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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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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羽和央儿被安置在汗王府的客房内,高床软枕,细心服侍,顾名思义便是软禁。麟羽倒不在意,反而享受得很。
翌日,二人便被带到了正厅里,那时在厅里的还有叙紊、叙禤和凤昀三人。
麟羽瞧着凤昀便是一笑,说道:“没想皇兄倒真成了暹国的贤臣良才了。”
凤昀瞧着麟羽的笑眼,笑容修饰地好,却不知内处心计多深。
凤昀的一阵默然,让空气凝聚。
“皇兄何故如此待我。”
说着,麟羽伸出了双手,十指接住了自凤昀袖中飞出的暗器,又一跃身躲过了剩余的暗器。谁知,凤昀算好麟羽着地的时刻,又数十枚飞针射出,麟羽见躲不过,将手中十枚飞针投掷在地,冲力相反,麟羽在这空中停滞时间一长,待飞针飞过才稳稳的落在地上。
叙紊一挡手,阻止了凤昀,“是凤昀失礼了。”
麟羽又是一笑,“汗王何出此言。皇兄刚才的出招,自然是你指使的。”
叙紊一愣,沉着脸瞧着麟羽。
“汗王自然想一探我的虚实。”
被戳穿了事实,叙紊不怒反笑,答道:“的确。”
叙禤瞧着说道:“皇上若不介意,叙禤有事相商。”
秀语一出,自然引得麟羽和央儿将注意力转向佳人。
“公主何须如此客气。”
麟羽心里却暗暗思忖,叙紊此刻突然请出了叙禤和凤昀,心里自然有更大的打算。更何况,人言,叙禤之智不弱叙紊,汗王得双子,喜言,暹国有望。若因其为女子而疏心大意,只怕最后遭殃的是自己。
“近月雍罗屯兵宜州,不知所为何事?”
“近来一些暹国百姓私下闯关,进入宜州,打搅了当地百姓的生活。于是我便调了些军队帮助当地县衙维持秩序。”麟羽瞧着说道,“我雍罗内政,何时要过问公主了?”
麟羽说着,语气反而犀利了许多。
叙禤却没有理会,“宜州如今屯兵近四万,而暹国新王初即,我们不免担心,雍罗打算趁暹国国力正虚时,出兵偷袭。”
麟羽一笑,心里得意,“所以你们便胁迫了我,企图维护国家安危?”
“自然。”
“为何不杀了我,这样雍罗群龙无首,你们暹国反而能趁乱进攻,或许一举拿下雍罗的江山。”
叙紊听着却是一愣,这自然也是他心中的主意。如今麟羽身中七虫草,若是不给解药,七日内便会身亡。只是,雍罗的皇帝命丧暹国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难免惹得雍罗国愤民恨,反而大举进攻,所以这件事他还需要静静思量一个方子,最好麟羽一人之死,搅乱雍罗整个局面。
“皇上多虑的。”叙禤说道,“皇上与凤昀多年未见,何不趁着这些日子,共叙往事,过阵悠闲日子?”
麟羽听着说道:“如此,我自然是不好拒绝了。”
叙禤等人听着,都点了点头。只是叙紊心中,杀意却已起。
之后,麟羽和央儿便由王府搬到了公主府。
公主府中之景不若宫中,但论巧妙趣味之意却胜于御花园。
池塘四周生长着柳树,树密遮人眼。揭开柳叶,方知池塘前方有一座亭子,竹亭左边是一座假山,引自后山的溪流经过这假山,形成自然的小瀑布。溅起的水花配上凤昀的琴声,让人有些迷离。
“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布置真是让人佩服。”麟羽赞道,“想必这是公主特意设计的吧。”
“……”
“当初皇兄初识公主,岂不就是在这瀑布旁?”
“……”
麟羽笑说道:“公主对皇兄用情如此之深,皇兄却仍旧无动于衷?”
“嘣”的一声,琴弦忽然断了,凤昀压住了古琴,瞧着麟羽说道:“这与你无关。”
“如何无关?”
凤昀看着麟羽的模样,叹了口气,却并不说话。
“你真得要帮叙紊对付我?”
“……”
“凤昀,你别忘了,纵然雍罗如何对待你,你依旧是雍罗的子民,父皇的儿子。”麟羽瞅着凤昀的双眼,几净的眸子,却渐渐浮上了些许氤氲。
“难道你真当这儿是世外桃源,无争无欲之地么?”
