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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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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年后,孝寰收到了守忠哥的第一封书信。
只见玉衍兴高采烈的举着手中的书信跑到柴火房内:“孝寰孝寰,你哥哥给你来书信了!”
孝寰立马就扔下手中的柴火棍子,都来不及擦拭手上的木灰,连忙起身接过玉衍手中的书信,拆开来看。
上面的字不多,守忠字写的尤其好看,在晏兰时孝寰就时常看见守忠娘亲自教给他写字,当时孝寰也跟着学了不少。
书信上交代了他如今已到了襄齐军营内,一切都安好,叫她勿挂念。也表明他决心从军但未提前与她说的愧意,虽写不多,但字字戳心,让孝寰心内一阵阵的发酸。
清亮的双眸迅速地水润起来,盈盈的泪水含在眼眶里,叫人看了顿生心疼之意。而身侧的玉衍见到孝寰复杂的内心,一时不知如何劝说,只是沉默。
守忠哥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主持师傅知道任守忠来了书信,还特地唤去孝寰问了情况,听到任守忠已安然无恙到达军营,心下也落下石头。
而他们不知此时在十几里外,有几匹骏马朝这飞驰而来。
最前头的是当今襄齐内无人能敌的大将军高致,旁侧那两骏马上分别是少将军高惟庸以及右相之子柳相和。
他们在途径一条溪河的时候停了下来,高致从马上下来去往溪河边接了一壶水。见到将军离开,相和才突然忆起那日她被父亲鞭打,是高惟庸救了她。
说起这两人的关系,倒也是微妙。
自相和拜了高致为师后,理应与高惟庸关系亲近才是,却没料到两人都没过多交集。
外人是道两人在高致的培养下前途一片光明,交情定然不浅,就连两家府邸的下人都以为两人关系甚好。
但其实,几年下来都不过是君子相见相互行礼罢了。
虽时常一起训练,但却无多少交流。
高惟庸本是不多话之人,而相和虽爱说话,但也不喜主动热脸贴冷屁股,这才对他爱理不理。只不过那天,确实是他救了自己。
所以相和引马到高惟庸的身侧微微鞠了一躬主动开口:“听闻那日是你在我父亲面前替我求了情,相和在这对高大哥感激不尽。”
此时她尊敬的唤他一声高大哥,高惟庸有丝诧异的望向她,而后礼貌地回应:“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但他也不明白,向来稳重的柳相和为何会犯下私闯皇家禁地的大罪,若她非柳相和,怕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心内虽好奇,却是没有问出来,毕竟这与自己关系不大。他在这封來生活了四年有余,想起那日父亲加封自己心中的欣喜,如今却是笑也笑不出来。
这几年他亲眼所见自己的父亲被人用怎样的欲加之罪受苦,若不是他战功显赫,自持清白,又深得皇上信任,恐怕在这封來也呆不了几年就被送进了牢狱。
父亲如今的战功在封來生活都是如履薄冰,他只望自己能早日替父亲扛下这宏伟大业,父亲才有机会卸下这重担与娘亲以后颐养天年。不然,时时刻刻都处于斗争的危险中。
这次出境是高致会友,明上是会友,但高惟庸却知道这暗里的另一番意思。
自襄齐与大蛮那一战之后,大蛮就安分了几年。但这几年间,东边的西唐小国却迅速崛起,虽然并未与襄齐产生冲突,但却接连吞并吴氐国数千里疆土。这发展速度令襄齐不得不多分提防。
而这次,高致就请旨亲自去往西唐查看情况,高惟庸知道父亲忧国是一方面,而想摆脱朝廷纷争,也是另一方面。
“惟庸,过了这条溪河,对面便是西唐的领土了。”
高将军坐在旁边的大石上指着对面朝高惟庸说道,高惟庸眺望了一会,才开口:“天色不晚,我们入境先找个可休憩的地方。”
高致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想着估摸不久就得暴雨倾盆了,几日来的快速赶路,人马都皆疲惫,中途休息时日也不多,于是听高惟庸所建议,即刻上马朝着西唐境内赶去。
眼看就要下大雨了,玉衍急匆匆的从清河庵里拿来了一把小伞至孝寰身边:“孝寰,都要下大雨了还出去吗?看这天也晚了,不如明日再去……”
话还未说完,便被孝寰打断:“李伯虽然病的不重,但老人家感染风寒也不是小事,反正不远,我去去就回来,你就不用去了,免得还脏了这一身。”
见孝寰这样说,玉衍哪肯放她一个人去,接过她的医箱便催促道。
“脏了又何妨?往日向来都是我陪你一道出诊,你也好方便给人诊治。既然你要去,又岂能有我不去之理?”说罢,拉着孝寰一同上了道。
他们快要走到李伯家中之时,天已经暗了不少,层层乌云犹如敌军压境一般滚滚而来,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玉衍撑开伞抱怨这天气。
