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腾世纪]无尾之箭》红姜花

5、第五章

　　凯丽安·塔比斯言而有信，第二天午夜过后，洛根正准备熄灭烛火，便听到卧房窗户咔嚓一声响。他回过头，年轻的精灵已经翻过窗台，跳进了洛根的卧房之内。

　　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抽出文件往桌角一放：“你要的东西。”

　　——戒备森严的渥伦堡，对她来说就和逛自家后院一样轻松随意。

　　如果是几天以前也就算了。洛根阴暗地想道，在她闹这么一出之后，整个渥伦都加强了警戒。而再多的守卫，在凯丽安·塔比斯眼里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洛根很好奇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即使是她的母亲，也无法独自跳到渥伦堡最高的窗台之下，还不被任何人发现。

　　然而就算凯丽安把洛根着实恶心了一番，他也的确不能做什么。现在杀死她也没什么意义，还白落口舌。可留着她的命不代表洛根希望见到她，所以他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然后冷淡地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

　　但是凯丽安没有动。

　　倚靠在桌边的精灵，宛若陷入了思考：“你依然很想杀死我。”

　　洛根这才屈尊纡贵地拿正眼看凯丽安。

　　她长得的确与当年的阿戴雅·塔比斯很像。同样的白发，同样的身形，连那双微挑的黄绿色眼睛都如出一辙。洛根见过她的父亲一面，却早就不记得他的相貌，只是在凯丽安的脸上，几乎寻觅不出任何她父亲的痕迹。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当年的老兵们活到现在，也不会有人把她与她的母亲相混淆的。在洛根的印象里，阿戴雅·塔比斯是位寡言且沉稳的女性。她善于遵循命令，为人温和内敛，是个完美的士兵。

　　而她的女儿，七年之前洛根对凯丽安的印象是徒徒一身倔强无处迸发，他给了她一个机会；而现在，倔强化成了进攻性的锐利，还徒增了几分市侩与狡猾。除了这身好皮囊，阿戴雅的优点她一点儿也没继承下来。

　　昔日战友的女儿，如今却与他站在与之相对的位置上，洛根只觉得格外的嘲讽，尤其是在凯丽安直截了当地挑明了他都懒得去掩饰的真相下，看着既在思考更像是挑衅的刺客，他冷哼一声：“你自己很清楚。”

　　“因为我摆了你一道，便要取走我的性命？然而是你骗我在先，我只是有样学样的还了回来。”
　　“我倒想知道，因为我骗你在先，你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地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要论报复的办法，明明还有很多。”

　　凯丽安勾了勾嘴角，靠在桌边：“我想知道你会怎么杀我。”

　　不知道为何，洛根对于这样的答案毫不意外。十一二岁离开家庭，七年之后还能活蹦乱跳地找自己麻烦，这样的人不是有过人之处就是已然疯了，至于面前的精灵，洛根倒是觉得，说不定两者兼有。

　　“人生要是没了未知和危险，岂不是太过无趣？老实说帮雷德·珍妮之友待这么久我都快腻了，即便是阴谋和暗杀玩久了也能摸得清规律。还得感谢你给了我新的乐趣。”

　　说完她指了指还绑着绷带的肩膀，自嘲地笑了笑：“虽然这乐趣的代价有点疼。”

　　她倒是毫不保留自己的内心想法。说实在的，洛根反而因此觉得她不是特别的碍眼了：“起码你说了实话。”

　　“嗯哼，当个小人没什么不好。”

　　洛根可不认为坦然是小人的作为。

　　凯丽安的直觉很敏锐，可年龄到底是限制了她看待事物的目光。洛根的确依然想杀死她，却不是因为她陷害了他。站在他的角度上，合作与否都不成问题，洛根想杀她，从始至终理由就只有一个：他知道凯丽安·塔比斯会是个麻烦。

　　雷德·珍妮之友的身份是个麻烦，这是洛根一开始下手的动机；而现在，她的纠缠不休可比刺客的身份更要棘手得多。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杀死她，这无关个人恩怨。

　　说到底，也不过是对洛根来说，这位精灵的性命，完全无关紧要而已。

　　当然，这不代表着洛根厌恶她的为人。

　　“能够说出实话，便至少是一半的君子。”于是洛根选择与凯丽安一样，道出了真实的想法。

　　这好像让凯丽安有点惊讶。她眨了眨双眼，而后精致的面庞浮现出不带进攻意味的笑容。

　　“我现在真的有点喜欢你了，洛根。”

　　说的如此随意，洛根只是哂笑一声：“我是否应该感谢你的垂青？”

　　凯丽安完全不在意洛根的嘲讽，反而他这样的回答好像非常符合她的预期，精灵侧了侧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一半的君子得到一半的贵族的欣赏，也不奇怪，对吧？”

　　说完，凯丽安也知道这样的反问不会得到洛根的回应。于是她退后两步停在了窗边，主动地把话题转回正事：“你要的信息我给了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先看看情报。”

　　凯丽安耸了耸肩：“可以，我过几天回来找你的。”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恶心的洛根牙根痒。这个刺客真是把渥伦堡当成侨民区后院了呢，然而最恶心的是，在暂时不杀她的前提下，洛根还真想不出法子阻止凯丽安。

　　于是他沉吟片刻，压住了内心的火气：“下次再来，走正门。”

　　凯丽安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你就不怕坐实和雷德·珍妮之友勾结的谣言吗，大人？”

　　“我更不想半夜有人闯进我的卧房。”

　　精灵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出声来。

　　“有随意出入渥伦堡的殊荣，我当然谢敬不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