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醉重阳节》橘园儿

5、第五章

　　（五）

　　当从那一片白光中解脱出来时，崔盛眼前看到的便是一副被放大了的五官。那说不出是青年还是少年的人的脸面被散落下来的湿发微微遮掩。隐约可见的剑眉星目极是俊俏，却也让好不容易恢复意识、本就咳个不停的崔盛唬了一跳，咳的更加厉害了许多。

　　“这位兄台……不知恩人高姓大名？”终于将胸肺间的积水咳出的崔盛狼狈已极，可他即便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举手投足间却还是带着往日的有礼有节，“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小相公客气了。”那人脸上似有些失望，不过很快便隐了下去，“我是金陵乡试第二，姓霍名亦的就是了。”

　　隐隐的，倒有些委屈的样子。

　　“原是霍相公，一时未能相认，实是盛的不是。”崔盛闻言便陷入了自己的尴尬当中——当日乡试放榜后的谢师宴上，这位乡试第二的霍相公自然是坐在自己对座的了。活命大恩，没能一眼认出恩人自是很不恭敬的。他虽心中尴尬，起身拜谢的动作却是干脆利落毫不犹豫。那一拱手一躬身，少年清瘦的身躯自带着濯濯清隽，除了湿透的衣衫与发丝外哪里都称得上一句赏心悦目。

　　霍相公伸手扶住崔盛时便将那点小难堪抛之脑后，只露出朗朗笑意温言道：“不过举手之劳，小相公不必挂在心上。”

　　他说罢又从身旁下仆手中取过方才已备好的一套鹦哥绿的簇新长衫，双手捧给了崔盛：“初春夜凉，还是换上新衣，免得浸了风寒贻误春闱。”

　　崔盛又再谢过，接过衣袍时十分投契地打了个寒颤。他一边挍了湿发披上的长衫，一边将细纺的中衣递给了仍直挺挺站在那里的霍亦：“霍相公再擦擦吧，发梢上仍带着水呢。”

　　大恩不言谢，只记在心中来日再报便是。

　　半夜起兴赏月的霍相公便在这机缘巧合之下亲自救了即将溺亡的金陵解元。

　　这溶溶月色下确实寒凉，却有暖暖之气熨烫心胸。二人便借着这一江春水，绵延了十数年的知交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