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列传》莫锦书

33、33

　　像往常一样，太史彧明明不能喝，却不顾桑玠的阻拦硬往自己嘴里倒酒。果真，他没喝两口身形就有点东倒西歪的，嘴里净念叨着些没边际的废话。

　　桑玠一手胡噜着靠在自己肩头的太史彧的脑袋，一手捏着酒杯，恨铁不成钢地对李琰道：“殿下，你就不能管管他们！阿彧这个样子，自己喝醉了不说，还带坏小叶子……”

　　“胡说！我没醉……”

　　“阿玠哥，没有人带坏我……”

　　两边想起了异口同声的反驳。

　　“阿玠哥哥你看，他们自己都不这么认为，你瞎着急什么呀！”李琰略带得瑟地笑道。

　　“好吧好吧，你们今天才打了胜仗，姑且放纵些许，庆祝一下吧……”桑玠摇头叹道。

　　李琰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才对嘛，还是阿玠哥最知道疼人……”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胜仗？”叶群书听了哥哥们的谈话，有点摸不着头脑：“阿玠哥，你刚才在说什么啊？”

　　桑玠有些为难，他素来是不喜欢骗小孩子的。而且就凭他这么薄的脸皮，就算是撒一个小慌都会满脸通红，更别提欺瞒身边人了。

　　“其实也没什么，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就别乱问了……”桑玠搪塞道。

　　叶群书有些委屈：“你们都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半个时辰之后，最贪杯的太史彧已经醉得不醒人事了，桑玠照顾着他，忙得不可开交。小叶子喝了一小杯，有点晕忽忽的，现在已经困了。李琰吩咐宫人把太史彧安排在了麒麟殿的偏殿，桑玠主动请缨和太史彧一起住，好亲自照顾他。而叶群书比较乖，没想着夜不归宿，李琰值得派人把他送回宁侯府。

　　当所有人都被安排妥当之时，李琰依稀听到了殿门前的争执声。

　　“闲杂人员不可在宫里逗留！你还是快走吧……”沐展昀一脸嫌弃，似乎一句话都不愿意与眼前之人多说。

　　“闲杂人员？我哥哥此刻正在皇帝的寝宫接受召见，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变成闲杂人员了？你们皇室都是这么过河拆桥的吗？”裴灵漪斜乜了他一眼，道。

　　“休得无礼！你可知自己方才已经犯下了大不敬之罪！”沐展昀呵斥道。他真搞不懂，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不懂规矩之人？

　　裴灵漪道：“反正我是在你面前说，你要是不透露出去我就没什么罪。”

　　李琰缓步从殿里走了出来，笑道：“谁说只有他知道？我也听得一清二楚呢……”

　　裴灵漪见了李琰，立马换了另一副表情。她笑逐颜开地跑到李琰身边，神色之中又带有一丝不好意思：“越王殿下……民女见过越王殿下！”

　　李琰笑道：“今天的礼数怎么这么周全了？”

　　“嗨呀，那天是民女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殿下。还希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裴灵漪一面笑着，一面略显紧张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头发：“您看，我今天来就是来向您赔罪的！”

　　沐展昀白了她一眼。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情，而且她这副狐狸一样又市侩又狡诈的样子，一看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说是真心诚意来道歉？别闹了，鬼才信。

　　李琰道：“看来那天的事你还是挺放在心上的。”

　　裴灵漪笑道：“那是必须的！殿下您看，这一袋是我从太尉府领到的金子，全部还给您，完璧归赵了！”

　　“拿着吧，你们兄妹今晚做得不错，这些就当是本王感谢你们的了。”李琰道。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即便是这样说着，裴灵漪也还是笑眯眯地把那袋金子收回了自己的口袋之中：“越王殿下，您真的是个大好人！比我在宫里见到的什么吴王啊，秦王啊，都要好多了！”

　　“哇，上来就给我带高帽子啊？说吧，除了还钱和道歉，来找我还有什么事？”李琰一眼便看穿了她心中所想。裴灵漪讲话的时候，两只大眼睛喜欢滴溜溜地转，这一点有点像白若微。这两个女孩皆是让人打眼看上去就知道很聪明的那种类型，只不过在外形上，裴灵漪比白若微更黑一点，也更干瘦。

　　“我们……可否借一步说话？”裴灵漪道。

　　这话传入沐展昀的耳朵里，让他感觉很是别扭。借一步说话？现在除了他之外，也没有别人了，可着就是不想让自己听见呗？

　　李琰拍了拍沐展昀的肩膀，又对裴灵漪道：“你饿不饿？饿的话也可以边吃边说。”