凤昀说道:“我自然知道。”
麟羽一愣。
“然而这纷争起事的却是你。”
“所以?”
“……”凤昀却没有说话。
麟羽瞧此却是一笑,这笑容里却充满了嘲讽和冷意,一挥袖子,便离开了此地,“六年之前,赢得是我,今次我亦不会输。”
麟羽的话被风衔着,游荡在凤昀的耳边,凤昀竟不由苦笑了。
宣德十六年,父皇薨。宁妃与丞相却趁机造反。
皇后凭借外戚势力最终镇压了叛军,麟羽顺利登上了帝位。然而那时国力正虚,朝堂无人,麟羽空有治国之心,却无从下手。
那时自己终究是看不过眼了,便主动向麟羽请缨,麟羽开心不已,下旨将自己封为亲王。此后三年,自己帮麟羽整饬朝纲,尽心尽力,终于换的朝纲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雍罗全国的太平盛世之景。
然而隔年,开成四年,市井间忽然开始流传起自己企图造反的谣言,又在边关截获了自己私通暹国公主的密函,麟羽盛怒,以为自己谋反篡位,便夺了自己的亲王之位,流放边疆。而后叙禤在流放途中截救了自己,原本的罪名就更加确凿无疑了。
凤昀想着忽然叹了口气,这些事情从来不用细想,也知道原因。
终究不过几字,功高盖主者不赏,威震其主者身危。
那时自己于麟羽竟是威胁,他自然不会放过自己。
终究在权势面前,如何的情感都要低头。
正如冬季的旭日,瞧久了,还是会灼伤自己的双眼。
三日后。
“汗王,大事,大事不妙!”
这日,叙紊正打算和叙禤商量些许事宜,侍卫却忽然慌张来报。
“怎么了?”
“雍罗皇上……麟羽不见了!”
“什么?!”
叙紊和叙禤听着俱是一惊。
“而且,那个……”
“什么事,快说!”叙紊下令道。
“同麟羽前来的那个姑娘,死在房间里了。”
侍卫颤抖着说道,脸色已经白了。
“央儿死在房间里了?”叙禤反问道。
侍卫点了点头。
叙禤瞧着对叙紊说道:“哥?”
叙紊点了点头,对下人说道:“传我的命令,各个关卡从今天开始严查过往人员,遇到疑似麟羽的人士即可抓起来。”
“是。”
“在调派一些军队,严守瀑布那边。”
“是。”
侍卫领了命令,就赶忙下去了。
“这件事你怎么看?”
叙禤说道:“麟羽身中七虫草,怎么会离去,除非他已经有了解药。”
叙紊点了点头。
“但央儿怎么会无缘无故死了?”
“……”
叙禤说道:“但是无论是谁杀的她,麟羽这次若得以逃脱,他一定会挥师南下,与暹国一战。”
叙紊点了点头,说道:“那他身上的毒呢?”
叙禤皱了皱眉,“你怀疑凤昀?”
“……”
“当初麟羽为了权势罔顾他们多年兄弟,诬陷他至此,凤昀对麟羽自然恨之入骨,如何会帮他?”
叙紊瞧着叙禤,叹了口气,说道:“我自然也不想,只是凤昀的心思,你我谁有猜的到?”
叙禤只得默然。
过了一日,探子来报,原来快马加急的命令还是慢了一拍,麟羽凭借关文,已经顺利过了关,如今人已在雍罗境内。
收到线报的叙禤和叙紊心里都是奇怪,却又都舒了一口气。
凤昀名义上虽是暹国驸马,却没有开关文的权限。麟羽能凭关文过关,如此说来,便是暹罗国内有雍罗的奸细。
叙紊说道:“看来朝堂之上有奸细。”
群臣之中拥有关文的也就国师严淳、宰相冯敬,以及大将军羊骏三人而已。
“大将军是自己人,宰相则支持叙丰,国师严淳却是中立。”
叙紊说道:“所以内奸应该是国师。”
叙禤点了点头。
站队意味着利益选择,国师严淳却是选择中立,则意味着左右皆无利益,即孰赢孰输都无所谓,为何如此?除却淡泊名利,便只有局外人一解而已。
“只是如何证明?”
“过关盖印时,定有人见过上面的署名,将这些人召唤回来即可作证。”
“……”叙紊忧道,“物证呢?”
