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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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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清凉的晚风徐徐吹来,空气中透着春天特有的温暖与撩人气息。
墙上挂着的木鱼钟发出嘀嘀嗒嗒的声音。
吃罢晚餐,杜双可把盘子等餐具送进厨房,她决定将所有不尽兴的东西完全洗刷掉,就像不容许白袜子上有着黑色的污点一样。
可当她看着刚刚放进水槽里的那堆脏盘子时,又实在不情愿把干净洁白的双手浸泡其中。
那,还是明天洗吧!
唉,谁能体会单身女子的悲哀?要自己买菜做饭,还要自己洗碗筷,没人疼惜,没人怜爱,过着孤孤单单的可悲日子。
她需要一个温柔体贴的男人来爱护她!
杜双可叹口气,离开了厨房。泡了杯绿茶,懒洋洋的赖在沙发上看小说。
从角落里慢吞吞地走过来一条贝吉格里芬凡丁犬,亲昵的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像撒娇似地低叫了几声。
“‘典典’,别顽皮喔,快点回窝里去睡觉。”她丢下小说,亲昵地摸了摸‘典典’的头。
像是不满,‘典典’仰头对住主人轮廓粗犷的脸引吭高歌。
“……汪……汪……汪……”
它叫得热血沸腾,叫得高亢激动,叫得杜双可头昏脑胀。
她双手环胸,板着的声音里有着笑意与宠爱,“不要再叫了,这样回吵到邻居的,我知道你需要个‘男朋友’,我明天就给你找个又帅又酷的公狗来陪你,好吗?”
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典典’用鼻子依恋的磨蹭着她的脚,然后慢吞吞地走回窝里去。
呼——
杜双可松了一口气。
突然电话铃声大作,她伸手去接之前,铃声又响了一下。
“喂?”
“杜双可,我是夏诺兰,你的经纪人,”话筒里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声音,“我帮你找到机会了,有一桩很棒的交易——”对方说到这打了一个刺耳的喷嚏,其中仿佛夹杂着笑声。
她的经纪人?
杜双可明白了,这是一个不太高明的恶作剧!
她不当模特儿已经有一年之久了,在这期间也没和什么经纪人有任何的来往。这一行竞争意识强,新人辈出,象她这样不出名、也不算优秀的模特儿,怎么可能还有哪个经纪人记得?!
“待会儿会有人去接你去试镜。”那人又说。喷嚏褪去后,她的喉咙咕咕作响。
“莫希羽你不去演戏真是演艺圈的巨大损失,”杜双可冰冷冷的说。莫希羽是健身俱乐部的老板,以爱开玩笑而著名。“别以为装女人的声音装得很像,就能骗得了我!我告诉你,如果你再这样拿我寻开心,我明天就辞职不干,我看你上哪里去找像我这样跳健身操一级棒,工资拿得又少的健身教练!”这可不是玩笑话,她真的受够了莫希羽一天到晚拿她曾经梦想当世界顶级模特儿而寻开心。
“……什么装得很像?莫希羽又是谁?”
“好了,莫希羽,我再郑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闲着无聊,可以擦擦地板或者数一数健身俱乐部里到底有多少名客人什么的,就是不要再惹我。”她真的受够了!
话说完,‘啪’的一声,杜双可不爽的挂掉了电话。
她正准备拿起丢在一旁的小说来看,电话却又响了起来。
莫希羽这个男人永远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杜双可有点不悦抄起话筒,忍无可忍的吼道:“我马上打辞职信给你!”
她需要清静,可该死的莫希羽总是不分白昼的骚扰她。有时候,她真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爱上她了?
杜双可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正准备挂断电话——
“喂,杜小姐,你听我说,我真的是夏诺兰,有一个难得机会要给你,一个三分钟的广告,你可以演女一号。”
女一号?她是不是在做梦?杜双可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哦,我的老天……你真的是夏诺兰小姐?我还以为你是我那个爱开玩笑的老板呢,对不起,”她喃喃的说,“可是你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夏诺兰小姐啊。”
“气喘,”夏诺兰说,发出气喘的声音,“绝大多数人都喜欢春天,可这种天气让我受不了,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
“……对不起……夏诺兰小姐,你刚刚说……有一桩很棒的交易?”
“你现在相信我,想谈生意了?”夏诺兰咕哝道,“没错,我说有一桩很棒的交易,你现在有空去试镜么?”
“试镜?我当然有空!请问……什么时候去呢?”她怦然心动,还有些许紧张和兴奋。
“当然马上就去,刚刚对方打电话给我,他们会派车去接你。”
“这么快?”杜双可握着话筒注视窗外,她喘息着,看见一辆莲花跑车缓缓停在外面。
车已经来了。
“什么性质的广告?哪个导演?哪家公司?”她迅速地问道。
“是家很有名的大公司,也有非常优秀的导演,去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获得这份工作,将会得到一比令你意想不到的酬劳。”
夏诺兰说了一的数目,使杜双可的下巴差点脱臼,“到底要我演什么?”她问道。为什么如此神秘兮兮的?最重要的是,还有如此高的片酬!这些都让人怀疑这将是一次非法交易。
“杜小姐你付钱给我,我是不可能为你接一些下三流的片子的,这点请你放心,至于这次试镜,只要你尽力去演,用你的全力演活剧本就好,其余的,只要签约后,对方就会告诉你的。”
“可是……”
“对了,还有,你要千万记住你只是在演戏,可不要付出真感情,明白么?”她意味深长的说。
“不,我不明白,你越说我越糊涂了……”她怎么有掉进陷阱的感觉?这感觉不好。
“杜小姐,报酬很高哦!”
