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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荆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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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阁下,我——”
杰克抹着一头冷汗,看着道格朗连连咽了几下口水。
道格朗轻声哼笑了两声,对着曼西摆摆手,“带着你的小天使去别处逛逛吧,迪伦姑姑和美琳达那里我会去处理的。”
曼西唰地一下打开了手中的小扇,掩住半张脸,邪魅地朝道格朗瞥了一眼,“那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位了,杰克,我们走。”
杰克立即提供了右手臂,让曼西将手挎了进去,然后被曼西半拖拽着,走向大厅临海那边的露台。
“究竟为什么?道格朗,利用我引起众怒,被大家埋怨,你的用心,究竟为何?”
贺清文侧过头来继续问道格朗。
“Diven,你以为,没有你的出现,他们这些人就会安份守已,不会想办法借题发挥吗?”道格朗冷冷地轻声哼笑,沉沉地缓了口气,将目光放向远处,“从我的祖父,我的父亲,一直到我,这一系的位置坐到今天,就从来没有风平浪静过,家族内部的暗斗也从未停止过,Diven,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你的出现,以及我对你的态度,对于家族里的某些人来说,他们不但不会反对,相反,他们会更加乐见其成,他们穿着虚伪的外衣,手里握着道德的戒尺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大声地批判我的人格,可是他们的心里,恐怕早就已经乐开了花吧。”
贺清文一愣,“那你的意思是——”
“给他们一个虚假的梦,让他们在最后不多的日子里尽情欢笑吧!哼哼,我要让他们清楚地知道,沃*家那个最高的位置,即使放空着,也轮不到他们坐在上面——耀武扬威!”
给他们一个糖果,让他们放松警惕,露出马脚,然后趁机逐个击破,最后再一网打尽。
道格朗的手段向来犀利,不留余地,落入他手里的人,从来就不会有转圜的机会。
这是道格朗教他的,他再清楚不过。
贺清文点点头,脸上并未露出过多的惊讶。
族内异心犹如长堤白蚁,倾厦蛀虫,为了这个家族内真正的安定,不得不除。
仁者纵患,枭者多疑。
贺云天当初就是因为太过仁慈,太过仁义,最终才会导致宏天的败落。
但是,道格朗坐在这个位置上,同样也没有外界想像得那样潇洒和快乐!
贺清文深知这里的苦楚,因为他们一样,都是落在荆棘里的鸟,自保的同时也在承受着锥心的痛苦,也许,正因如此,道格朗才不愿放开他。
因为呆在荆棘里的日子太苦,太孤独,而贺清文是他的同类,也只有他,才能真正体会这其中的滋味。
“Diven!”道格朗拉起他的手,回头望了餐宴厅的大门一眼,“他们就快出来了,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等一下,可不可以陪我跳只舞?”
贺清文一怔,转过头也看了看大门,餐宴已经结束,所有人已经起身朝大门走了过来。
他淡笑着,回道,“好!”
道格朗展眉喜笑,“谢谢!”
圣诞舞会在悠扬的轻乐中开始了序幕,道格朗轻托起贺清文的手,迈开了起舞的第一步。
曲乐轻快,节奏分明,道格朗与贺清文的舞步在整场旋转开来。
他们挥洒着他们的热情,像一道冰与火碰撞出来的美丽壮景,瞬间在场内爆发,沸腾。
已然如此,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再毒再恶的眼光他们已经领教过,嘲笑,蔑视也早已在久经年月的洗礼中,逐渐变得麻木,让他们的心,磨上了一层厚厚的茧。
道格朗说得对,他们既然生活在荆棘里,就应该更爱自己。
他曾经对他说过,他道格朗要的,就是这个,即使是身在逆境中,也毫不退缩,不愿堕落的心。
他终于明白了。
原来,道格朗真正想要让他变成的,就是这只,从荆棘中冲出的,浴火凤凰。
并且,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的领空里,自由翱翔!
“Diven,你真美!”
道格朗将脸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耳边,用柔软的唇碰了一下他的耳垂。
“道格朗!”
贺清文倏然地侧了一下头,绯红迅速地爬上了脸。
道格朗坏坏地笑道,“Diven,我现在真想马上回家,然后紧紧地抱着你,把你融化在我怀里。”
“你这个——”贺清文用眼睛瞥了他一下,抿着唇。
“我这个什么?”道格朗俯在他的耳旁,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小声问道。
贺清文歪着头,咬着牙,极力地忍耐着道格朗的挑逗,微微急嘘了两下,回道,“流氓。”
“哈哈哈——”
满场传来了道格朗狂妄,毫无节制的笑声,以致全场人都被他的笑声惊得一愣,然后又开始了交头接耳。
乔耐森正与其他人交谈着,听到他的笑声后,捂了下额头,随即举着酒杯轻抿了一口,笑着低语。
“这个疯小子。”他摇了摇头,继续与人交谈。
曼西和杰克在露台上吹了半天的冷风,刚刚踏进舞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
随后,当她看到贺清文竟然破天荒地跟道格朗在一起跳舞,又吓了一跳。
“今天——都是怎么了?全都——疯了吗?”