叙禤一叹。
“朝堂之上皆是元老,如今我新王登位,这件事若处理的不好,难免有失王威。”叙紊说道:“而且,如今麟羽已经离开了暹国,不日应该就会南下,我们应该及早做好准备。”
叙禤听着说道:“可需要凤昀相助?”
“你以为可行?”
“如今他已脱离了嫌疑不是?”
凤昀皇子,敌得过千军万马。如此想着,叙紊便点了点头,凤昀少有美名,若真能得其相助,便是如虎添翼,雍罗大军又有何惧。
凤昀房中,一片漆黑,静然无声。
只是你若仔细探听,便能发现这啄啄商议之言。
“你要我帮你们?”
叙禤点了点头,“雍罗早已弃你而去,你如今又是暹国的驸马,何不相助我们?”
“……”凤昀叹道:“你知央儿是怎么死的?”
叙禤愣了愣。
“你可知,未入暹国之前,央儿只是麟羽身旁得宠的奴婢;而过几日,央儿就会被册封成为麟羽的妃嫔。”
凤昀说道,“你们绑雍罗圣上,杀雍罗贵妃,如何能不惹众怒?”
叙禤一惊,说道:“麟羽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雍罗如今光是集结在宜州的兵力便有四万,而倾暹国全力也不过三万。”
凤昀说道,“兵力不足,师出无名,这场战根本不好打。”
叙禤自然知道,只是凤昀如此说,她却更觉得事情严重。
凤昀说道,“叙紊自以为引麟羽前来,其实却是麟羽故意跳下陷阱。他从一开始就打算一举拿下暹国。”
叙禤不由想起麟羽一开始说的话,我本就是故意跳下这个陷阱的。
震惊之余,叙禤打开窗户,月光泄进室内,如银丝附着在叙禤的身上,月下昙花,不过如此。
女子瞧着凤昀说道:“你既然都明白,我便只问你,帮还是不帮?”
凤昀一愣,却是苦笑。
叙禤瞧着自然也就明白了,“我若以死相逼呢?”
“……”
“叙紊刚得汗王之位,暹罗亦刚缓过劲来,如今雍罗却乘虚而入,我又怎能无动于衷。”
凤昀不由说道:“你信我?”
“信。”
“可你却不知我开头为何不答应。”
叙禤听着,匕首已抵在脖颈处。
凤昀瞧着叹了口气,说道:“好。”
“真得?”叙禤眉眼间喜悦满溢,竟是说不出的开怀。
凤昀却没有那般开心,“我只愿你不会后悔。”
“不,叙禤此生不行后悔之事。”
叙禤此生为情所误,为凤昀所误。
又三日,朝廷传言,国师一家,蒙受王恩,却通敌卖国,与蛮夷勾结,没收财产,诛其九族。
一月未过,一人传言,国师尽忠爱国,只是一日不小心打破了汗王心爱之玉器,惹汗王怒,因此落得如此下场。
百姓不信,当今汗王爱国恤民,明智勤政,怎会行如此昏庸之事。
此人言,我本是宫内的宫女,亲眼瞧见国师打破这玉器,汗王大怒,还扔了这玉器,言,此等破损之物,本王留得何用。此人又拿出了玉器残缺,众人见这实物,便也信了□□。
一人传众人,众人又传众人。
月余,百姓竟信了国师之廉洁。
叙紊大怒,“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传言?”
属下自然吓得哆嗦,不敢回应。
这时,叙禤自宫外拜见,瞧着叙紊的盛怒,便让下人退下了。
“这几日查抄国师的家,可有发现线索?”
叙紊瞧着叙禤,放松了下来,撑着自己的额头,说道:“没有。”
“……”叙禤说道,“当初那两个官员,不都指出关文上的确是国师的署名?”
叙紊点了点头。
“那为何会搜查不出证据?”叙禤想着眼睛一睁,“莫非这是麟羽的计谋?”
叙紊听着一愣。
“他让内奸偷了国师的关文,然后自己用着关文大摇大摆地过关,要的便是我们错杀国师?”
