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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溪溪青楼购药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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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溪浑浑噩噩离开了纪府。回到安王府,在大门前下了马车,柳溪溪望着那威严肃穆的大门,突然感觉那大开的门洞就像一个血盆大口,张嘴欲噬,仿佛自己一走进去就会被它生吞活剥尸骨无存。当下心中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就抬腿往旁边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侍从迎面堵上:“世子妃欲往何处?”柳溪溪一怔,停足立在原地。且不说周遭皆是王府侍从,自己走脱不得,就算可以逃离,可这天大地大的,竟没有一个可去之处。默默然的,她拧身走进了安王府大门。
柳溪溪在房中颓了两天,终于意识到,要改变困境,不能指望旁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擦干眼泪,她咬牙对自己说道,柳溪溪,你要站起来反抗,不能就这么认命!老天让你重活一次,不是让你来当一个生育机器的,你不能这样糟蹋你的生命!没有别人可以倚靠,就靠自己!你堂堂一个现代人,难道还斗不过这些古代人么?!这么多年的书,难道都白读了么?!前世爸妈教给你的,女孩子要自尊自爱,自强自立,你难道都忘了么?!
痛定思痛,她开始静下来心来思索出路。安王府她是呆不下去了。至于纪府,纪崇霖和纪夫人明知她和安家齐之间已闹得水火不容,还一再要求她为安家诞育子嗣,显见也只是把她当作联姻的工具,她也是回不得的了。唯一的出路,只能是逃了。
但这天高海阔的,她要往哪里逃呢?此前陆剑一一直说她若自己独自一人逃跑,不出三天便会被抓回来。此言固然是陆剑一小瞧了她,可从另一方面来看,纪安两家在南岭的势力也不可小觑。她千万不可操之过急,得好好想一个万全之策。
另外还有一点,她要逃跑之前,得先做一些准备工作。这瞒得了旁人,要瞒过日夜跟在她身边的静香却不太容易。略微思索一番,柳溪溪决定把静香也拉下水。否则,万一她逃跑成功,静香也难逃责罚。
说服静香,出乎柳溪溪意料,竟出奇的容易。静香开始很是吃惊,随后默想一阵,便答应了。她当日对纪云瑄已死心,本打算自戕了结一生,却不料三小姐把她从纪云瑄那里要了回来。她不良于行,可三小姐也不嫌弃,仍让她做了贴身婢女,自那时起,她就已决定,粉身碎骨也要报答三小姐的恩情。
在紧锣密鼓筹划逃跑计划的同时,柳溪溪也意识到有一问题刻不容缓。不知是否情绪波动的原因,这个月的葵水晚来了几天,差点把柳溪溪吓个半死。
虚惊一场过后,却也警醒了柳溪溪,这个节骨眼上,万万不能受孕。可安家齐却仍是隔三四日过来一趟,柳溪溪为了不节外生枝,每次俱是像从前般隐忍。她不能拒绝他,否则闹出个什么事来,被关个禁闭什么的,逃跑计划便要泡汤了。
府中自是有避子汤,可柳溪溪不能去要,也要不到。这避子汤的药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柳溪溪琢磨着如何溜出府去寻避子汤药方时,纪府出事了。年方十三的纪云修投湖自尽。
自孙姨娘去世纪云瑶远嫁后,纪云修便被纪夫人放在身边教养。那日纪夫人带他一齐前去探望姚千影,到了那里才发现安家慧与林芷蘅皆带了孩儿过醉枫楼来看新出生的小丫头。因了小晞桐还在睡梦当中,怕小孩吵闹,便让乳娘抱了晞和,领了云修和晞钰去院子里玩耍,大人在内室叙话。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听见外头大声吵闹,众人出去一看,皆吓得脸色发白,林芷蘅更是差点昏厥。原来云修与晞钰拿花生米逗十个月大的小晞和,不料被他一口吞下去,却呛到了气管,登时憋得脸色紫红,手脚乱蹬,眼看着命悬一线。
