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gl）》时斐

13、过渡章也很重要

　　“曲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扫那书架了。”虞亦嫣索性放下书卷，忍不住道。

　　“曲苓没什么想说的。”曲苓抿抿嘴角，淡淡望了虞亦嫣一眼，继续用鸡毛掸子一层层扫着那高阁上的尘土，越扫越起劲儿：“小亦只管看书，不用理会我。”

　　虞亦嫣抬眼望望头上那飞舞的灰尘，忙拿起手帕捂住口鼻，从书桌旁跳起，无奈道：“曲苓姐姐，那书阁早已废弃，放在那里许久无人问津，落满了灰尘，你快别扫了。”

　　“就是因为许久未有人管过才这般肮脏，今日有空，收拾干净，住起来也清爽。”曲苓手中动作不停，看也不看虞亦嫣，回道。

　　虞亦嫣望着曲苓一刻不停的身影，默默叹了口气，将书卷放在桌上，轻声道：“明日你我便要离开这近月居了，打扫干净又有何用？”

　　曲苓动作一顿，握着鸡毛掸子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沉默着，半晌才幽幽道：“小亦，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究竟为何会答应入宫，宫中人心险恶，人人攀炎附势，且毫无自由可言，犹如牢笼，这种种都与你心性相悖。你先前还坚持拒绝，怎么入了趟宫，见了七公主，回来就变卦了呢？”

　　“我的决定跟有没有见七公主并无关系，甚至这'决定'，也由不得我做主。”虞亦嫣摇摇头，望着曲苓轻轻一笑，眼底有些苦涩。

　　“怎么会！要入宫的人是小亦，小亦如何做不了主？皇上再有权势，也不能强抢民女啊。”曲苓皱眉，情绪有些激动。

　　“大都国讲法重礼，尊卑有序，皇权至上，我若抗命，受牵累的是整个虞府。爹爹前几日扛着重压多方走动，欲迂回说服皇上改变主意，然朝中众臣皆以此事为大喜之事，以皇上马首是瞻，皇上又以太后意思为准，太后泥古，视皇族开枝散叶为头等大事，如何也不会改变心意。”虞亦嫣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一片盎然绿意，深深吸了口气“我早已知道，此事不可逆转，只是之前不死心罢了。”

　　曲苓看着虞亦嫣纤柔淡薄的背影，满眼心疼“此事，此事定有其他权宜之策，我们再想想法子。”

　　“我当初恳请师父带我回来，便早就知道会有身不由己的那一天。”虞亦嫣抬眼望着窗外，广袤的晴空湛蓝非常，一如虞亦嫣此刻眼底的清波。

　　“什么身不由己，都是那兰万枝的算计。曲苓从没见过这般心胸狭隘，阴险狡诈之徒。”曲苓一想到兰万枝就忿忿不平起来“小亦你为何不去老爷那里揭穿她？也好讨回公道。”

　　虞亦嫣回过头，见曲苓气得双颊鼓起，柳眉倒竖，不由一笑，“曲苓姐姐一向温婉贤淑，这还是小亦第一次见姐姐生这么大的气欸。”

　　“你还来打趣我，我都急死了！”

　　“哈哈，曲苓姐姐莫急莫气。兰姨看我不顺眼，一心想我离开虞府，若这招不成，也还会有其他方法。况且不论我此刻如何质问指责于她，这件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说不准还会使爹爹与她产生罅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何不遂了她的心意。”虞亦嫣抚着一支从窗外延伸进来的梨树枝叶，不疾不徐道。

　　“是，小亦你总是顾全全局，理解大家的处境，不让大家难做。只是到最后，委屈的都是你自己，你…你怎么这般傻。”曲苓觉得难过心疼，不知不觉间语调竟有些哽咽，她努力偏过头去，不让虞亦嫣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

　　虞亦嫣见状，提起唇角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将曲苓的头轻轻按向自己，她本就比曲苓高出半个头，此时正好让曲苓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委屈吗？我可不觉得，有人这般关心我，甚至为了我哭鼻子，这是幸运才对。”

　　曲苓闻言，忙推开虞亦嫣，背过身去，用还带着哭音和羞赧的声音道：“谁哭鼻子了。”

　　“谁哭鼻子，谁自己知道。”虞亦嫣笑着，递了条手帕给曲苓。半晌，见曲苓情绪稳定了些，才缓缓道：“或许皇宫也没那么糟糕，虽说束缚礼教多了些，但就像师父曾经说的，'牢笼关不住灵魂'，在宫中自然有属于宫中的自由。退一步讲，就算真被闷的不行了，以我的轻功，出入宫门还不是易如反掌？所以曲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只是怕要苦了你与我一同入宫了。”

　　“小亦说哪儿的话，你我自小一同长大，小亦都不怕苦，曲苓自然也不觉得苦。”曲苓瑶瑶头，细细端详着虞亦嫣的脸。虞亦嫣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清逸隽秀，神色平静，一双水眸中有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

　　曲苓收回视线，暗暗叹了口气“罢了。从小到大，小亦总是知道如何说服于我。只是还有一事曲苓不得不问。”

　　“你说便是。”

