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未生（清穿）》弦断了

32、海选

　　这日午时敏儿与心婉准备停当，便要出发去本旗指定的集合地点。事实上选秀之初，若是家在京城的秀女初选结束后仍是可以回家的，虽说如此，与额娘告别之时敏儿仍是红了眼眶。

　　心婉的阿玛是正白旗的，因而出门不久就与敏儿分开了。敏儿所乘的骡车挂了两只车灯，上面写着“正黄旗正一品大学士伯爵马齐之女”，她手中拿着的牌子除了她的名字外也写了阿玛的官职，听额娘说这牌子若是在宫中被留了下来，便是过了初选。自己在充斥着各类选秀节目的现代都从未去凑过热闹，不曾想来了清朝一年不到，竟被迫成了这最传统的宫廷选秀候选人中的一个。待她到了集合处，才发觉这里已经聚满了挂着书写着不同名号车灯的各式骡车。阿玛想必早就提前为她打点好了一切，正黄旗的参领敏儿虽未曾见过，但登记名册的时候他一见敏儿名牌，言语便立即客气了几分。又过了半个时辰，人都齐了，参领开始给她们“排车”，就是按照满、蒙、汉的顺序，最前的是宫中后妃的亲戚，其次是上次参选过留了名牌这次复选的，最后才是敏儿这些新选送的秀女，分别再依年龄排好了次序。日落时分发车，入夜时进入地安门，到神武门外等待宫门开启后这些参选的秀女们便要下车，在宫中太监的引导下，按顺序进入顺贞门。

　　故宫敏儿是来过的，今日重游故地，心境自是大不相同。随着宫门砰然关闭，她们这些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们便彻底的与家人隔离开来，独自面对一道道的关卡。正黄旗属上三旗，排在众旗之首。如今这还只是海选，皇上太后这些重要人物亦不会露面。是由专司此事的太监统领梁公公负责的。他身旁的小太监先是按着户部呈过来的册子高声点名，被点到名字的人要将牌子交上去核对一番，然后接受公公的查看，这时候要看的是秀女的外貌与言谈举止，譬如说身材是否匀称，五官是否端正，仪态是否端庄，口齿是否清楚等等。叫到敏儿的时候，那梁公公接过她的牌子瞧了两眼，脸上堆满了假笑，也只是随意打量了一番，问了几句话，便算通过了。事实上这第一轮看似简单，淘汰率却也不低，上千人的秀女队伍最后便只剩下不到八百人。接下来的检查却有些让人无法接受了，每次会点出六名秀女送到屋内，六个年纪不小的嬷嬷会对她们的身体进行全面查验，不仅要脱光衣服，还要被摸乳嗅腋等等，最重要的是秀女必须是处女，相比之下最后的量手足尺寸，看牙口这些都算客气的了。一番查验后，敏儿只觉得这些嬷嬷各各都是些辣手摧花，残害幼女的老手。所有经过检查的秀女从屋中出来时都是一幅面红耳赤的模样。第二轮完毕便宣告初选结束，这一轮下来则只剩下了三百来人。这样的初检就算敏儿装聋作哑怕也还是会顺利过关的，想必心婉也是一样的。第二日中午，随着正黄旗的秀女队伍，敏儿又回到了来时下车的神武门，门外停着一排排的骡车，一时还真找不到自家的在哪儿，远远听到有人在喊“敏敏”，寻着声音找过去，惊愕的看到隔着一排排的秀女骡车，身着朝服的九阿哥胤禟正站在马车前朝她招手，他这身冬朝服用的是金黄色锦缎，披领及袖俱石青片金，另加海龙绿绣文，两肩，披领，袖端与前襟都分别绣着数条形态狰狞的黄龙，下幅饰八宝平水纹，腰中系着金黄色的朝带左右垂着明黄绦，颈中还挂着朝珠，显是刚下了朝还不及换衣服便来了此处。这身衣服虽然正规的有些啰嗦，穿在他身上却相得益彰，同他与生俱来的俊朗不凡的外表，高大挺拔的身材搭配起来，便又平添了几分高贵神秘的气质。敏儿怔怔的隔着喧闹的骡车与人群，遥遥的打量着他，直到红绫找到了她，在旁唤了数声“格格”，她方才回过神来，与胤禟已有三个月未见，总觉着当中多了些许的陌生感。敏儿又抬头瞧了胤禟两眼，终究没有回应他的召唤，随着红绫一道上了马府的骡车。

