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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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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很久很久以前,陆衍就知道薄凝是很专执的那种人,那种人啊!足够的长情也足够的执着。
但也正因为如此也更加的冷情。
薄凝被陆衍突然笑起来的模样弄的一愣,她心下一慌,就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焦灼的开了口:“陆衍,...你...。”
你别这样,别笑的那么难受,你别这样,别这样。
车内寂静了下来,沉闷的气息席卷开来,静默许久后,陆衍把罩在头上的手拿了下来伸开挡在薄凝的眼睛,清俊的面容冰冽凛然,他冷冷的说:“我说过,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那份心疼的眼神,你根本就说不出缘由,你到底清楚不清楚,感情世界向来都是无情就会无痛。
薄凝哑着嗓子轻轻低喃:“陆衍。”
她感到心内一阵慌乱,拼命的装作镇定却发现不像以往那么容易。
薄凝的轻呼让陆衍心口一窒,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背对着薄凝,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说道:“现在看来此间不别离也不过是个美好的祈望罢了,这世间谁又能长久的陪伴着谁。”
“薄凝...”陆衍的语气越来越低缓:“...你觉得呢。”
看似清楚直白的反问,暗含的意味却是只有两个人懂的秘言,薄凝半启唇,支吾的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嗓子涩涩的干干的,想要说的话那么多但表达不出来一句。
过了片刻,陆衍用明显又低下去好几个频率的声音说道:“想一想...我活的还真是糟糕。”
语言有时候就是一把双刃剑,说的人痛听的人也痛。
薄凝身体一僵,她一时之间竟觉得自己有些动弹不得,于是双眸只能愣然的望向站在车门外陆衍的下半身背影,可是望着望着眼圈竟不受控制的泛起了红,背影在她眼中也变的模糊布满水雾。
在愣然中,薄凝意识到到自己竟然想要流泪,她被自己突然脆弱的表现吓了一跳,惊讶过后第一反应就是掩面低下头,可是来不及收回的豆大泪珠却随之滑落,滴在真皮的坐垫上。
薄凝呆呆的看着泪滴的晕圈想,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必须离开。
就像五年前一样,她再次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必须是坚强的,未来的路那么长,她的身侧不会再有陆衍,不会再有陆衍。
这是早已下定的决心。
手随之微微使力已经解锁的车门就顺势被打开了,薄凝快速的下了车随手把车门一甩,然后人一连走了三步停下来后她就忍不住的低下头吐了起来,吐的肝肠寸断眼角滑泪,妆容彻底的花了。
等吐完后薄凝骤感轻松了几分,再加上冷风一吹清爽了许多,可是对着满地污渍,让人作呕的画面感,薄凝不禁又有些反胃泛酸。
她略感丢人的揉着太阳穴挪开看在那摊烂泥的视线,无言的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她想她应该畏罪潜逃了,收拾的可能性极低。
而正在她握着腹部轻柔时,陆衍用他那辨识度极高的清冷声音低声说道:“吐完了就别磨蹭。”
这句话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白影就随之袭来,薄凝被惊的下意识的转身本能的抬手接住,在微弱的灯光下抬眼一看,发现是条被沾湿的手巾。
薄凝握着手巾的手瞬时不禁收紧,她别过看向陆衍背影的双眼,抿唇不语。
陆衍:“跟上。”
随后陆衍便开始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但在他迈出第一步时,他的左手臂抬起手腕使力,本拿在他手中的矿泉水瓶就被扔了出去,弯成了一条优美的弧度,随后紧接着穿来一声哐当的声音。
寂静的深夜,骤然响起的脆响声平白让人心生寒意,薄凝被吓的心一颤,她用潮湿的手巾狠狠的擦了擦脸,却依旧无法平复越加恐悸的心慌。
而不远处的陆衍还在继续的走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似乎不甚关心薄凝如何,也似乎不再管薄凝是否跟上。
就这样在周围死寂一般片刻后,传来一声声叮咚叮咚的声音,发出此声音的主人还闷闷的喊道:“陆衍。”
如果可以选择谁也不想把自己活的这么的纠结。
可是,薄凝已经没有选择亦没有退路,她承担不起失控的局面,二十七岁的她早已没有二十岁无穷的精力用来消耗了。
不远处慢慢走着的陆衍似乎快要和黑暗融成一体,薄凝的呼唤使得他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他的人却没有转身。
