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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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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缥瓦晴檐,柳花如洒,此时的七星镇正值春色撩人,往来的商人与侠客络绎不绝。七星镇虽只是边陲小镇,却是大政与大夏贸易往来之重地,又因天高皇帝远,自是成为了投机商人与自由侠客的聚集地。
七星镇上有家七星楼,是镇上最大的酒家,也是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之一,各路人马到了七星镇也喜欢在这里汇聚。七星楼里有两大招牌:一是七星醴,味甘而性烈;二是踏月姑娘,那踏月姑娘每隔七日便会到七星楼抚琴,虽然每次出场总戴着面纱,但是身姿婀娜,露在外面的明眸含着秋水,只要被她瞧上一眼便似喝了一坛七星醴一般叫人醉了,更多的人到七星楼喝酒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说也巧,今儿个正是踏月姑娘到七星楼抚琴的日子,这个时候的七星楼原本应当比平日里更为热闹些,但偏偏今日里却是小猫两三只,冷清得出奇,一些人聚在门口打量几番,最终还是胆怯地离去了,不是他们不想看踏月姑娘,实在是坐在门口的那两个恶人杀气太重,瞧得人胆战心惊,胆子小点的武功差点的只得摸摸鼻子改日再来了。
七星楼大门正对着的一张八仙桌旁,两个大男人一黑一白地对面端坐着,身上散着沉重的煞气,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两人年龄相仿,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身穿白衣的书生模样,玉冠束发,一对桃花眼儿似笑非笑,品酒的薄唇似扬非扬,手执一把玉骨折扇若有似无地扇着,与多情公子无二般模样,只是消瘦的脸颊惨白至极,无半点儿血色,如同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而对面的黑衣男子则要随意些,一身黑色劲装,肤色微黑,相貌不如白衣书生出众,唯有剑眉星目冷冽得叫旁人不敢抬眼看他一眼。黑衣男子一手端着酒碗,一手却放在一柄三尺重刀上,奇的是那柄重刀没有刀鞘外面只是以白布包裹,看不清模样。
两人无声地喝着酒,白衣书生时不时地看向正中央还是冷清的戏台,显然这二人也是在等那踏月姑娘。
二人守在门口有些吓人,不过到底也有胆子大的,只见一翩翩公子手执折扇无所畏惧地自两人身边绕过去,因来人与白衣书生的装扮极为相似,白衣书生忍不住细细打量了一番来人:那公子年纪尚轻,似乎二十都未到,也是一身白衣、玉冠束发,丰神俊逸风采夺人,若是那眼睛再狭长些,便活脱脱是画上走出的人了,可惜一双偏圆的杏眼儿令整个人少了几分俊朗多了几分讨喜,那面色也是极白,不同于白衣书生的惨白,那白衣公子白得似汉白玉一般,在白衣衬托之下更显得如玉般莹透,手执折扇唇角微微带笑,便连坐下来的姿势都是优雅至极,一派贵族做派。
这么一打量,白衣书生觉得同样的白衣折扇,自己倒被比了下去,不禁有些觉得面子挂不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给对方听到,道:“想不到我病书生也是名誉江湖,竟有人效仿起我来了,只是我这手中的修罗玉扇却不是一把破扇子能比的。”
这白衣书生正是人称病书生的青冥教朱雀护法方齐禾,而和他对坐的是更令人闻风丧胆的、青冥教白虎护法——冷血刀蒋剑峰!青冥教尽管是近几年才兴起的,却也是近几年来最令正道人士忌惮的魔教,青冥教的总部在何处无人知晓,教主是何人无人敢提,最出名的莫过于在江湖上行走的四大护法,这四人个个身手诡异杀人不眨眼,令人闻风丧胆,便是四大家族的人见了都要斟酌一番是战是逃,莫说寻常人了。
若是普通人纵然没有被两人的煞气吓跑,听到病书生的名头也得落荒而逃,那白衣公子听到病书生的话却是面不改色,甚至还面带微笑朝着方齐禾和蒋剑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方齐禾更觉得没有面子,心里十分不痛快,手中的折扇一合似有出手之意,坐在他对面的蒋剑峰这才正眼瞧了下那白衣公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微微一惊,疑似认识那白衣公子,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目不斜视地将手中重刀往前一挡,示意病书生不要轻举妄动。方齐禾憋了憋嘴,合着的扇子才又缓缓打开。
见蒋剑峰没有反应,白衣公子的面上微微闪过一丝失望,又学着病书生缓缓打开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若说折扇白衣的相似纯属偶然,那么他此刻的动作绝对是依样画葫芦,方齐禾扇几下,他便扇几下,方齐禾若是停下来,他也绝不继续,处处透着挑衅,叫方齐禾看得咬牙切齿,深觉此人就是来和自己过不去的,若换了平时定打得他满地找牙从此再不敢如此,奈何今天他有要务在身……
而这厢,白衣公子一边学着方齐禾,眼神却是投向了蒋剑峰,见蒋剑峰面不改色毫无反应,心里着实失望,又觉得索然无味,将手中折扇一扔,懒得再去挑衅方齐禾,唤来原本躲在一边战战兢兢的店小二点了一壶酒,直至楼上传来一声:“踏月姑娘到——”
便见一袭蓝衣纱裙自二楼雅座翩然飞向中央戏台,同色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唯有一双媚眼露在外面,顾盼生辉。那踏月姑娘抱着一张七弦古琴,嬛嬛落于半人高的戏台之上,盈盈环视了一圈四周,台下只有五人,她明眸微微一眯,对于不同于以往的冷清并不在意,淡然地将琴摆在琴桌之上,柔声道:“小女子献丑了。”纤纤玉手落在琴上,似有若无,琴音却是沉闷至极,似远似近,听得人恍恍惚惚,竟有种大醉的感觉。
蒋剑峰眉头一皱,已是将手中的酒杯掷向踏月姑娘,说时迟那时快,手中的重刀寒光一闪已经去了裹刀布,露出了重刀的真身!
