉到了，随即握紧了慕容瀛的手，笑道：“这是自然，即便皇嫂不说，我也理应如此。”罢了，又看了看林素，眼里尽是调笑，“想来往年三哥也不太好受，那些世族必是想尽了法子来为难三哥。”

　　“哼，朕尚且还应付的来。”林素嘴硬道。

　　慕容瀛又瞥了他一眼，林秀安不以为意，乐的开怀，“放心吧三哥，今年定叫他们也尝尝这磨人的滋味。”

　　下马车前，慕容瀛多问了一句，“秀安可是与那叶琉苏相识？”

　　林秀安眨了眨眼睛，“皇嫂想认识认识？”

　　慕容瀛也眨眨眼睛，调皮道：“有点儿好奇。”

　　林秀安展颜一笑，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