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传 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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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声在风里传播，垂柳舞动着纤秀的枝条，让那悠远明亮的笛声在它早已凋零的枝叶间旋转缠绵。
墨清坐在一株高大古老的槐树粗壮的枝干上，闭着眼睛，任风将玉笛的歌声远播。
独孤翟站在树下抬头仰望着墨清，微微叹息——这笛声，明亮得如此忧伤。
“喂，独孤。”
忽然，他听到有人唤他。微笑着抬眸，他的声音慵懒而散漫：“墨清墨清，就知道你会按耐不住。”
然而，树上的女子却没像往日一样与他争斗，只是静静地、怔怔地望着远方；手里的玉笛移开了嘴唇，被平举起——
“小心！”独孤翟惊呼一声，纵身一跃，倏忽之间便从空中劈手夺下了那支白润的玉笛，脱口轻叱，“你这是做什么？！”
墨清没有低头，没有回答，依然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见到女子失神的容颜，独孤翟的心仿佛被什么蓦地揪了一下，传来隐隐约约的钝痛——这丫头……果然将什么都藏在了心底。
他微微地轻叹一声，也随着墨清的目光看向远方——又是北方啊……
他叹息着，然而心却在不经意间涩涩地一痛。
“独孤。”树干上的女子忽然又唤了一声，“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独孤翟惊讶地砍向墨清——正值双十年华的女子用那双墨如点漆的明眸从密密的槐树叶间向他望来。那个时候，风忽然带着细细的呢喃，将地上积满的落叶、枝条上欲凋的枯花一并卷向湿润的蓝天。
女子胜雪的白衣随风飘舞翻飞——那双墨黑的眼眸，就在独孤翟蔓延的空灵清明中透过旋转凋零的花叶、带着静静的深深的迷惘与哀伤，不经意间悄悄触动他心底深藏的那根柔软的弦。
那时，独孤翟的心蓦地一颤——除了颤动外，心中还涌动着某种无法言喻的、温柔的哀愁与伤感——如此细腻而微密。
他不知道，他今后的人生将再也忘不了这幅画面了——那个孤独而哀伤的女子，在深秋的这一天，连同那些翻卷的枯花黄叶和湿润的蓝天白云，都将永远永远地烙进他的心、他的骨、他的血肉里了。
从此，他再也不曾忘过——那双深藏着无数细密复杂情感的墨黑色眼睛。
“喂，独孤。”树干上又传来墨清淡淡的、带着些许慧黠笑意的声音，“你怎么不说话？”
独孤翟一愣，怔怔地望着墨清透出狡黠笑意的脸庞，不由得略有些尴尬，没好气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是个傻瓜么？”
“乱讲！”一把枯黄的散叶蓦地从树上掉下，落了独孤翟一身。墨清低下头，俯视着头、肩上落满了枯叶的独孤翟，满意地拍拍手上的泥尘，“臭独孤，再说我是傻瓜，就要你好看！”
独孤翟怔了怔，看着树干上那白衣胜雪的女子背对着蓝天，张牙舞爪地威胁，心下却不由一黯：此刻的她，又哪里是真的有心情开玩笑呢？然而，他却依然戏谑地笑道：“嘿嘿，难道我还怕了你一堆枯叶么？又没有毒，哪里像你嫂子殷……”
仿佛不慎触及了什么隐涩的忌讳，他的声音蓦地一顿——殷泉，殷泉，嫁给了他，你是否得到了想要的幸福呢？
目光忽然有些迷茫了，浮现出那个总是喜欢桌一身或浅或深的紫色华衣、披着水一样顺滑的三千青丝、目光有些狡黠有些慵懒、带着淡淡妩媚气息的女子。
——她穿着一身水紫色的长裙，用十六岁少女特有的明媚笑意，对他说：“独孤独孤，我喜欢澈哥哥呢。”
——她披着温暖的深紫猞猁裘，二十岁的脸庞有着年轻而成熟的妩媚娇娆，温柔笑道：“独孤，我要嫁给澈哥哥了——我好幸福。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幸福么？
——她寂寞地着一身浅紫纱裳，素容憔悴，不复往昔的艳丽妩媚，总是忧伤地发呆，喃喃：“独孤啊……他去了哪里？他到底去了哪里？”
殷泉……
独孤翟的眼睛闭上了，睫毛微微颤抖：殷泉……这就是你要的幸福么？
在以前的二十几年里，他曾默默地、静静地守护着那个紫衣的孩子，眼看着她由一个俏皮可爱的小女孩成长为明媚美丽的少女，再变为成熟娇媚的少妇——他与她同岁，他一直在默默地爱着她，静静地守护着她。用她看不见的方式为她付出、牺牲，给她幸福、安稳与保护——他总是在她最寂寞的时候陪伴她，最悲伤的时候安慰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她，给她温暖、支持与鼓励。
然而，她却不曾爱过他。
她年幼的依恋、青春的秘密、最美的夙愿——从来都与他无关。她爱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人，年长于他们三岁，是他们的青梅竹马、他的好兄弟、墨清唯一的哥哥——墨澈。
他们四人本是从小一起长大。
墨清是最小的，足比他和殷泉少了五岁；而墨澈的年纪最大，比年幼的妹妹长了八岁。幼小的墨清通常是被懂事的哥哥牵着出来和他们玩——那时她才三岁，往往是静静依偎在哥哥腿边，咬着手指头自顾自地玩；墨澈的性格温雅稳重，宠溺幼妹。
因为殷泉那时尚且年幼无知，于是他也将她当作了妹妹，百般疼爱纵容。面对着古灵精怪的殷泉或嗔或怒或撒娇或任性的脾气性格，却不愠不恼，总是宽容地微笑带过。
有时候独孤翟想，他会不会就是败给了那个人如此恬静淡定的笑容呢？
但是不论怎样，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的殷泉早已是墨烟阁的少夫人，并且已为他生下一名孩子了。
早就应该结束了。
独孤翟想着，忽而有些释然地微笑起来——抬眸处，白衣女子眨着那双一如其名般墨黑清澈的眼睛，带着光与影的交错，与碧蓝如洗的天空一并映入他的眼里。
很好。
或许，他可以对她彻底放手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传 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