夏诺兰又重复了那个天文数字,杜双可的抗议便消失在唇边,“你确定这是合法的么?”
她是很需要钱,但为了钱去坐牢的事,就是给他再多的money,她也不会去做。
“当然合法。”
再瞄一眼楼下的跑车,杜双可仍然不太相信。遭受那么多拒绝,现在竟然有人派车来专程接她去试镜?
她想了一想,反正只是一场试镜。
“好,我去。”杜双可笑着说,下定了决心。
“太好了!祝你好运!”
“谢谢。”
“不客气,我还有事,先挂了。”
“好的,再见。”
杜双可挂断电话,低头看自己的打扮,廉价的T恤衫、洗得泛白的蓝色牛仔裤、白色套袜以及紫色运动鞋。
就穿这样去试镜?
当她伸手去衣橱里找套装的时候,门铃响了。她的心往下沉。没有时间换衣服了,她只好这样去试镜。
穿着廉价的T恤衫、洗得泛白的蓝色牛仔裤、白色套袜以及紫色运动鞋上镜头?还有满水槽的脏盘子?杜双可想这是上帝在和她开的一个玩笑,又或许,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梦?等醒来的时候,她可以对着镜子调侃自己,都多大年纪了,怎么会做少女时代才有的幼稚梦?!
她走到门口时,门铃响得更急了。她打开门,礼貌性的向对方微笑。
“你好。”杜双可说,一面迅速的大量对方。
对方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个子不高,有些胖。他那张苍白、消瘦的脸隐藏在巨大的太阳镜后面,显得有些神秘。
“你就是杜双可杜小姐?”他问。
杜双可点点头,“是,我是杜双可。”
“请跟我来。”对方说,转身下楼。杜双可跟在他的身后。
几分钟后,杜双可置身在那辆昂贵的莲花跑车里,前往不知名的地方。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繁华夜市,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明智,她不知道要被载到何处,心中的谜团也越来越大。谁要为她试镜呢?甚至连电话理的人是不是夏诺兰都不能够确定!
她故作镇定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一股突然袭来的恐惧刺激了她的神经和想象力。她看着车窗外那条陌生的街道,某一种恐惧一针一针的扎着她的心。
难道她被绑架了?而绑匪要将她卖到太平洋的南面,去给某个暴发户当小老婆?!
她靠向座椅,拍打了下额头,警告自己不要去想这种滑稽的、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不过平静了几分钟,她丰富的想象力又开始展开了生动的幻想。在黑市医院里她被一个凶残、无医德的医生用麻醉药迷魂……等醒来,她就不再是原先的那个她……她承认她长得实在很一般,眼睛不够大,而且还是个单眼皮……于是,为了买个好价钱,绑匪竟然为她做整容手术……
然后,会有一个富有的老年男人看上她,要包养她,可当新婚之夜时,她的鼻子塌了、或者眼睛歪了,哦,这都是廉价整容害的!接着,那个富有的老年男人,会用在看外星人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然后骂她欺骗了他的感情,欺骗了他的金钱!最后毫不犹豫的掉头离去,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的同情心……
唉!世态炎凉啊!人类所要的爱情都只是建立在外貌之上的!
上帝造人是很公平的,既然给了你傲人的身材,就绝对不会再给你惊人的面孔。还好,杜双可想,她虽然不是完美到天下无双,却也不算太糟糕到奇丑无比。
她神觉恍恍惚惚,好像看见自己在一个恶梦中不停的穿梭。来来往往。
随着车子摇晃,杜双可沉迷在绑架和诱拐的幻想里,忘了时间。
但她突然发觉车子终于渐渐慢了下来。目的地到了?
或许凭借她的口才,她可以说服他们放过她。她要告诉他们她都已经二十七岁了,脾气很坏,长相一般,笑的时候眼角上还有明显的皱纹,而且身上有因割掉阑尾而遗留下的疤痕。
这时司机为她开了车门,杜双可才敛起自己的幻想,下车。
一下车,她整个人就都惊呆住了。
在她眼前的竟然是幢被废弃的古旧剧院?!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她润了润嘴唇,问身边的司机。她实在想象不出在一幢被废弃的建筑物里会有一场有名气的大公司的试镜会!
“没有错,进去吧。”司机的口吻疏远,但不是非常的冷漠,“向舞台那边走,你会看到通往礼堂的楼梯,然后你在舞台上等着,就会有人告诉你要做什么。”
“你不进去?”
