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爱情》叶柳青

13、第 13 章

　　“好！”几个孩子应声，走到前方不远处游玩去了。
　　张浩然几个自觉得走在前面，让他们两个走在后面。
　　他们两个也只是相对傻笑，并不能说什么。
　　“我们真的碰到了，真有缘分！”
　　林雅乐还是傻笑：“就这么大一个天河城，一定会碰到的。”
　　“这一个新年真的很有意义。”
　　“是啊，全世界都很兴奋！”
　　借着这灯光亮影和不息了人流，陈睿说：“其实，我现在很开心，碰到你很开心，我很喜欢你！”
　　林雅乐看着他，开心地笑：“一点新意都没有，今天我至少听到几十打人说喜欢我了！”
　　陈睿道：“是啊，你这么受人欢迎。”
　　几个人逛了一圈，回到刚才的地方，和林永志他们集合，很快，激动人心的倒数就要开始了，这边，天河城外墙的大屏幕也直播着旁边舞台这边的盛况。
　　主持人激动人心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出来：“好的亲爱的朋友们，Ladies and 乡亲们，现在我们离新千年究竟有多远……”
　　观众慢慢聚集，主持人亢奋的声音差不多要传遍全城了：“亲爱的朋友，你们看到大屏幕了吗？来了，来了，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
　　所有的人都无比兴奋：“十、九、……”
　　这时，林永志转头看向女儿和儿子：“哥哥，妹妹，在心里许个愿望吧。”
　　他们相视而笑，在心里默念着。
　　立刻，人群中爆发巨大的掌声和欢呼声，有的人在拉手，有的人在拥抱，有的人在亲吻，有的人则激动地看向天空那美丽的烟花。
　　林雅乐也认真看向对面体育中心升上天空的烟花，陈睿看着她散发光芒的双眼，她美丽的笑脸胜过这世间的一切，美人如斯，风景如画，在新千年，他的愿望是，他爱她一辈子。

　　就在那一瞬，新的千年就这样如期而至，随后，狂欢的人们渐渐散去，在这新的一天新的一年里继续过自己的日子，继续锅碗瓢盆柴米油盐。
　　再热闹的狂欢夜抵挡不住林雅乐身体内强大的生物钟，新年的第一天，她是被庄世乐的电话吵醒的。
　　差不多中午十二点了，爸爸妈妈早就已经起来，哥哥妹妹还在睡懒觉，庄世乐的电话就到了，他说，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和林雅乐说，接电话的李静没有多想，就敲响房门，林雅乐睡眼惺忪走出来拿起话筒“喂”了一声，那边轻声笑了：“小孩子还在睡觉吗？”
　　她本想臭骂他扰人美梦，无奈庄世乐的声音任何时候都是那么悦耳动听，她忍住怒气，没好气说道：“是啊，你干嘛这么早打电话过来呢？”
　　庄世乐不急，耐心问她：“是不是昨晚玩得太高兴了？”
　　提到跨年之夜，她的心情没来由地好，“是呀，大家都是通宵的，体育中心的烟花很漂亮。”
　　庄世乐不明所以，问道：“和叔叔阿姨一起，当然开心，可怜我只能呆在家。”
　　林雅乐道：“什么呀，是你自己太实在，嫌外面人太多不愿意挤，我都说了，太实在会少很多乐趣的。”
　　“是是是，二小姐教训的是，在你面前我从来不实在，总是吃亏，你看我对你多好。”
　　林雅乐道：“你对我还可以吧，我们这么多年同学，难道你不应该对我好吗？”
　　那边沉默一下，再开口，却是吞吞吐吐：“如果，如果……乐乐，你喜欢成为焦点吗？”
　　林雅乐听不懂了：“焦点？什么意思？”
　　庄世乐启发她：“比如不是每一个女孩都有一个明星梦的嘛，比如现在的还珠格格，赵薇，林心如。”
　　林雅乐道：“你忘记啦，我喜欢金庸，不喜欢琼瑶。”
　　这孩子真的是牛皮灯笼点极唔明，庄世乐唯有直接一点：“其实，我和梁雪还有礼物要送给你。”
　　林雅乐开心道：“早说嘛，不用兜这么大圈子的，是什么礼物？”
　　庄世乐道：“要到三号上学的时候才知道啊，我们都很忙的，作业那么多。反正你记住了，这个礼物很重要，你不能不要，你要有心理准备。”
　　她想，接受个礼物都需要心理准备吗？
　　“不是吧，难道是炸弹？”
　　庄世乐笑了：“你脑袋想什么呢？这两天好好玩，好好休息，我们上学见。”