不算长窄的宽道,有些弯弯绕绕的地段,高耸的银白墙壁,隐藏在黑暗中的车行,点点亮光明明灭灭。
暗沉的深巷之路就好似潘波拉的魔盒,藏在里面的一切是不能开启的秘密。
薄凝脸色苍白低垂着眉眼站立在陆衍身后,她的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手巾,焦灼的内心被强制压抑着,面上是力求装作平平常常的说道:“陆衍,...今天这么晚了,我明天就要离开了,不宜再在外面逛了。”
“离开。”陆衍低沉的声音在暗寂的环境下显得冷冽,他慢慢的侧过身凝视着薄凝,直看的薄凝浑身不自在,避开了与他目光的对视,他才又不紧不慢的说道:“久别重逢,看来不好不为你践行了。”
薄凝定了定心神才回道:“践行...就免了吧,我心领了。”
“我若是一定要为你践行呢。”陆衍用低沉的嗓音继续缓缓的说道。
本应带有询问意味的句子从他口中出来就成了肯定句,带着一股势在必行的冲击力。
薄凝心头一紧,费力的给脸上勾画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答道:“真的不用了,...我今天参加婚礼也蛮累的,不想折腾了。”
陆衍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是不转一眼的定定的凝视着薄凝,但他的语气却是更显平淡:“这么累的话那就直接休息吧,就合了你的意不折腾了。”
薄凝身体一僵,对上陆衍那双棕黑色冷冽明亮的眸子,轻皱起眉头。
夜色浓重,寒风吹的人冷飕飕的,四目相对气氛是遏制不住的暗潮汹涌。
陆衍表达的很清楚,由不得她理解错,他说直接休息。
至于休息的地点,装做不知就是矫情。
可那个地方薄凝是一丁点也不想踏足,对于女人而言,年少再理智也还是冲动的,所以前方不远处的车行,她无比熟悉的地方。
三楼装修简约的室内,复式格局蜿蜒旋转的楼梯,那间有着天窗的房间,二十一岁的她偷尝了禁果交了身心,把所有的第一次全都给了一个叫陆衍的人,并且义无反顾的把能交付的全都交付了出去。
那写满回忆的地方,如今走一趟不是自讨苦吃吗。
如此薄凝是完全不想作答,于是便低头装傻不语。
陆衍心如明镜,薄凝为何蹉跎不前他更是心知肚明,可他心意已决,所以他故意先行转了身走了好几步后,又故意说道:“你还磨蹭什么,你不是累了,不想折腾嘛。”
薄凝咬牙:“我行李都在酒店,从那离开比较方便。”
“你不是累了。”陆衍微侧过头,语气淡淡的:“不想折腾了,怎么还有精力回酒店。”
薄凝大脑乱糟糟的一时没反应过来,想清楚陆衍话里的意思后,她不禁愣然,陆衍这么说根本就是在揪着字音给那编排她,她倍感心累:“回酒店用不了多长时间。”
陆衍接的很顺:“践行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薄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她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这是两个概念,你...不要偷换概念。”
“怎么算偷换概念。”陆衍目光沉沉,灼然道:“你说的话意思难道不是你有精力坐车回酒店,没精力应付我。”
薄凝呼吸一顿,心口灼灼的酸酸的感觉让薄凝一时之间五味杂陈,陆衍说的一点都没错,他都如此心知又何必明言呢。
她不想要应付他,从各个方面来讲,她都不想要再接触他。
如今站在她面前的陆衍,让她觉得陌生,即便岁月特别的优待,清俊的面容眉眼如初,可是气质和气场与她记忆中的陆衍无疑是判若两人。
记忆中的陆衍没有现在站在她眼前的陆衍这么沉稳,没有现在站在她眼前的陆衍这么的冷峻。
而于她眼中出现的陌生感,便是时间留给过往相熟之人的界限。
因为人啊!许多年后会变得不再是最初的自己。
生活会一点点的把当初身上携带的菱角慢慢抹平,打造出一个或许合了本人心意,也或许没合了本人心意的另一幅面孔。
于是偶尔看着镜中的自己,便是觉得即熟悉又陌生的。
但这没什么的,因为这是每个成长了的人都必须经历的痛,不痛过如何能长大。
薄凝喟叹,她恍恍的凝视着陆衍长款大衣上的纽扣,张开口,声音是婉转悠长的,是轻的,她说:“不是的,莫要多想,只是我和俞曷要结婚了,...已经不适合太晚还不回去了。”
陆衍,陆衍,陆衍...低喃着念在嘴里,眷恋在心口柔软悠远心生暖意。
十九岁相识,二十三岁离别,她掌中的姻缘线,牵绕在他身上三年零二个月又三天。
这段感情,从开始至结束,她未对他说过一句我爱你。
于她而言,那三个字太过于沉重,意义又那么庄重,是永远无法轻易言明的缱绻。
情深几许,誓不予口言,心内自知。
一秒,二秒,三秒,四秒......
呼啸的风冷冽刺骨寒人心,陆衍淡淡的明知故问道:“所以。”
薄凝浅笑,把舌尖上的苦味都咽回了心里,清楚的重复重点:“我要结婚了,不适合太晚还不回去了。”
静寂的气氛袭来,面前的男人表情怎么看都没怎么变,那张清俊的面容依旧是沉着的模样,从她这次回来意外的见到他开始他就是这样的从容平静。
薄凝不其然的想起了初次见到陆衍时候的场景,那时眼前的人还不像如今这般沉默冷然,那时他还染着一头银白的发色,那时的她不懂他们之间的缘分就是一场讽刺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