叙紊脸色一白,“如此,麟羽的目的已经达到。国师之事让我龙颜全失,民心不定,而他便可择日挥师南下。”
叙禤听着,心中一凛。
四月初,麟羽歃血誓师,誓言攻下暹国,一雪绑架自己、杀害贵妃的耻辱。
不过半月,雍罗大军不仅破了暹国多年排兵布阵,更是连破暹国数条奇兵之计,大军直破边防。
一月后,雍罗大军便已经到了暹国都城下。
暹国宫中。
叙紊因为连日来的惨败,脸色苍白,眉关紧缩。
叙禤和凤昀正站在台下。
“凤昀,你既有美名,麟羽为何能如此轻易破你的奇兵之术?”
凤昀叹了口气,说道:“我的那些本事,在我离开雍罗之前,早已全教给麟羽了。”
叙禤和叙紊听着都是一愣。
“麟羽的大局观、审时度势之力都胜于我,以我之力根本敌不过他。”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皇兄赞人。”
麟羽人未至声先到,这般自傲。
“麟羽?!”叙紊和叙禤瞧着都是一愣。
叙紊道:“你一人到此,难道为得是让我们挟你为人质么?”
“你若行,可试试。”
叙紊忽然从座位上一起,拔出宝剑,一剑便刺向了麟羽,剑尖离麟羽的心脏只剩几毫米,只见麟羽一踏地,迎着剑后退,瞬间,麟羽两指夹着了宝剑,微施真气,宝剑便折成了两段。
叙紊不受制力,向前冲,一个锒跄。稳住身形,运起真气便扬着左掌直冲麟羽而去,速度之快,麟羽聚精一个闪躲,哪知是个计,叙紊这时一掌在右,出掌位置又刁又狠,麟羽想躲闪,却碍于脚边座椅,时机稍慢。
就在麟羽要中掌的时候,凤昀一枚飞针,冲散了叙紊的真气。
“凤昀?”叙禤一惊。
大险之后,麟羽也不喘气,似早料到凤昀会解救,“多谢皇兄。”
叙紊恶狠狠地瞧着凤昀,说道:“难道你便是那个雍罗的奸细?“
“他不是。”
麟羽瞧着叙紊说道,“却也帮了我不少忙。”
叙禤一愣。
“只怕你也不愿怀疑凤昀吧。”麟羽瞧着叙禤说道,“可惜,七虫草的解药岂是如此轻易得到的。”
叙禤不说话,心里却明白,若非凤昀,麟羽根本得不到解药。
“还有,你以为央儿是谁杀的?”
叙禤听着一惊,看着麟羽的表情却忽然反应过来,她回头看着凤昀,“是你?”
凤昀点了点头。
“为什么?”
“……”
凤昀不说,叙禤心中却不好受。
叙紊说道:“那暹国会如此溃败,便也是因为你暗中通敌?!”
“不。”凤昀说道,“我并未这么做。”
叙紊听着倒是一愣。
“可惜却也未尽全力。”一旁的麟羽却笑说道,“凤昀皇子,能当千军万马,岂会只有这样的本事。”
凤昀却不知道说什么。
叙禤如此瞧着,虽未落泪,心中却彷佛遭千刀割般痛苦。
“为什么?”叙禤问道,“你总不说,为什么你总不辩解?”
“辩解又有何用。”
叙禤苦笑,说道:“我以为你恨麟羽。”
“我的确恨他。”
“那你为何要帮他?”
凤昀瞧着叙禤的表情,说道:“因为他这么做,正是为了我。”
叙禤忽然就愣住了。
叙紊闭上眼,已经听到了大军进入宫殿的声音。
“没想到最后,我竟败在错信了你。”叙紊说道,“你不仅辜负了我妹妹的一片真心,而且背叛了你的恩人!”
“……”
“你今后还能立于世么?!”
叙紊望着凤昀,忽然狂笑起来,“这个仇,我记下了,凤昀,下一世,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
叙紊拾起断了的宝剑,往胸口一刺,便倒下了。
而这时,麟羽的大军已经进了宫殿的大门,自远处整齐地走来。
麟羽认真地瞧着叙禤。
叙禤说道:“希望皇上让叙禤到静心庵中度过余生。”
麟羽一愣,他本以为眼前的女子也想要一死了之。
“若非我,叙紊不会错信凤昀,所以我要活下去,偿还自身的罪孽。”
麟羽听着,心中不忍,便点了点头。
叙禤似幽魂般走过了凤昀,“你总是不说,但这却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
“你可钟意过我?”
凤昀瞧着女子,狠下了心肠,“没有。”
叙禤却也不意外,她抬头瞧着凤昀,柔声问道:“为何?因为你心中无情无爱,还是你心中早已有人?”