　　回到学校她才真切明白为什么要有心理准备。
　　新千年的广州依旧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清晨时分同学们陆续走进学校，林雅乐走下爸爸的车和爸爸挥手再见，心情愉快地进入校门。一进校门她便发现前面校道两边有不少人站在那里，看着围墙上面的公告栏。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她走过去左边，从后面看起，最后一部分的内容是用一般纸张画就的素描静物，落款是庄世乐，也就是说这家伙终于得偿所愿开起个人画展来了。
　　她只粗略一看，便知庄世乐功力深厚，这几幅静物的线条和阴影都非常精确，甚至都可以去参加美术高考了。
　　她继续看下去，中间部分是他非常擅长的水墨山水画，有他去过的黄山、华山，也有不知名的某处风景，无一不大气磅礴功力深厚。她再往前，前面部分居然是油画！
　　庄世乐什么时候画的油画？
　　用宣纸画就的水墨画云雾缭绕视野开阔，意境悠远，而用画布画就的油画就连近景也画得如此的精致绝伦。
　　然而再看上去，她惊呆了。她定定看着前面三幅油画，这怎么可能呢？
　　准确来说她是盯着第一幅油画。第二幅是一个中年男人穿西装的半身肖像，背景是车水马龙的城市中央，高楼大厦的下面，第三幅画的是一个小婴孩，在家里的婴儿床上开心大笑的瞬间。
　　她与他爸爸和爷爷也有过几面之缘，也记住了他们的样子，她不确定第二幅画的是他爷爷年轻的时候还是他爸爸现在的时候，油画上的五官其实也不是那么像他爸爸，既然背景是高楼大厦，那么这第二幅画的是他的爸爸吧。
　　然而，让她困扰的是这第一幅。第一幅选用明亮的颜色，采取鲜花盛开的花园一角作为背景，在精致美丽的鲜花的衬托之下，他模仿那幅举世闻名的蒙娜丽莎，画上了一个美丽少女的半身像。
　　在阳光与鲜花的衬托下，可以看到少女身穿粉蓝色秋冬长袖连衣裙，简约优雅又大方，美丽精致的脸蛋是露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甜美迷人，而她怀抱里的毛发雪白的猫咪则是一改猫族的高冷气质，温顺地趴在少女手里，唯有一双异常浑圆明亮的宝石眼睛出卖了它的狡黠与灵气。
　　整幅画都透露着油画特有的立体与逼真，唯一的问题的，画上的少女太像她妈妈了，或者说，太像她长大的时候了。
　　才十二三岁的她现在的脸蛋还是那么的白白嫩嫩，没有任何斑斑痘痘，有着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特有的婴儿肥，但是庄世乐把她的五官和轮廓稍稍改动了一下，使人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但是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说这是她。
　　这时，预备铃声响起，她回过神，压下心中的害怕与疑问，急急跑回教室。

　　好不容易熬完第一节课，她正准备找梁雪，利梁雪已经向她微笑示意走过来了。
　　她声音有点颤抖，带着点委屈：“为什么你们都骗我？”
　　梁雪不懂：“我们骗你？”
　　“庄世乐画展的事情，为什么你们都不告诉我？”
　　梁雪点一下头示意她转身，“阿乐正在我们课室门口等你，我们一起下去吧。”
　　她转过头，果然见他笔直站在后门，虽然隔了有一点点远，她仍然能够感觉到他眼神中一贯特有的认真与执着。
　　她站起身，快速走到门口，眼带幽怨看了他一眼，随即快步走下楼。
　　庄梁二人紧随其后，三人很快来到那副名为《你眼中的世界》的“林雅乐”肖像面前。
　　“阿乐，这一幅画怎么回事。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吗？”
　　他承认：“是，这也是新千年的礼物。”不容她回避她的眼睛，他看着她，“看来你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可是你这样我会很麻烦的你知不知道？”她看向梁雪，“阿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梁雪指向校道对面：“乐乐你看那边。”
　　她望过去，玻璃宣传栏里面也是画作，她走过去，立刻就看到了第一幅，她走过去确认，没错，两边其它画是同样的题目，梁雪的画功也很深厚，不同的是，梁雪的第一幅是光明正大画的林雅乐，油画的名称直接就是《乐乐》，梁雪选用教室为背景，描绘林雅乐坐在课室位置上微笑的瞬间，不同于庄世乐的那一幅，这一幅是开怀大笑。
　　林雅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老师会批准你们把我挂上去？”
　　梁雪道：“因为他是庄世乐啊。”
　　林雅乐不解：“他是庄世乐我不是啊，你们这样做我真的是会烦死的，要是这事情被我爸妈知道了，我要怎么办？”
　　“爸妈很快就会知道了，你也不用怎么办。”
　　她回过头，居然是林乐峰和张浩然站在后面。
　　“哥哥，这件事情你也有参与吗？”
　　“也算吧，我只是放假前几天接到命令叫人撤下宣传栏的东西，后面的上画是他们自己弄的。”
　　“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我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庄世乐终于开口：“我和梁雪都不害怕，你怕什么，你以为超级重点中学的学生都是吃素的吗。乐乐，我相信你。”
　　林乐峰也道：“我也相信你。”
　　林雅乐满心烦恼，“你相信我有什么用。”突然，她定定看着林乐峰，“难道你也是帮凶？”
　　林乐峰道：“没有，我也是昨晚回宿舍才知道的。”
　　“可是……”
　　还没可是完，上课的预备铃响起来，张浩然道：“还是先回去上课吧，这事到时候看班主任怎么说。”
　　大家各有心思，唯有回到教室上课。