　　“可，可以吗？”她很是好奇皇宫里的玉盘珍羞是什么样，所以一听到李琰的这个提议，整个人都显得兴奋了起来。

　　“嗯。”李琰轻轻点了点头。

　　四个厨娘本来都已经休息了，可越王这一声令下，忍冬又出来做了几道菜，亲自端上了大殿里的餐桌上。

　　“快尝尝，这些是酱爆排骨、冬笋拌蛰丝、西芹百合和高汤烧冬瓜。”李琰一一向裴灵漪介绍了一番。

　　裴灵漪两眼放光，但碍于李琰还没有动筷子，自己也不太敢先开动，只得怯生生地问一句：“殿下，你也吃啊，不然我都不敢下筷子……”

　　“你就吃吧，本王刚用过晚膳，现在还不是特别饿。”李琰笑道。

　　“既然如此，那民女便不客气啦！”说着，裴灵漪便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扫荡”了。

　　李琰道：“你现在可以直接说了吧，究竟是什么事？”

　　裴灵漪开始有点支支吾吾：“就是，那个……殿下，你还记得我们三个那天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吗？”

　　“一个告示前面？”

　　“对！”裴灵漪应了一声，她那双乌黑的眸子又转了起来，像是在仔细思考着接下来的措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张告示上写的是大理寺今年开始招考女官了，而且报名在即。你此番来就是想求我帮你走个后门的吧？”李琰道。

　　“嘿嘿嘿……不愧是英明神武的越王殿下，简直料事如神！我就是有这么一个请求……”

　　李琰又道：“那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一个从小生活在西南的丫头片子，究竟是怎么动了来京城考女官的心？”

　　“这个嘛，说来话长……”裴灵漪徐徐放下的筷子，思忖许久，方对李琰道：“简单地说吧，就是因为我哥哥。我哥哥他这个人，其实还挺霸道的……对我这个妹妹好是好，可就是喜欢包办我的一切。如果我这回再跟他回了南疆，估计立马就要遵循他的安排嫁给当地部落族长的儿子了。可是我不想嘛……”

　　“如果你只是为了离开你哥哥，那大可以不必考大理寺。本王直接通知你哥哥让你在我殿里服侍，这样的话他也没办法把你带走呀。”

　　“不不，这真的不一样……”裴灵漪摆了摆手，“我哥哥那个人，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留下来只是为了给别人当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那他就算是打折了我的腿也会把我拖回云南去的……”

　　李琰微微皱眉看了看她：“可就算官居一品也照样是为他人守江山，按你哥哥的逻辑，考大理寺似乎也不太行咯？”

　　裴灵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了话，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低头认错道：“呸呸呸，越王殿下请恕罪！民女，民女不是这个意思……”

　　“好吧，我能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李琰道，“这样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可千万不要拿到旁人面前去说，不然就真是要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了。”

　　“民女知道了，谢殿下的宽宏大量！”裴灵漪扑通一声跪在了李琰面前。

　　“你先起来。”李琰道，“说实话，你对自己考大理寺是不是不太自信？”

　　“回殿下，我是不太自信……我们兄妹二人是野路子，从小也没念过什么正儿八经的书，如今却要来考朝廷的大理寺……唉，想想都觉得痴人说梦一般。我若是有半点把握，就不来麻烦殿下您了。”

　　“那你识字吧？”

　　“字是认识一些的，就是没读过四书五经这类的书。小时候家里穷，也买不起。”

　　“要不然这样，你留下来，我找人教你。报完名之后离大理寺正式的初选也还有一个月时间，如果努力学还是有希望的。”李琰道。

　　“真的吗？”裴灵漪喜上眉梢，“殿下，我真是太感谢您了！就知道来找您准没错！谢过殿下，谢过殿下！”

　　“哎，别急着谢啊，我帮你的忙可不是白帮的。”李琰道。

　　“可我……目前也没什么能回报殿下的啊……”裴灵漪想了又想，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占卜的技能也学得七七八八并不及哥哥的千分之一，李琰还能图她什么呢？莫非……

　　“殿下！民女，民女可没有觊觎过飞上枝头当凤凰啊！”裴灵漪神色慌张，使劲摆了摆手。

　　李琰无奈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本王像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吗？”

　　裴灵漪谨小慎微地盯着李琰，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