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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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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最后一篇记录。
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丢下这支笔,去执行另一项任务了。听长官说,那是我出事前正在进行的任务,如今只是去把它完成。我看过资料照片和内容,从中得到的感想是:果然我就是拿枪的类型。我想象当我拿起枪的时候,手掌和指腹上的茧将会完美贴合枪的位置;这和拿笔时会摩擦到的地方完全不一样。枪的重量,拆卸枪枝再组装起来的过程,总觉得应该做过不下千百次,熟悉得很。尽管没有记忆,但身体的反应不容置疑,我从前,肯定枪不离身。
数据显示,我在那个团队里坐到很高的位置,得到上司的赏识与器重,也许这就可以推测为何我会受重伤,甚至失去记忆。我猜想那是一场极危险的行动,有时候我会在醒过来的瞬间感到莫名的恐惧,但具体是什么却想不起来;真要形容的话,就是如果我有枪,八成会拿起来疯狂扫射,到了那样恐慌的地步。
长官可能了解这些,所以最初不让我碰任何武器,只给我纸和笔,让我想到什么就尽量写下来,他说经检查我的记忆有些错置,容易虚实不分、前后混淆,做纪录有助于复健。顾及到我的自尊,没经过同意,他不会擅自看我写的东西。
既然如此,就算我偷懒不写他也不会知道,但他是我的长官,尽管我对他的样子没有任何印象,那份景仰,爱慕,崇敬,愿随其后的心情早已刻骨。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何况这么点小要求?
如果问我为什么这么服从一个人,我已经不记得具体细节,好像在很久以前、在他还不是我的长官,我也不是他的下属的时候,我的日子过得很苦,是他对我说:"继续过这种生活是你的自由,但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做事?"那种从此以后有归属的感觉,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所以,当我刚醒过来,还生人勿近的那段期间,有一天他突然出现,喊我"张副官",让我跟他一起走的时候,我马上就知道他是那个人,是我的长官。
长官待我真的很好,尽管我养伤期间没有任何产值,他也丝毫没表现不耐的神色,每天都会来问我的恢复情况,看见我的时候,总是很高兴地笑着。我很想回应他的善意,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瞬间总感觉他像个陌生人,那双眼睛里的笑意,比起欣喜,更像猫捉到耗子时洋洋得意的模样。我总是忍不住避开他的眼神。
虽然如此,我仍然期待长官的到来。即使在睡梦中,听见他的皮鞋鞋跟在走廊上叩叩回荡的声响,我也能立刻清醒。惭愧的是,当时我以为他穿的是军靴,那声音想必更加清脆响亮,我经常恍惚觉得他会一身军装出现在门口。当然,那只是我的想象。后来才知道,恐怕那也是记忆错置,我无意间将长官和我的任务目标混淆了。真对不起长官,幸好他先找到我,否则以我当时的状况,若被任务目标带走,恐怕从此效忠敌人还不自知。
不过情况也有可能不会发展到那么糟。我对军装真是发自内心的厌恶,真处在那个团队,我迟早会察觉不对劲;根深蒂固的观念不是长年卧底可以改变的。我讨厌军装,在那里肯定不久就会感到格格不入,但为了长官交代的任务,我可以忍受,假装我就是军人堆里的一份子。
我没有向长官说明我对军装的厌恶。他似乎十分喜欢,尤其在某些时候,会特别要求我穿上。坦白说,我心里很抗拒,不仅因为我讨厌那个装扮,还因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事。那很疼,而且每当他让我背过身去的时候,我总觉得受到屈辱。那是唯一一个我不想服从的命令。长官从未发现,甚至还乐在其中,穿着军装的我似乎能让他非常兴奋,动作总是十分粗暴。我想他是将我当成敌人,以此获得征服的快感。一想到被长官视为敌人,遭受那样的对待,我就觉得很难过,那一定是造成我每次事后必做那些可怕的梦的原因。
希望这次任务完成之后,长官可以结束这种病态的联想,好好正视我,那样一来,也许我也能够稍微适应这种事。
无论如何,能够执行任务还是令人感到开心,尤其这次长官愿意放手让我去做,代表对我的信任度有所提高。我总觉得从前他还是挺相信我的--那种被全权信赖所产生的自豪感如此熟悉--这阵子他倒有些过度保护了。
明天将是一个新的开始,我一定会完美演绎该扮演的脚色,誓让我方大获成功--为了达到必要的效果,我愿意做任何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