　　让林雅乐惊讶又安心的是，整一个上午，班级里的同学只是偶尔几个来问她和梁雪梁雪为什么要画她，似乎大家都不认为庄世乐的那幅画画的是林雅乐，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会傻乎乎不打自招：“你们不觉得庄世乐那幅画也是画我吗？”
　　她提心吊胆了一整天，并没有接到班主任的传召，又这样过了两三天，校方还是没有发话，庄世乐和梁雪的画作继续在展览，接受着同学们的赞叹。
　　倒是陈睿，陈睿对她一下子好像冷了起来而她，好像什么也不能做。她有点恼陈睿了，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冷战很好玩吗？可是转念一想，他们还处在不该言爱的年纪，何来冷战？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临到期末音乐美术都停了，体育课也不会像以前一样一节课都练习，老师点完名就解散了。
　　她再次走到画展那里，仔细端详那幅《你眼中的世界》，心中却迷惘而难受。
　　这时，身后响起好听的声音：“乐乐。”
　　是梁雪，她转过头，笑了笑，赫然发现陈睿也跟着来了。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缄默。
　　梁雪问：“还是这么想不开吗？”
　　她说：“虽然我听到的比我想象中的少很多，但并不表示这件事情的影响不存在。”
　　她看着他们两个，陈睿的表情是有一点淡漠的。她想，如果他真的在意她，应该伤心，应该吵闹，应该要求解释，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她不能不有一点意兴阑珊，那么，这两幅画挂不挂出来又有何区别。
　　她还是问：“你和庄世乐的画展览到什么时候？”
　　“下学期再展览两周左右。”
　　林雅乐一下子泄了气，“你们真是。”
　　陈睿声音平静：“我看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雅乐冷笑：“要不我叫庄世乐换你上去？”
　　陈睿语塞，只定定看着她，然而她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良久，她再次开口：“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老师会同意你们摆我的画像上去。”
　　梁雪笑：“只有我摆啊。”
　　林雅乐白她一眼：“狡辩。”
　　梁雪倒从来不怕她：“不是我说你，人家陈睿早就问这个问题了。”
　　她惊讶了：“真的？”
　　陈睿道：“真的。利用画展假公济私向你表白是庄世乐蓄谋已久的事情，为此，他不惜拉上梁雪……”
　　梁雪首先听不下去了：“停，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酸溜溜的心理？”
　　陈睿道：“那你说咯。”
　　梁雪白他一眼，继而转向林雅乐：“乐，你也不要生我气。一进校我和庄世乐便被美术老师看中，有意让我们参加绘画比赛，到期中老师都已经觉得我们的绘画水平都超过大学生了，于是便提议加上之前的作品，后期这两个月努力努力多出作品在校内办画展，庄世乐说他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想用心为你画一幅画，最重要的是能光明正大公之于世。但是他毕竟有所顾虑，所以拉上我……”
　　“这些画不是应该经过老师审核才能挂上来的吗，为什么我的肖像这么容易就可以被展览？”
　　“这提议还是张浩然提出来的，我提出来我和他画得一模一样，你会有点麻烦，班长说，那么我画现在的你，庄世乐画成年的你，然后，他还把成年的你五官稍稍改了一下，似是而非，就这样蒙过了审核的美术老师。”
　　“挂出来之后，其实两个班的班主任找过我和他谈话，可是他说，林雅乐完全不知情，他还居然和老师说，他和你从出生开始就玩在一起，两家也是世交，眼下两人互相没有意思，挂你的画出来纯粹应和我，那家伙还威胁老师说他了解你，别看你期中考年级第一，但是一直心理波动很大，如果现在贸然撤下画作，指责你早恋，这初中的第一次期末考他不敢想象，言下之意竟然是如果老师贸然行动，日后你有什么闪失就是学校的过错。”
　　林雅乐更加不解：“可是班主任这只老狐狸哪就这么容易被糊弄？”
　　“班主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后来再找我了解情况，我说，挂你的画像的确是我的主意，老师主动向我透露，两个班主任和年级长、校长私下通了气，鉴于你和庄世乐成绩优异，他们不想坏了两颗好苗子，最重要的是，庄世乐是明星了，有代言活动，学校也不想贸然行动。”
　　难怪！难怪！老师不找她谈话，只是课间貌似不经意的关心：“看来我们的梁雪同学很厉害嘛，把我们的林雅乐画得比真人还要漂亮。”同学们会心地笑，揭发二位学霸美女平时感情是多么好。
　　是啊，他是明星了，他上电视演广告了，他成绩优异所有人都要让着他。
　　这和她这几天的猜测基本吻合，这几天的绷紧突然泄了气，她抬脚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阿雪，陪我去操场跑两圈吧。”
　　她算是明白，面对她，陈睿心里会有一道过不去的坎，那道坎的名字就叫庄世乐，或者说，年少的骄傲与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