幸得照顾纪晞钰的嬷嬷有经验,当即上前拎起晞和双腿,用力拍打其后背,最终才令他将花生米咳出。
纪晞和堪堪捡回一条命。纪夫人震怒,严词斥责,又罚了纪云修去跪祠堂。因了四岁的纪晞钰尚且年幼,便免了其责罚。
纪云修去跪了祠堂,却是满心怨怼。他觉得自己与纪晞钰一同犯错,便该同罚。纪夫人却只罚他而饶过了纪晞钰,明摆着是偏心袒护。又念及惨死的亲娘与被迫远嫁的姐姐,悲从中来,只觉得自己不受人待见,活在世上只是多余,一时激愤难捺。跪至半夜,趁看守他的嬷嬷打盹,纪云修偷偷溜出祠堂,于映月湖上投水自绝。
柳溪溪与纪云修不甚相熟,感情也淡薄。听了他的死讯,唏嘘两句也就罢了。但此事却无疑给了她极好的借口,让她可以堂而皇之地出府而去。
既是打着吊唁的名义出来,自是要先上纪府一趟。柳溪溪到了纪府,将安王府的马车及一众侍从都留在门外等候。自己带了静香入内,先到灵堂祭拜,劝慰了爹娘几句后,趁人不备,偷偷地从后门溜走了。
静香机灵,早在柳溪溪在灵堂祭拜时,就已偷溜出来喊了一辆马车在后门候着。柳溪溪一出来,主仆二人赶紧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静香事先已打听到,城南白瓦巷里有个老郎中,治疗女子不孕不育很有一套。柳溪溪自然不是去求子的,但想着他既然能治不孕不育之症,想必也知晓如何避孕,这两者本是一体,不过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罢了。当下吩咐了车夫,直奔白瓦巷。
到了白瓦巷,那老郎中招牌极不起眼,人倒是挺多,尤以妇人为主。柳溪溪耐住性子排队等了许久,终于轮到她了。
伸手过去,白发白须的老先生捻着胡须,把了把脉道:“夫人底子偏寒,但也无甚大碍。待老夫开几副药回去调理调理,可保无虞。若夫君体贴,年底便会有佳音。夫人尽管放心。”老先生呵呵笑着,提笔书写药方。
柳溪溪脸面微红,支支吾吾道:“老先生,小女子前来并非求子。”
老先生讶异抬眼:“那夫人是……”
“有劳老先生,请给小女子开一张避子药方。”
老先生若有所思地看着柳溪溪:“这位夫人,子嗣传承向来得世人重视,多少夫人到我这里寻医问诊,只为早日怀上夫家血脉,完成传宗接代重任。夫人为何倒反其道而行之,问老夫要避子药方呢?”
柳溪溪心里暗道,你理我这么多做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理那么多闲事!可毕竟有求于人,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客客气气说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女子已育有多个孩儿,夫君生财有限,家境困难,实在养不起了。故而才前来求老先生一副避子药方。”
老先生却冷了面孔:“夫人并未生育过,且身上衣饰华贵,何来家境困难之说?”
柳溪溪大窘,她并不知,原来把脉也能脉出是否曾经生育。而且刚才信口开河,只想蒙混过关,一时并未注意到自己虽一身缟素,衣料却是精绣软缎,头上珠饰更非凡品,一看就知绝非普通人家。
当下只能讪然赔笑道:“老先生,小女子满口胡言,实是不该。小女子在此给老先生赔罪了。只是小女子确有难言苦衷,还望老先生好心,给小女子一张药方,小女子感激不尽。”
老先生神色更冷:“老夫悬壶济世数十年,一身医术只为救死扶伤,却不是为那些苟且之人行方便之门。夫人请回吧,请恕老夫所学有限,医不了夫人的病。”
柳溪溪还一脸懵懂,静香已赫然怒道:“你这老夫子,怎么出口伤人?我家夫人向来遵礼守教,行为端正,哪有什么苟且之事?!”