2、
蒋剑峰既然诨名“冷血刀”,手中的刀自然非同凡响——三尺重刀寒光冷冽,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这倒也不稀奇,冷血刀的刀自然不孬,稀奇的是刀背之上竟镶着七个虎环,七头白虎曲成环绕在刀背上,赤红的虎眼衬着森寒的刀光,只单单握在手中便叫人胆战心惊。
踏月姑娘身子一偏躲过了掷来的酒杯,见蒋剑峰祭出了手中重刀,眼光一闪,双手朝琴桌上一拍,那七弦古琴当即跳到她的手上,兰花指一撵,一根琴弦顿化作金丝暗器直直射向蒋剑峰。
蒋剑峰并不躲闪,迎面而上,手中重刃一挡,便将化作利器的琴弦挡了回去,紧接着一招疾风斩草直直劈向了踏月姑娘,下手之狠厉全然不见半点怜香惜玉。
浑然没有料到蒋剑峰下手如此之狠,踏月姑娘极为狼狈地躲过直直劈向自己的重刀,纵然勉强躲过,左肩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其所伤,瞬间染红了她的蓝色衣衫,心底也着实吃惊——她知道蒋剑峰厉害,但是不知道他竟如此厉害,当下发了狠,五指一揽,七根琴弦全然化作七支利箭齐齐射向蒋剑峰,每一根琴弦皆对准着他的要害,显然是为了夺其性命而准备的!
蒋剑峰不以为然,沉稳的身子始终不躲不闪,虽然使得是重刀,但重刀在他的手中却显得极为轻巧,“唰唰”两下便又将琴弦劈了回去。只见他一个纵身跳跃到踏月姑娘面前,眼见着重刀一挥那踏月姑娘便要香消玉殒,情急之下却见一把折扇挡住这致命的一刀——竟是那白衣公子出手相救!
蒋剑峰的刀微微一晃,冷然道:“休要多管闲事!”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道:“冷血刀就是冷血刀,一个姑娘家你怎么就下得了手?还是说你对漂亮姑娘不感兴趣?”
蒋剑峰冷哼了一声,将刀身一压,抵在刀锋上的折扇不过是普通折扇立刻便断了两截。白衣公子眉尾往上一挑,单手揽住踏月姑娘往后一跃,轻易躲了过去,一个顺手又夺了踏月姑娘手中的琴,轻笑道:“不好意思,出门未带兵器,借姑娘手中的琴一用。”
踏月姑娘微微犹豫了一下,但见白衣公子丰标不凡,方才又救了自己,而自己此刻还被他揽在怀中,面纱下的脸不禁发红,带着小女儿的娇羞道:“公子请用,只是小心那恶贼手中的刀。”
白衣公子又是一笑,他笑的时候杏眼微弯似含着春风秋水,比不笑的时候更为俊美,饶是像踏月姑娘这般见多识广也忍不住面红耳赤,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兵器。
见白衣公子插手,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热闹的方齐禾当即便跳了出来,手中的玉扇一合,冷笑道:“出门不带武器还敢出来找打,且让你方爷爷我来会会你!”
蒋剑峰终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冷道:“还轮不到你。”
“我可不是来帮你,只是早就看这小子不顺眼罢了。”方齐禾撇撇嘴,这小子进来的时候他便看他不顺眼,正愁不能揍他一顿,如今这小子自己主动跳出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小子了!
白衣公子轻笑了几声,讥讽道:“以阁下的年纪冒充我爷爷似乎太嫩了点,我本以为阁下也是斯文人,一开口竟如此粗鄙,想你这书生打扮怕也不过是为了招摇撞骗吧……”
居然说他病书生是招摇撞骗?!想他当年也是文武双全,还中过解元,若不是因为某人,他如今只怕走得也是仕途这条阳关大道!脑子里闪过了不愿回想的过往,方齐禾越发看白衣公子不顺眼起来,冷笑道:“我斯不斯文要看对方是何人了,对付你这种人自然不用客气!”
语毕,一柄玉扇已是如利剑直指白衣公子,一招长虹贯日直取要害,白衣公子身子偏侧而过,似是未动却已轻巧躲了过去,手中的琴弦一拨,细细长长的琴弦如蛇似龙直攻而上,重重地击打在了方齐禾的玉扇上,令方齐禾手臂一麻,右脚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心中也忍不住暗暗吃惊,他本以为这白衣公子不过是在女人面前硬充好汉,没想到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又是哪种人?”白衣公子的面色始终不改,淡雅含笑,虽是问着方齐禾,双眸却是看向蒋剑峰。
蒋剑峰瞪着白衣公子看了个仔细,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停顿片刻,使出一招登云劈月却是避开了白衣公子的要害,以刀背攻其拿琴的手,似是不愿于白衣公子多加纠缠,只是为了夺其手中的七弦古琴!
白衣公子一个推挡,以琴身为盾挡住了蒋剑峰的招式,只是那琴身被重刀一击,居然“啪”地一声顿时裂了开来,叫蒋剑峰心里一惊,收刀往后一退,拦住正打算再袭而上的方齐禾,紧锁眉头道:“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