　　“你与皇上素未谋面，且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真愿如此？”曲苓一脸忧心，愁道。

　　“这件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我自然不愿嫁给一个三妻四妾且素昧平生之人。”虞亦嫣皱眉，提到这茬也有些沉郁，“听闻玉隆皇帝不好女色，年近三十，后宫也只是寥寥几人，我只有把希望放在这上面了。入宫后，若皇上对我爱答不理，便正合我意，乐得清闲自在，如若其他……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曲苓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有人塞了一团棉花在胸口，闷闷的，极不顺畅，却又不知为何，只是紧蹙着眉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二小姐！二小姐！”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喊，接着就看见一个嫩绿色的身影冲了进来。

　　“阿阮？”曲苓望向来人“出什么事了这般慌忙？”

　　“曲姐姐，二小姐。”阿阮忙稳住身形，匆匆一礼，跑得小脸通红，激动道：“宫里、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厅等着二小姐去接旨呢！”

　　“来得这般快。”虞亦嫣自语了声，挥了挥云袖“那我们走吧。”

　　“二、二小姐。”阿阮踌躇的开口，上下打量了下虞亦嫣，有些为难道：“二小姐这就打算去了？”

　　虞亦嫣被问得摸不着头脑“还有什么事吗？”

　　“二小姐莫怪罪，只是您不用梳妆打扮一下吗？这般，这般模样怕是不妥。”阿阮深深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道。

　　虞亦嫣照照镜子，只描了眉，着了唇色，乌黑的发间一支红木发簪，将三千青丝顺整的披散在背。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青绿细布长衫，月白纱纺罩衫，并未看出那里不妥“我这身穿着有何问题？”

　　“二小姐貌若谪仙，无可挑剔。只是毕竟要见宫里的人，这位大人又是为了二小姐入宫之事而来，怕是不能草率对待。”

　　虞亦嫣挑挑眉，无所谓道：“是吗？我倒觉得这样很好，不用换了，走吧。”言罢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到了正殿，发现大厅内好不热闹喜庆，内院站着许多红衣裳的礼部小吏，还有好几个大箱子，也不知是何物什。殿内人头攒动，虞府上下有身份的人都齐聚一堂，其中主宾处坐着一位陌生的面孔，年约四十有几，满脸福态，身着赤红官服，正望着虞亦嫣微微笑着。

　　“嫣儿见过爹，兰姨，杨姨。”虞亦嫣站定，施礼道。

　　“嫣儿来了。过来见过内侍省的袁大人。”虞锋见虞亦嫣来了，放下手中茶杯，招手道。

　　“袁大人。”虞亦嫣淡淡一拜。

　　“二小姐多礼了。”袁鸿义摆摆手，笑道：“微臣今日占了便宜，从明日起，微臣该向二小姐行礼才是。”

　　“袁大人说笑了。”虞亦嫣极淡的一笑，道。

　　“非也非也。”袁鸿义朗笑两声，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在虞亦嫣身上来回转了几圈，转向虞锋，抱拳道：“虞将军好福气，生了个这般貌美卓绝，气质出尘的女儿。微臣虽说官职低微，倒也见过许多美人，不说别的，但凭今日这后宫之中，容貌气度上能与二小姐一争的，也只寥寥几人而已。获得皇上宠幸，飞黄腾达，都指日可待了。”

　　虞亦嫣闻言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想了想，未等虞锋开口，突然笑了起来，“袁大人午膳可用了青菜？”

　　袁鸿义脸上神色变了变，“不错，二小姐有何指教？”

　　虞亦嫣笑得厉害，“怪不得。哈哈哈，有片菜叶、粘在了大人门牙上，大人莫怪罪，方才大人说话时，亦嫣不巧正好看到，实在忍不住不笑，失礼失礼。”

　　曲苓担忧的望着举止反常的虞亦嫣，心中暗暗着急。

　　兰万枝一脸鄙夷，狠狠翻了个白眼，指责道：“虞亦嫣，你在家胡闹就罢了，怎么当着贵客的面也这般无礼，还嫌不够现眼吗？”

　　虞锋抬手制止了兰万枝咄咄逼人的话语，望着虞亦嫣眉头紧蹙。

　　而那袁鸿义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极为难堪，他也不敢再张口说话，忙拿起茶杯漱了下口，见虞亦嫣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干咳两声，摆摆手，尴尬道：“罢了罢了”，接着抬起臃肿的身子，走到大厅正中，朗声道：“既然二小姐已到，就不耽搁时辰了。微臣此次是奉旨前来，虞府二小姐虞亦嫣接旨。”

　　“民女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乘天序，钦绍鸿图，经国之道，正家为本。今朕钦奉皇太后懿旨，纳虞氏长女为妾，特赐黄金千两，各色绸缎千匹，首饰玉器三百件，骏马二百匹，令明日入宫，钦此。”

　　“……”

　　“嗯？”袁鸿义低头看看毫无反应，一副神游天外模样的虞亦嫣，轻蔑在眼中一闪而过，“二小姐这是高兴的呆了？快接旨啊。”

　　虞亦嫣抬眼望了袁鸿义一眼，淡声道：“民女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