“午时还好好的,如今却要下那么大雨,待会我们指定得一身泥泞回家了。”
趁那豆大的雨点还未下之前,孝寰赶紧拉着玉衍快步走进了李伯的院子。
而此时已过境的相和他们左右看不见城墙的影子,泄气的说了一声:“将军,恐怕我们只得淋着大雨往临近城镇赶去了。”
高惟庸驾着马走上了右边的一道小山坡,看到山坡下那一禺院子,立马挥鞭朝高致说道:“爹,这坡下有户人家,我们可下去避避,等过了这阵大雨再说。”
听到高惟庸这样说,相和也是心下一喜,毕竟这看情势,雨势应该不小。
见到高致点头后,便挥鞭率先冲下了坡。高致望着她的背影,欣慰的勾了勾嘴角:“把守护襄齐的任务交于你和相和,我也就放心了。相和虽武艺不过你,但聪慧谨慎,将来与你一同作战,那是极好的。”
高致的前半句是同自己说,而后半句是同高惟庸说。
他们殊不知,坡下那户人家,孝寰和玉衍二人还未离去。
孝寰再次的叮嘱李伯一些话,从医箱里拿出几服配置的草药,玉衍见状,连忙接过去带着微微的笑意同李伯说:“李伯我现在给你熬一副药,喝完了再躺下好好睡一晚,明日就好了。”
她说完拿着药就去了后院。
相和在大院门前下了马,正打算敲门,却见这大门早已敞开半分,她顺手轻轻一推:“屋里有人吗?”
不大的院子空空如也,而此时在屋内的孝寰并没有听到屋外动静。
相和见无人应答,便下定决心往屋内走去,前脚刚踏入大门,她忽然怔住了脚步。听到屋外动静,孝寰下意识的往门口一望,在她转身之前,相和迅速的侧身出屋。
孝寰见并没有异常,继续与李伯说病的事情。
而屋外的相和却是全身僵硬,似见到了鬼魂一般失魂落魄,紧蹙的眉头将不安写满那俊秀的脸庞,她十指紧攥,顿了顿神再次将目光从窗户投入屋内,再一次见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她犹如站在了凌迟台上,浑身的凉意飕飕而过。
一时之间心神大乱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孝寰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玉衍,玉衍?”他才立马回神快步跑出院子,翻身上马跑到了高致身旁。
见高致前行方向未变,她立马出声阻拦道:“将军,我方才去了那户人家,他们目前不方便留人,我们还是走了罢。”
高惟庸双眉一簇,疑问道:“有什么不可方便留人的?眼看这大雨将至,他们也不至于……”
“少将军此言差矣,人家不留我们自然是有他们的理由,我们何须过问太多?”
相和突然出声反驳,让高惟庸一时怔住。
高将军见此状,调转了马头:“既然人家不留人,自是不能勉强,这里有人家,兴许再过几步就会有其他人家。”
见到高致掉头而去,相和在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高惟庸紧紧的盯着相和一言不发,他目光如炯,相和猝不及防的被他看去了心慌。
此后的路上,相和都心有所悸,混沌一片。
而她那好不容易对自己身世平和下来的疑问,因为孝寰,又如洪水猛兽一般忽的钻进了她的脑海。
她为何要装作男儿,为何会受皇上如此宠爱,为何会有一个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这些疑问统统都让她头疼万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问柳士,她到底是谁?到底是谁的孩子?为什么会有一个一样的自己?
高致也似乎察觉到了相和的不对劲,正要开口询问,只见相和突然说道:“将军,我想回相府。”
高致一惊,自是不同意。虽说他已是十三有余的男儿,再过几年便成年,但不短的路程,而且还是相府公子,万万不能出任何事情。
见到将军不放行,相和心下一沉,心中那强烈的情感在喷薄,即将涌出,她再次抬头央求道:“将军,我这趟不得不回去,不然,我怕我会懊悔一生。”
相和说的饶是郑重,毫无半点玩笑之意,铁青紧绷的小脸写满了倔强,相和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这样紧急的情况。
“将军!相和确有紧急之事,我方才才想起来,若不及时回去处理,我怕我以后会……”
“惟庸!你陪同相和回封。”
相和未说完,高致便唤来高惟庸说道。
“爹!”高惟庸手下一紧,这次他跟随父亲来西唐查视,他早已经向往已久,在这期间父亲肯定会夜探西唐宫,他等来的就是这个。
他要在父亲面前证实自己,他会早日接下他的重任,也想要趁此机会向皇上证明,让皇上可以放心将父亲的位置几年后交于他。
只是这一切计划,都被相和所打破。
他万万没想到,柳相和会突然折返,而且还是自己护送回去。
他心有不甘,想要辩解,却看到父亲眼底的坚决,只得抿了抿唇应了下来:“孩儿……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