老先生捋着白花胡子,轻蔑地瞟她一眼,却不言语。
柳溪溪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老先生是误会她偷情养汉,为行事方便才来求的避子药方。她不由臊得满脸通红,见静香还要同老先生分辩,赶紧拉了她逃了出来。
出了白瓦巷,主仆二人皆是茫然。医馆这条道已走不通了,她们实在不知还能上哪去弄避子汤的药方。
沿着街道慢慢走着,忽然听得一阵莺啼燕语,举目望去,原来前方正是青楼寻芳阁,描红烫金的招牌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门前一群穿红着绿的年轻女子正挤眉弄眼卖弄风情。
静香正要拉着柳溪溪绕道而过,柳溪溪却立定了脚步,直愣愣地盯着那招牌。青楼这地方,避子汤不多得是?况且这种地方,只认银子不认人,要买个方子还不容易?
心里有了主意,柳溪溪带着静香,先找了家成衣铺,买了两套男子服饰,装扮成带着小厮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缓缓走近了寻芳阁。
门前一涂脂抹粉的老鸨正挥舞着手中丝帕招徕顾客,见柳溪溪上前而来,肥滚滚的身子一横,挡在了柳溪溪面前。只见她上上下下打量了柳溪溪几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位小娘子还是请回吧,我们寻芳阁不接待女宾。”
柳溪溪倒也不惊奇。早在成衣铺换装时,她就看出自己女扮男装其实也就只能蒙得过瞎子。只不过,一身女装进入寻芳阁实在是太过于招摇,身着男装,最起码从远处看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当下淡定一笑,冲静香递了个眼色。
静香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两白银,塞到老鸨手中。
老鸨掂了掂银子,说道:“你给银子也不成。我要是放你进去找你家郎君,就等于是在砸我们寻芳阁的招牌。回头哪还有客人敢上我们这里来?”
柳溪溪笑笑:“这位妈妈误会了。我不是来找人的。我只是来找妈妈买一件东西。”
“买东西?”老鸨狐疑地看着柳溪溪。
柳溪溪望了四周一眼,“妈妈借一步说话。”拉着老鸨袖子把她扯到一个僻静角落,“这位妈妈,其实我今日上这儿来,只是想跟妈妈讨要一张避子汤的药方。”说着,递上一锭金子。
老鸨看到金子,两眼闪闪放光,虽然还是不解,脸上却已换上谄媚笑容:“避子汤?夫人要避子汤药方何用?府上难道没有吗?”
静香喝道:“你卖不卖?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老鸨把金子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喜笑颜开:“卖!卖!卖!老身什么时候说过不卖了。”眼珠子滴溜溜地在柳溪溪脸上转了一圈,突然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诡秘一笑,“老身明白了。夫人请在此稍等片刻,老身这就回院中找厨娘要方子,去去便回。”言罢,转身入了门楼。
静香望着老鸨的背影,嘀咕道:“明白了?她明白什么了?”
柳溪溪淡然回道:“管她明白什么。能拿到药方不就行了?”
少顷,老鸨复返,拿了一张纸恭敬奉上:“夫人,你要的东西在此。”
柳溪溪接过扫了一眼,都是些药材名称,她也看不懂,问了一句:“这方子可管用?”
老鸨笑得一脸龌龊:“夫人尽管放心享乐,此方可保夫人再无后顾之忧。”
柳溪溪登时满头黑线。怎么又被当成偷情的啦?
临走时,柳溪溪还是不放心,回过头又加问了一句:“这方子伤不伤身?”
老鸨拍着胸脯,唾沫星子乱飞:“夫人放心好了。你看我这院子里的姑娘,哪一个不喝这汤药的,哪一个不是活蹦乱跳的?我还指望着姑娘们给我赚钱呢,若是会伤身子,我也不敢给我的姑娘们用是不?”
柳溪溪放了心,抬腿和静香一起出了寻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