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47、消愁

　　距离姜灵筠十八岁生辰庆典还有四天，这几天献礼贺喜的各国使者、各地封臣都陆续到达，除了面见招待这些人，姜灵筠还要配合安排典礼的相关事宜，忙得不可开交。

　　虞亦嫣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内，扶着下巴，半眯着眼，与曲苓下棋。

　　“小亦，你确定要走这一步？”曲苓好心提醒道。

　　“走啊”虞亦嫣懒懒抬起眼皮看了看棋盘，“这一步多好。”

　　“如此……”曲苓落下一子，微微一笑“我又赢了”。

　　虞亦嫣一愣，眼神清明了些，往棋盘上一望，皱眉耍赖，“怎么又输了？不算不算，再来一盘。“

　　曲苓摇头，“不跟你下了，你心思不在这儿，再下多少盘都一样。“

　　虞亦嫣哀叹一声，趴倒在石桌上，“无聊……这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想到还要在这度过无数个春秋，我就想还不如跳湖算了。“

　　虞亦嫣说完，指指一旁碧绿的湖泊，生无所恋道：“曲苓，你说这湖能淹死人吗？“

　　“自然是能，听冬喜说，这湖里死过无数宫女太监，或自投或被害，想必湖底沉尸横列，孤魂野鬼积聚，怨念冲天。“曲苓淡淡瞟那湖水一眼，语气认真道。

　　虞亦嫣：“……“

　　正捡着棋子，忽听远处小道上有人说话，虞亦嫣本无意听他人闲话，只是她自小耳聪目明，而最近她的耳目似乎灵敏的有些过分，有时常人听不到的动静，她都能捕捉到。

　　“哎，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虞美人？“

　　“还真是，也不知道这虞美人使了什么手段，一进宫就傍上了七公主这颗大树。最近咱们七公主忙，没空搭理她，就经常见她在这院子里闲逛。“

　　“可不是么，七公主对她还真是照顾有加。哎哎，告诉你个秘密，虞美人入宫也有小半年了，还没有侍过寝呢！“

　　“什么！“

　　“哎呀，你小点声儿，我也是听敬事房的公公说的，据说这事儿还是七公主打点过的，每次给皇上呈牌子都不让放虞美人的名牌。“

　　“当真？那皇上就一点没发现？“

　　“发现又能怎样，七公主要保的人，皇上自然会留几分面子。“

　　“啧啧，那七公主为何要这么做？被皇上宠幸那可是恩赐啊，有什么不好的。“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听说这么多年向七公主提亲的王孙贵族，各国皇子将门槛都要踏平了，七公主愣是没一个看上的，而且态度冷淡得要命。“

　　“你说……七公主会不会……好女色啊？“

　　“嘘！呆子！这事儿可不能乱说，要掉脑袋的！“宫女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气急道。

　　被揍得宫女缩了缩脖子，安分了几秒，还是忍不住道：“可、可虞美人是皇上的妃子欸。“

　　“皇族的事儿乱着呢，咱们管不着，等着看热闹就成。“

　　宫女赞同得点点头，“不过七公主地位尊贵，长得又跟天仙似的，要我我也愿意。“

　　“你？想得倒挺美。哎、快别说了，虞美人看过来了。“

　　“她不会听见我们说话了吧？“

　　“距离这么远不可能的。好了好了，快走吧，给御绣房送的布料要晚了。“

　　是夜，如勾的银月已经升到当空，虞亦嫣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靠在扶桑居小院的青竹躺椅上，手里握了只小巧的圆肚酒坛，面上已有微醺的醉意。

　　下午宫女们谈话的声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的胸腔像堵了一团棉花，越闷越紧，简直都要窒息了。她不是没有正视过自己对姜灵筠的感情，她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可只是稍微离她近些都会使她遭人口舌，她自己对于流言向来无所谓，可对于姜灵筠，她不忍她被人非议哪怕一点。

　　她对她的心意是世人所不容的，这一点昭然若揭。皇上的嫔妃和皇上的妹妹？呵。她亲眼目睹了宁清欢和沈沐歌的经历，却还不死心，她们之间隔着的岂止万丈深渊。是她，是她执迷不悟，心存侥幸。求而不可得，爱而不可近，既然如此，又为何要让我遇上你？

　　虞亦嫣心里难受，猛灌一口酒，咳嗽起来，呛得眼眶都红了。

　　“美人好雅兴，趁着夜色，独自在这里饮酒赏月。“黑衣面具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虞亦嫣已经对这人的神出鬼没习以为常了，伸手提了一坛新酒看也不看抛给女人，“来得正好，来，陪我喝酒。“

　　女人看了看虞亦嫣那副眼眶泛红，面颊也泛红的模样，戏谑道：“看你喝得这般伤心，想必这酒尝起来也是苦的，我不喜吃苦，就不喝了。“

　　“伤心？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伤心了，我这是高兴！“虞亦嫣说着，笑了起来，笑得眼泪也冒了出来。

　　“高兴什么？“

　　“放下执念岂不高兴？“

　　女人靠在一旁的树干上，如墨似夜的眸子透过银狐面具，定定望着虞亦嫣，淡道：“你当真放得下？“

　　虞亦嫣沉默“……你管我。“

　　女人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清风拂过，带来一阵淡淡的睡莲花香，这花香气独特，是宫中花匠特意精心培育的品种，只有玉殊宫才有，虞亦嫣望向玉殊宫方向，眼中藏着深深的眷恋。

　　虞亦嫣摇摇晃晃的起身，又去后面提了两坛酒过来，“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女人见虞亦嫣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啰嗦，道：“我要你离开大都，跟我去璞凉国。“

　　虞亦嫣脚步一顿，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动作，拍开封泥，仰头喝了一口，轻快道：“好啊，什么时候走？“

　　女人一愣，似乎没想到虞亦嫣答应的这般干脆，“你可想好了，离开大都，意味着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虞亦嫣自然知道女子口中的“她”是谁，只是垂首凄凉一笑，“说得好像我留在这里，就能得到她一样。”

　　女子沉默了一下，“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又为何要带你去璞凉国吗？”

　　“自然想知道，我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你，但现在，没有想问的心情。”虞亦嫣躺回竹椅，扬扬手中的酒坛，扯出一个带着醉意的笑，“我现在只想好好的醉一场。”

　　“哦，对了。带我走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虞亦嫣伸出一根手指，“让我给她过完生辰，我给她……给她……准备了……礼物……”

　　“……”黑衣女子看着昏睡过去的虞亦嫣无奈地摇摇头，缓缓走到她身边，摘下银狐面具，露出一张清冷绝美的面容，她抬手轻轻拂过虞亦嫣额间的碎发，面有悲色，喃喃道：“姐姐……我终于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