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刀客》落瑾下时

18、“后会有期。”

　　玄风十六式意不在刀法变式，而在那看似杂乱无章却隐含深意的步法之中，随着步法变动，手足之协调，人身便顺势而动，足下行走，臂上不由自主，因步法而带动的刀法，这才是玄风十六式的真义！怪不得连风无定那般人物都只得练至十五式而已，想那风无定自视甚高，又如何会去注意脚下，只怕眼中所物，惟有上天了。
　　忽然得了玄风十六式的真义，常断刀却并未大喜过望，此事是祸是福还不可知，若因此引来杀身之祸，如当年江湖人对流煞刀趋之若鹜那般缠着他追着他，还不如不悟此道，过了小半生的常断刀，想要的已不是追逐名利，而是有一避脚之处，遮雨之所。
　　若不然，也不会到这阿堵山中来，还被涂斐夺了流煞。
　　更不会到如今，为得一近涂斐的机会，而下山去查那漕帮柳言之死。
　　常断刀并未在这险恶的栈道上多作疑虑，脚步变化之快，竟在这被风吹得仿若摇摇欲坠的悬崖峭壁上如履平地。
　　然而毕竟未曾多加练习，不过初识玄风十六式真谛，况且那刀谱也有残页，常断刀并不如何的登峰造极，不过行得一炷香的时辰，便靠在崖壁上稍作歇息。
　　却在这时，忽闻空中有衣帛猎响传来。
　　常断刀惊疑望去，却见有人衣袂翻飞，白影忽近。
　　竟是腾空而来！
　　若不是后来看清了那人的脸，常断刀真以为这世上是有神仙的。
　　“又是你这莽汉？”
　　那人从半空跃下，轻飘飘的落在常断刀身侧，一手扶壁，一手按在常断刀肩上。
　　突然靠近的气息让常断刀微微紧张了一瞬，随即瘫着脸道了一句：“大当家。”
　　涂斐见常断刀虽面无表情，言语却恭谨，便蹙了眉问：“那日你不是要走？怎么又出现在山中？如何每次我练武都遇得到你？”
　　常断刀闻言暗惊，原来那尤不思竟还备有这一手，划了一条通往涂斐练武之地的山壁栈道给他走，怪不得口口声声嘱咐常断刀，务必在夜间出行，原来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
　　“尤不思让我下山查明漕帮柳言之死。”
　　涂斐道：“那你不往下山之路走，却来我这，莫不是……”声音顿了顿，似笑非笑瞟了常断刀一眼，“你想来偷刀？”
　　常断刀闻言大怒，却还忍气吞声道：“大当家言过了，那流煞本来就是我的，何来偷刀一说，若要说偷，不知明目张胆的抢能不能算偷？”
　　涂斐不理会常断刀的挑衅，提了他的后领突然攀壁而走，如履平地之姿让常断刀骇然大惊，余光瞥见涂斐的步法，竟是自己刚刚才悟得的玄风十六式。
　　心中骇浪翻滚，常断刀望着涂斐的侧面，竟说不出话来。
　　不多时，涂斐便拧着常断刀从山壁栈道上下来了。
　　“走吧。”涂斐单手负后，对常断刀道。
　　常断刀望一眼涂斐静立的身姿，抬手一礼：“后会有期。”
　　涂斐点点头。
　　常断刀言毕，转身要走。
　　却听身后衣袂声不去，疑惑下转头一看，竟是涂斐慢吞吞的走在背后。
　　常断刀心中不解，按尤不思所绘图纸，这条路该是下山之路才对，若涂斐夜半练完了武，也该往另一个方向回去才对，何以跟在自己身后。
　　出口的疑惑硬是吞回肚子里，常断刀假装不知道涂斐跟在身后，旁若无人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