凤昀叹了口气,说道:“我心中已有人。”
“那人是谁?”
凤昀却是苦笑,“他早已死了,在六年前,便已经死了。”
叙禤听着一愣,却不由留下了眼泪。
“你总不愿我因为情爱毁了一生,然而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凤昀心里自然明白,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叙禤轻拭掉脸上的泪水,转了身,便头也不会得走了。
庵主之话想来也是,叙禤一生,终究还是为情所苦,为情所误。
麟羽瞧着下面的大军,不由笑了笑。
暹国雍罗战战休休已有数百年,而如今,自己终于攻下了暹国,结束了纷乱数百年的边界之争。
数日后。
这里是瀑布前的山林。
如今已是五月,春夏之交,山野中万物生长,满眼是青绿的草甸,几多鲜花从地下冒出,惹得蝴蝶蜂蜜在花朵上旋转起舞。
这些日子,麟羽一直在处理暹国的事情。叙紊已死,群臣归降,但要处理的事情却还有很多,如何安抚百姓的情绪,又如何潜移默化使暹国归于雍罗,成为其中一个郡县。
这些主意很多年前凤昀就已想好了,只是实施起来,却还要些费力。
等到问题大部分已经解决,麟羽便想到了凤昀,于是两人便一齐来到了这里。
“你当初便是在这里遇到了叙禤。”麟羽说道,“她心里喜欢着你,却从来不知道你当初为何来这里。”
凤昀瞧着麟羽,叹了口气。
当初他带麟羽到了这儿,二人又越过了瀑布,指着山下的暹国都城,对麟羽说,这里便是暹国的都城。
雍罗和暹国之间战战休休,至今已有一百年。每一次打战,死伤的都是老百姓,而战胜的赔款却被那些官员侵占了去。尤其是两国边界的城镇,每每因为和平发展起来,不过几年便又被移为废墟。那里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苦不堪言。而纵然朝廷赈款运粮,有时却又会被暹国抢了去。
“你那时和我说,等我做了皇上,第一件事便要攻下暹国,结束两国之间百年的战事,让这边境的百姓过上和平的日子。”
凤昀听着又叹了口气。
“但你如今却已不是那么想得了?”
凤昀摇了摇头,说道:“不。”
叙禤的恩情是自己的事情,雍罗和暹国之间,却是天下苍生的大事。
麟羽瞧此不由笑了笑,只是一会儿,却凝固在脸上。
“我今日唤你来此,自然不只为了这件事。”
“……”
“你自然知道六年前的事情,是我故意冤枉你的。”
凤昀听着说道:“所以你如今又非要除我不可了?”
“……”
“为什么?”
“……”
凤昀瞧着麟羽说道:“你不信我的忠诚?”
“不是。”麟羽摇了摇头。
“……”
麟羽上前一步,瞧着凤昀说道:“你为何就不懂?”
怔忡间,男子的细吻已经落了下去,凤昀却是一时诧异。
此刻他才知道麟羽的心思,原来,他们竟是一样的。只是这一刻,他才明白麟羽当初为何如此狠心。
这种事本就是违背伦常、天理不容,更何况其中一个是傲视天下的九五之尊。
如此想着,凤昀的眼泪竟不由落了下来。
麟羽瞧着凤昀落泪的神情,神情也不由哀伤起来。他何曾见过凤昀落泪的样子,纵然面对如何磨难,凤昀都会强撑着,不退后一步,然而此刻的他竟哭了。
“我……”麟羽忽然下定了决心,轻拭掉凤昀眼角的泪水,“麟羽六年前便死了,这世上剩下的便只有皇上了。”
凤昀虽未说话,却点了点头。
“……”
凤昀向后退了几步,瞧着麟羽说道:“天下百姓,群臣百官,如今能仰仗的也只有你一人而已,做一个不负祖先的好皇帝。”
麟羽点了点头。
凤昀瞧着便笑了,冰山融雪,万物复春的笑容,这般柔和与温暖。
麟羽瞧着便不由痴了。
等麟羽还未反应过来,凤昀一起身,便离开了此处。
从此他们二人,便是生生世世的离别。
皇帝一生,本就无得失。江山兴,便是得。江山亡,便是失。
凤昀麟羽一生纵然不幸,皇上一生无悔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