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爱你的笑》问松

1、1

　　夜晚城市里总有各种东西，戴斗笠的；喜欢跟着人类的；在树上的……像黑色的影子，飘飘荡荡，人类叫他们幽灵，或鬼。而我，只叫他们东西。
　　白天城市里有许多透明的，挤得很密，人类总是从他们身体里穿过，不过他们没有痛觉，只会稍稍迟钝一下，就再次慢慢地往前走，像一条条河流，密密地汇入大海，不过我没看过它们究竟汇到哪里，只是慢慢往前走，彼此间从不交谈。
　　还有些奇怪的，只在雨天出现的；只在太阳与地面夹角七十五度才出现的……各种。
　　至于我，我从没想过我自己是什么，一边扮演人类，一边又喜爱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我迟钝的神经也从没烦恼过这些，我只是有点特殊，并且我足够聪明，从没被人发现异常，我本想一直这样下去。
　　那天，确切讲是一个月前，一个男人突然靠近我，说：“很有趣吗？你这样究竟算哪边呢。不属于任何一边的话，总有一天会消失的。”说实话，这行为很像流氓。 关你什么事？我心想。抬眼看了一下，哦，长得不错。然后猛然一个激灵：娘唉！这不是人啊！我极其没出息地跑了。
　　他不是人，我并没有骂他，他大概是妖怪？我从没见过他，不过他应该很厉害，能保持这么清晰的人形。我平时见的，大部分是只能维持本来面目的渣渣，一群不求上进的。不过我也不知道维持人形有多厉害，会不会像研究生那样？或是博士的程度？我的敬佩之情一下子满溢而出。但当我看到他笑笑就慢悠悠地走了的时候，我也没有追上去的意思，我不打算纠结这么麻烦的事，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并且，你说我死我就得死，你阎王爷啊？闲的没事非把我弄死？总而言之，我没当回事，但我没想到，他这么好心。
　　一个月过去了，我差不多都忘了这事，但晚上，店关门后，我在楼上听到陈鱼跟谁说话的声音。陈鱼是我监护人，但他是只妖怪，在这个工业化的，妖怪稀少的城市，他算是个小头头。
　　我偷偷摸摸地下去，就看到那男人坐在太师椅上，拿着瓷茶杯，跟慈禧似的。我咬咬牙，脑子一热冲下去，我还没开始说话，那男人忽然声音冷淡地说：“你为什么没来找我？”我找你还能有钱拿是怎么？我腹诽。忽然又想到他说的话，更烦躁起来，索性扭过头，不说话。陈鱼一脸太监样地打着呵呵，“哎呀，这孩子从小记性不好，你看这长相就不聪明，肯定把您的话忘了！那什么，小笑，就没什么话说的？”我鄙视地看他一眼，只得摆出一副惶恐的表情凑过去：“那啥，那我什么时候能死呢？”说完，我就看到陈鱼把脸扭到一边，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男人嘴角抽了抽，本来已经好转的脸色又变得更加冷漠，闭眼喝茶，也不说话。我有些火了，嘿怎么回事，不问吧，一个二个不放过我，问吧，又摆这幅样子给谁看呢？陈鱼低声吼我：“你傻吧！有你这么问的吗？”我说：“那我怎么问？”“应该说，我还能活多久。”我心道这不一样吗？
　　那男人咳了一声，终于看向我，漆黑的眼眸像古井，深不可测，我微微愣了一下，只听他问：“你想活下去吗？”我想着原来这事还能由我来选吗？但嘴里却已经说：“想。”我没反应过来，咦？我明明没想这么说啊。那男人仿佛终于满意了，笑了一下，“那你准备准备，跟我走吧。”我还没答应，他已经不见了，只听到一句，我是沈。
　　嗯？我想了想，这句话在哪听过？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扇向陈鱼“你说有什么用？当个摆设还这么丑！人家要把我带走，你一句话都没有？”陈鱼委委屈屈地揪着衣服，“我也没办法啊，再说你不去的话真的会死的啊！你已经处于边界太久了。”我闭上嘴，不说话了。心里却想：“如果我真的死了，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