　　红绫见主子心事重重的默然不语，对紫禁城与选秀的满腹好奇便也不敢轻易问出口了。骡车行的很慢，走出东华门后正经过一条人烟稀少的胡同，便听赶车的阿布扎高喝一声，拉住了缰绳，车便停了下来，红绫赶忙挑起车帘子，正要问明缘由，只见一辆车箱宽大的马车挡在前方，马车上下来一人，九阿哥红绫是见过的，此时忽然看到他穿着这般正式的朝自己这边走来，慌得红绫禀告了格格后赶忙跳下马车跪地请安。敏儿先前一听阿布扎意外停车，已料到九阿哥他又要用强了，说实话她在现代怎么着也活了20多年，心理年龄至少要比他大的，可是每次跟他相处，却总还是会身不由己的仿佛她就是十三岁的敏儿一般跟他使小性闹脾气。敏儿坐在车里既不出来也不说话，她倒要看看胤禟此番又会使些什么手段。九阿哥也不理会跪在地上的红绫与阿布扎，叫了声“敏敏”见她依旧不肯搭理自己，前后瞧了瞧，便不顾身份径自上了骡车。红绫在外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九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小禄子把敏格格的丫鬟带到我的车上，继续朝马府去，阿布扎你跟着便是。”他一句话把众人都安排妥当，阿布扎迟疑片刻，见主子并没阻拦，想着总归是回府，他又是赶车的人，格格随时都可以唤他便还是听从了九爷的安排。

　　胤禟见骡车动了，方才转过头来对着敏敏。刚想去拉她的手却发觉她早有准备将手缩在了身后，眸中忍不住便露出一丝笑意。

　　“手腕骨长好了么？”他直勾勾的盯着敏儿的脸，见她低着头依然不肯理他，“还在生我的气？”

　　敏敏一味的只是不看他，也不搭理他。不料胤禟忽然从对面的座位挪到了她身旁，接下来便一把搂她在怀中，敏儿只觉得眼前骤然一暗，胤禟有些冰冷的唇瓣已然覆上了她的，唇上柔软的触感让敏敏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睁大了子夜般的黑眸，愣仲的盯着胤禟放大在眼前的面孔，他竟然就这样强吻了她！被他吻了近半分钟，敏敏才慢慢的找回了自己，此时的她只觉得心中出离的愤怒，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下意识的扬手一掌掴上了胤禟的左脸颊。接下来的那瞬间，车厢中的空气仿佛都已静止，胤禟有些无法置信的捂着他的脸颊，一瞬不瞬的看着敏敏。敏敏想他定是气得又要发脾气了，如果那样，倒也是好的，至少以后两人心中都不必再有什么牵挂了。可她竟意想不到地发现胤禟的目光由起初的阴冷如同融化的冰雪般渐渐的溢满了温暖，最后则像从前一样充斥着宠溺与纵容。

　　“打了这一掌，你是否肯原谅我了？”胤禟趁她愣神之际终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你可知道，这是我平生挨得第一个巴掌。我这脸天下便也只有你打得。”他一边笑着，一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若是还气，便再打几下，直到你不生气了为止，好不好？”

　　“你又来诓我！”敏敏终于开口说话了。“难道你的脸万岁爷与娘娘也都打不得么？”

　　“是，他们是打得，可是他们不会忍心打的，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狠心下得了手么？”说到心狠，敏敏又沉默了，他发起脾气来才真的叫作狠心。“敏敏！你便再多给我一次机会吧，若是我真的再做那些个混账事儿，说那些狠心话，便是我自己也不会再有脸面来求你原谅。你瞧今儿你掴我一掌我也受了，不是没发脾气么。”他倒还自己表起功来，敏敏憋不住差点笑出来，赶忙正了正容，自己今日要是这样轻易的原谅了他，岂不是好了伤疤便忘了疼么？眼珠一转，心中又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