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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爱上 ...

  •   我一直坚信,只要是交易就必须遵守公平公正的原则,无论你是去超级市场买几元一斤的白菜,还是坐在99层高的写字楼里签下几亿美元的合同。亦如我和迹部景吾的婚姻,建立在各自家族利益之上,只有双方都达到互利互惠的目的,才算真正完成它的使命,管它爱与不爱。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是东京梅雨季后第一个晴天,神父站在耶稣像下问我是否愿意嫁给身边这位青年,不论他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贞於他,相亲相爱直到离开这个世界时,我看着神情跟我一样肃穆的迹部景吾,然后,郑重而又坚定地回答“我愿意”。同时,也暗自做下一个决定,那就是——永远不要爱上眼前这个男人,因为这样对我才公平。

      出生在一个复杂的大家族里,我就做好了有一天为了家族利益而成为双手奉上婚姻的觉悟。因此爱情这种东西是我从来不敢奢望的,虽然也曾交过几个男朋友,但大多都是露水情缘,就是寂寞时叫出来一起嗨一嗨,忙碌时又抛到九霄云外的那种。然而和我背景极其相似的迹部景吾却恰恰相反,他有一场并且只有一场如同狗血小说里写得一样的跌宕爱情。他爱一个叫“神原爱”的女人,但最后却娶了我。

      婚后的生活很和谐,迹部景吾是一个十分称职的丈夫,不会因为这是一场被迫的婚姻而故意冷落我,在物质上给予我足够的满足,甚至在性/爱上也无可挑剔。只是我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每次结束之后,躺在床上,他总是背对着我而睡。看着他赤/裸的精壮后背,有时候我会数今天我又在他背上留下几条抓痕,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把我当成了“神原爱”,然后急急打住——他想谁爱谁都与我无关,我们只是一场交易里的两个可悲筹码。

      日子就这样波澜不惊的过着,我做了几天阔太太,但前26年的精英培养使我无法甘心于这样的生活。相比于厮杀在各种奢侈品专卖店里,我更渴望纵横在尔虞我诈的商界。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迹部景吾,在这件事上他不像绝大多数的日本男人那样把自家老婆圈养在后院,而是充分尊重我。因此在结婚三个月后,我又复出了,并且接任了迹部集团旗下花旗证券公司的COO。

      从那以后,我和迹部景吾总会并肩出现在各种酒会、拍卖会、竞价会,各种会.。我们挽着对方的手站立在至高点,就像童话里的king和queen那样俯瞰世界。我们都爱那种“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的感觉。迹部景吾不会再背对着我入睡,有时候他会拥我入怀。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我知道我完了,当初在耶稣像下做下的决定可能再也无法完成了。

      黑暗中,我描摹着他的轮廓,从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最后停留在心口,我无声地问着,神啊,这个男人到底是爱王子和灰姑娘这个故事多一点还是King和Queen的故事多一点?

      没有答案。

      08年金融危机爆发,虽然之前我们就有了预感,但却没料到它会来得如此迅猛。在不久之前,我们才刚刚收购了美国的一个证劵公司,原本在计算之内的预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次贷危机而崩盘。迹部景吾立刻前往美国去收拾烂摊子,而我则留在东京总部。

      临走前,在机场,迹部景吾捧着我的脸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信你”,还有一句是“等我”。
      因为前一句话,我放弃了孩子,因为后一句话,我在解决好所有事情之后没有飞去美国找迹部景吾,即使是听到他与神原爱的各种传闻。

      在迹部景吾走后,我一个人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奔波在各种酒会筹集资金,以至于没有发现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月经了。再又一次吐晕在厕所之后,我被助理强行送进了医院。醒来时我的主治医生皱着眉告诉我,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

      我怀孕了?我低头看着依旧平坦的小腹,难以置信。

      是的,迹部夫人。但因为你前不久的醺酒和过度疲劳,导致胎儿现在非常不稳,你需要住院观察并且接下来要好好调理。

      然而医生的一句话却将我初为人母的喜悦统统打碎。有了孩子就意味着我必须要把公司的事放下,而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放下了,就算是我离开公司几分钟就能乱得一塌糊涂。孩子和公司注定了我只能选择一样。

      我在病房里发了很久的呆,期间除了我的助理,就忍足侑士一人来过,他是迹部景吾从国中时期到现在的挚友,也是这家医院的股东兼心脏科医生。因此,我住院的事是瞒不住他的。

      他问我如何打算,我说我不知道,然后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过了很久,直到窗外夕阳鲜红如血。我才开口,孩子可以再有……久闭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他看着我,张了张嘴,最后却也只说了一个“嗯”字。我让他别把这件事告诉迹部景吾,至于原因我想就算我不说他也明白。

      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将手放在腹部,我仿佛能感受到里面小生命的心跳,连着我的心跳,一下一下。它的父亲甚至还不知道它的存在,就要被我无情的拿掉。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灵魂转世一说,不知道它会不会怨我这个母亲。我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白的刺眼的灯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流泪了,多么希望此刻迹部景吾能陪在我身边,哪怕只是隔着电话对我说一句,别怕。

      然而,一切都是奢望。

      手术很成功,但我却像丢了半条命。在忍足侑士的“威胁”下,我又在医院躺了两天。在这两天里,我强迫着自己要振作,孩子没了,公司不能再没了。两天后,我先给迹部景吾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他十分紧张并且略带怒气地问我为什么最近两天不接他的电话,我笑着说,工作太忙了,没有看见,怎么想你老婆我了?我尽量保持轻松的语调,让他能安心处理美国事务。迹部景吾并没有过多的追问,跟我交代了几件公司的事后,他突然说——是的,我想你。我咬着嘴唇挂了电话,心里好不容易铸下的防线在这一刻又全部崩溃,我趴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之后,我用一刻不停歇的工作来忘记孩子这件事。然而,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我总是抑制不住的伤感,就像是坠入海里的人,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我的嘴里、眼里、鼻里、耳里,难受的我几乎无法呼吸。只有紧紧抱着迹部景吾的衣服,一遍一遍回想着那句“我想你”,才能让这种窒息感淡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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