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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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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倫敦下第一場雪的那天,對於居住于白教堂區的人們來説便是小小的節日。
孩子們在雪地上踩腳印,年輕人披上厚衣服開始出門尋找剷雪的工作,而婦女則在家裏準備即將到來的冬天的柴火和食物。
前田一家在白教堂區是很有名的。
他們不知道何時來到在這裡,明明在城裏有工作,卻偏要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居住。他們全家既是樂善好施又無盡充滿活力,時常有人見到阿松追着自家兩位滿街打,因此長此下來沒有人敢于招惹這一家子。
前田松坐在火爐邊縫補衣服,一邊愉快地哼着小調。爐火裏面烤肉正吱吱散發油香,蔬菜和土豆也洗好丟進了鍋裏,只要弟弟慶次回來就可以吃午餐了。
慶次早晨出去閒逛,估計會抱一大堆鄰居送的蔬菜水果回來。這個令她頭痛的弟弟今年也二十七嵗了,如果能夠快點結婚,在城裏定居下來,自己和利家也能夠稍微安心些。
正在這麽想,門突然被踹開——會用這種方法回家的人除了慶次,不做第二人猜想。
“阿松姐!快準備熱水!”平日回家只會說‘肚子餓了!快點開飯!’的弟弟,今天居然一回家就往房間跑,踢開的們也不関好,卷進一屋的雪花。
阿松站起身,正想給他頭上一個爆栗,可是看到慶次的時候卻愣住了。
“阿松姐,熱水~~”這個二十七嵗了還像大孩子樣的青年撇了撇嘴,重復這句話。而慶次懷裏還抱着一個年輕人,冰霜凝結在他睫毛和眉梢,泛出冰冷的蒼白,臉和頭髮是透明的白,不帶血色。
“這是……”前田松驚訝地看了他,再看看他撿回家的東西,臉色突然一沉:“慶次——我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到處闖禍!這次居然不是鄰居的貓和狗了,還是個人!!!”
“不是的,阿松姐~~”慶次邊躲閃姐姐的拳頭,邊辯解起來,“我等下再跟你解釋……哎呀~大姐!救人要緊啊!!”
“誒?怎麽不早說!”聽到這句話的阿松跳起來,扯起慶次耳朵往廚房跑。
“我還沒來得及說啊~~”慘叫着的慶次再次看了眼懷裏沉睡的青年,撿到的時候他已經幾乎給埋在了雪裏,白色的衣服和白色的頭髮完全和雪混為一色,只因爲手邊銀色十字架反射了陽光才引起自己注意。
他的衣料是極其柔順的絲綢,凍結了冰霜的面孔像精靈般漂亮,慶次實在想不通一個怎麽看都是貴族傢的小孩爲什麽會在下雪的夜晚,跑到這种地方來。
“這樣的水會不會太熱?”阿松的話打斷他思考,慶次用手試了試溫度,畢竟對於一個凍了整晚的人,水的溫度即不能低了也不能太高。
“阿松姐可以用臉試試~”
“這個時候了還開玩笑。”
沉入水中的時候,慶次感覺到懷裏的人掐住了他的手,輕輕的一扯,又無力地松開。他的心裏有什麽東西跳動了下。
接觸到熱水的時候,青年身體因爲疼痛而抽搐了下,無意識地發出微弱的‘噯’一聲。阿松在旁邊驚呼起來。
“慶次~!”
“嗯。”他也注意到了,蜿蜒的淡淡血跡正從水底升上來,在水中妖冶地綻開一朵朵淡紅。水帶了淡淡的血腥味,沾在白色頭髮上。
“阿松,把酒拿來。還有……”慶次撈起水中少年的手,在雪地中凍結了血而沒有注意到,現在給熱水化開了,便露出猙獰的紫紅色傷口,觸目驚心。
右手四根指頭幾乎沒有完好的,傷口從指甲根部斷開,裏面的翻出的皮膚已經流不出血了,只有蒼白的裂口,食指隱約能見骨。
“這是……天哪~~”阿松捂住了嘴,“這孩子……”
慶次反而冷靜下來:“酒,還有綳帶。死不了的,有我在呢~!”
慶次自信的語調讓阿松安心些許,她快速轉身拿葯去了。他自己扶起水中青年,體溫已經在慢慢回升,將手放在胸口時,終于感覺到了之前所沒有的,皮膚之下微弱的心跳。
他寬慰地笑了,渾然不知陰雲籠罩的天幕中,三個命運惡劣姐妹正在給自己開一個大玩笑。
從昏睡中醒來,陌生的天花板上竟然吊了一串橘子,可愛的橙黃色在眼前晃來晃去。
擡手正要按住額頭,突然看見手上密密纏繞的綳帶,伴隨耳邊的高熱,一連串記憶碎片伴隨陣陣頭痛瞬間湧上來。
這到底是哪裏?還不如說,爲什麽會在這裡。
記憶中最後的完整場景是萊茵河的水聲,穿着長袍的自己居然能在萊茵河中漂流幾十米后逃生,想起來絕對的不可思議。曾經那人說:‘吾為你祈禱了水神保佑,在水中便不會死去’,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哇啊~你居然醒了!”説話的人毫不顧及地提高聲調,以表達他的驚訝,這個率直的嗓音像是三月天最晴朗的陽光,猛一下展開時晃得人刺痛。
“不可以,你還在發燒呢!奇怪啊~~葯的效果本來可以讓你睡到退燒的,爲何會這麽快?”他正準備起身看看聲音的主人,被這人急忙按住了,而且是按在頭髮上。
竹中半兵衛現在可以確認,目前他面對的是某种野生動物變種,其天然程度和野蠻程度大約為正比。
由於剛剛醒來趕到光纖刺眼,而後又意識到自己沒有戴眼鏡,他用一只手挡住了眼睛。
與其説是關心,還不如說好奇。慶次將眼睛低到和對方視線平高:“你眼睛怎麽回事?有哪裏痛麽?”
不等他作出回答,右手腕已經給握住,完全沒有力氣對抗,他的手被粗暴地拉開。紫色的眼睛下意識一擡,直撞上那雙淺淺的紅茶色瞳孔。
對方一愣
紅茶色眼睛的男子疑惑地抓着本來就亂糟糟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