“是的,我不进去了,”他耸耸肩,转头向她示意舞台的门,“我只负责把你接来。”
杜双可开始迟疑,探视着面前一条脏乱、阴暗、曲折的土路。这里甚至没有路灯,只有一盏暗淡的灯光显示着舞台的门。
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复杂情绪,她伸手抚摸脖子上的吊坠,她希望借此古典的护身符能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这是死去的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据说它可以给佩戴的人带来好运。
杜双可深吸一口气,打开门,门发出凄凉的吱嘎声,她走进去,觉得走廊象地窖一样阴冷,她拾阶而上,每一阶楼梯都对她的体重发出吱吱的抗议声。她无法压抑心底的恐惧感,这里看起来实在很象鬼屋,就差没有白色的幽灵来回飘荡了。
她迟疑的走到舞台上。
舞台是全暗的,只有一盏灰色灯光照亮一张孤单的木椅。杜双可感觉脉搏加速,待她呆愣了几秒之后,她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然后在黑暗中移动,她感觉自己像是运转着的星球被牵引向光芒四射的太阳身旁,她缓步走向这舞台上唯一的亮处。
尽管满心忐忑不安,但,她仍然不失优雅的坐到了木椅上,并拢双膝,抬高下巴,面带微笑。强烈的聚光灯使她一时睁不开眼睛,感觉四周是一片强烈的白光。
她警觉到一点细微的声响,象是金属碰撞时发出来的。
难道,观众席里座着人?
不知怎地,她不禁一颤,觉得微微的冷意泛过全身。
杜双可微微睁开双眸,看到一朵火花,原来是打火机的光亮。她注视着那簇火花逐渐变小,然后熄灭,空气中发生细微的变化,是烟雾在作祟。
“你就是杜双可?”寂寞的空气中传来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
“……嗯……是……”仿佛有种魔力,这个人的声音,竟然能使她心跳加快,没有规律的加快!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发出,变得与众不同,她从没料想自己的名字会被念的如此顺口,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舌头的移动。一瞬间,她的呼吸轻颤。她的思路被香烟的亮点刺穿,她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触碰了一下似的,手臂上细柔的汗毛竖立起来,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有等待别人问话,她知道在这里,她没有主动权。
“你曾经是模特儿?”
“是。”
“拍过广告么?”
“没有。”
“看来你是个失败的模特儿。”他的声音冰冷,丝毫不带感情。
通过简短的几句话,杜双可的脑中收集到一些信息。她的主考官是个男人,一个不留情面的冷酷男人。
“谈谈你自己吧。”
“呃……”杜双可望着黝黑的观众席思索这个难题。
谈谈自己?他想知道什么?她一生的经历?
“为什么要谈我自己呢?这个社会不是只注重外表的么?如果我的外型不适合当你们广告的女一号,就请你不要浪费时间了……”她平静地问,说出心中的疑团,与不满,“请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我可以知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么?”
此时,烟头凝注不动,犹如黑暗中的一点萤火。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他说,声音里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些,“你还愿意谈谈你自己么?”
为什么不呢?她需要发泄一下内心的不满,她早就想要找一个人谈谈了,而此时此刻正好是一个难得机会。
于是,杜双可对着那个沉默的黑影倾吐,简要的叙述自己的过去,包括在健身中心当教练的趣闻,演出经验以及联想到的一些蠢事。她婉转的诉说,使自己平淡的生活也变得充满了彩色。
由于看不清他的脸,杜双可无法猜测他的反应,只有靠留意烟头的移动来揣摩。当烟头不动时,可能他是专心在听的。
红红的烟头在烧得正旺时不耐烦的垂下了,“你最讨厌什么?”
“……最讨厌什么?”这个问题使她停顿了半响。
讨厌什么?杜双可凝视着舞台地板上的裂痕,思考着。
她确实有许多不喜欢的,但,都谈不上最讨厌啊。
“我最讨厌自以为是、傲慢无理的人,如果有人在我面前表现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我会让他好看,我还不喜欢抽烟喝酒的人,如果有人在我面前抽烟,我会把香烟从他的嘴里抽掉,摁灭,如果有人在我面前酗酒闹事,我会把整瓶的啤酒倒在他的头上,让他尝尝啤酒洗头的滋味儿。”她思索了片刻,说道。
烟头停留在半空中。
“当——当然这只是说说,我不可能真的做得如此强烈。”她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连忙补充,“不过抽烟喝酒对人的身体确实不好,如果你想活得舒服些,最好不要抽烟喝酒……”她的说服力随着每个字减弱。
烟,零星的火光完全消失掉,一定是落在了地板上。杜双可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不自然的甩头,想把一撮落下的发丝拂开。
黑暗中,石凯繁坐在观众席上,淡淡地笑着。他的兴趣升高,倾身向前,仔细端详舞台上的女人。尽管她是充满紧张的,但她仍然有一种天生的优雅气质,来自那微倾的肩膀以及颈部的线条,这些都使她光芒四射,尤其当她无意识的抬起头,对他注视时,他就能感受到一种浪潮的冲击,仿佛她的双眸能够透过黑暗看到他似的,仿佛她的眼神如同一道炙热的电流,使他的心被引爆似的迸出了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