曼西用小扇敲了敲自己的下巴,扭过头,带着疑问的眼光看向杰克,杰克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
看到他的样子,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用小扇敲了敲他的脸,说道,“没准,你还真是个天使!”
“啊?”
“啊什么,还不快请我跳舞!”曼西妖媚地斜看了他一眼。
杰克只觉得浑身冷热交替,左身沸腾地在烧,但右身像被冰冻了一样,手臂怎么样也抬不起来,只能看着曼西着急,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曼西瞧着他像根木头一样,于是扯下了杰克方才在露台上,为她披在身上的礼服外套甩了过去。
“真是个傻小子!”
杰克这才慌慌张张地穿上外套,跟到她身旁,在走进舞池的前一刻,朝她伸出手。
“曼——曼西小姐,可否赏光,请您跳只舞?”
曼西翻了几下眼睛,把手递了过去。
杰克赶忙接过,在她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单背着手,一起步下了舞池。
此时,乐曲已经由快节奏转成了慢四拍,杰克扶着曼西在池中慢舞,看着舞池里越来越多的人,看着整个夜晚一直没有分开过的那两个人,心里焦急万分。
怎么办?
道格朗一直像粘在那个贺清文身上一样,一整晚,连个单独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那样的话,他跟萧暮远的计划怎么办?
而且,时间也不多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就该到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了,可眼下他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关键时刻,智商总是不够用!
心思不定,连走错了几个舞步,害得曼西也跟着乱走了几步。
“嘿,小子,你怎么了?”
曼西觉察出他的异样,挑着眉问他。
杰克连忙低下头道歉,为了避免曼西生气,接下来的时间只好先把心思全放在了跳舞上。
唉!像他这种一心不能二用的人,真是不适合做这种间谍行为。
萧暮远还真是给他出了个大难题!
两支舞下来,时间也过去了十几分钟,杰克的眼睛再度飘向了贺清文和道格朗。
有什么办法能让这两个人暂时分开一下呢?
杰克看了一眼两人身后的桌子,一桌子的水果糕点,还有红酒。
红酒——
曼西连着跳了两曲,也有些意兴阑珊,于是,收了舞步,转身朝桌子走了过去。
她边用小扇微微朝有些发热的脸上扇风,边拿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然后拿眼瞟了一下隔着几个座位的另两个人,想了想,走了过去。
“你们两个,今天还真是让人跌破眼镜啊!”她慢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手里端着红酒,上下打量贺清文。
正在极力劝说贺清文喝些红酒的道格朗,不悦地抬起头。
“一晚上阴魂不散,你就不能安静点吗?”
“哦,看来我还挺受重视,最起码比起这些人——”她用手向大厅里展了一圈,指着那些人说,“这些空气,我在你眼里还是个活物。”
“到底有什么事?”
曼西扇了扇风,“说过了,不想干什么,只不过是嫉妒心发病,过来——”
“曼西——”
杰克端着酒杯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在离几人不远的地方,忽然,酒杯倾斜,红色的液体顿时就像一条血色的绸缎那样,泼了出来。
直接——洒在了贺清文亮白如雪的礼服上。
“对——对不起,哦!上帝,我真愚蠢,怎么会犯这种错误!”杰克慌乱地掏出上衣兜里的手帕,快速跑到贺清文身前,想要为他擦拭。
“躲开!”道格朗直接挡住了他的手,冷冷地扫了杰克一眼,然后眉头紧皱地盯着贺清文,“怎么样,宝贝!”
不习惯道格朗在一个外人面前这样称呼他,贺清文用手肘稍稍顶了他一下,才回道,“没关系。”然后又看着杰克,微微笑道,“没什么,不用紧张,我带了一套备用的,放在车里。”
杰克假装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先去一下洗水间。”贺清文抬起手,让道格朗看了一下手上的那些粘粘的液体。
“我陪你去。”道格朗不放心。
“不用了,你陪我去的话,更会引起注目的,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
“还是——我陪他去吧。”杰克也抬起手,朝曼西展示了一下手上的红酒,“我也要去洗手间。”
曼西看了他两眼,眉毛轻挑,回道,“去吧!”
杰克又瞧了眼道格朗,虽然他还是一脸的微怒,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杰克跟着贺清文两个人从大厅的外环走向了走廊深处的洗手间。
“这个杰克,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曼西侧过脸,用余光瞄了眼道格朗,用小扇轻敲着下巴,哼笑了两声,“谁知道呢,至今还没发现。”说完,深吸了口气,拍了他一下,“行了,哥哥,收起你的保护欲吧,在这种严密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的措施下,你认为你的宝贝还会被人带走吗?”
“哼!谁敢!”道格朗的眉毛顿时立了起来。
曼西撇了下嘴,“变态!”
贺清文与杰克急匆匆走进了洗水间,一路上还在安慰他,“真的没有关系,你不必自责。”
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青年的第一印象一直不错,所以,对他的态度才会始终保持温和。
他打开水龙头,正打算洗手,这时,便听杰克用有些别扭的中文说了一句。
“贺——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