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二少爷》笙子

43、第四十三章

　　叶梵被带到了一处别墅中，别墅地处近郊占地不大，有一个小型院落，院里零零星星地种植了果树和花草，时近深冬，草叶都凋零了，干裂的枯枝在寒风中瑟瑟摇曳，荒凉的景象一看就是没人居住。
　　叶梵被带入大厅后四处环顾了一圈，这里的装修极其简单，简单得一目了然，白的墙，白的地砖，一方茶几，一排立柜，然后就剩下他屁股下的这张长沙发了。与其说简单还不如说，这屋的主人根本没来得及装修与布置。
　　“这儿也没什么喝的，暂时委屈你一下。”
　　厨房里，贾榭端着两杯白水从里面走出来，叶梵打量之中回过神，贾榭已经在自己身旁坐下了。
　　叶梵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却没有接他的水杯，开门见山道：“我不是过来叙旧的。”
　　手尴尬地收了回来，贾榭讪然一笑，“我知道你不愿见我。”
　　将水杯轻轻地摆在茶几上，贾榭侧眉望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短，快有个四，五年了吧，期间你我虽然交流并不算多，但我从你的眼神里我能感觉出来，你对我谈不上有多喜欢或者信任，但起码是不排斥的。可是这段时间我发现你似乎变了，你开始变得有主见，也更有魄力，你对自己好像有了重新的认识，而与此同时你也开始疏远我，又或者说，你突然对我有了防备之心，甚至将我拒之千里，而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让你误会我对你别有用心。”
　　这一大段话，叶梵不知道他在心里憋屈了多久现在才愿说出来，可如今他亲自上门来请君入瓮，显然这招感情牌打得是多余之举，而他也没必要回应他的疑虑。
　　果然，贾榭也并没有期待叶梵能有所作答，接着切入正题道：“我知道你不想听废话，如果刚才不是我提了沈崇飞三个字，怕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和我喝茶聊天了。”
　　他的口气忽重忽轻，态度也模棱两可，叶梵还真看不出他今天请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
　　叶梵心里却忽然有了对应，他说：“沈崇飞……我哥，他昨天遇到了一些事，而这几天我们俩又在闹脾气，你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就是，我得知他回家想去看望结果吃了闭门羹。”
　　贾榭微微愣了一下，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坦诚相告，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想了一会儿便接茬道：“听说伤得不轻。”
　　“是吗？”这几日脑中久久盘旋的疑问似乎开始慢慢地理出了头绪，叶梵继续道，“你借沈崇飞的名义把我带到这儿，我猜不是你想告诉我关于他的任何事，而是你需要让我有个出现在这儿的理由，又或者更直接点，你必须要沈崇飞亲眼看到这一切。”
　　“你……”贾榭突然对他刮目相看，“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叶梵也无所谓捅破这最后一层纱纸：“盛鑫的汪伦，风尚的汪洋，开始我还没把这两人联系起来，直到昨晚我被人困在山里。我绞尽脑汁想了一晚上也只是猜测，或许汪伦是认识方丽云的，他大概是想替方丽云出口气，所以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位来吸引我的注意，然后让我主动上门以此降低我的戒备心。”
　　贾榭眼底有深不可测的笑意：“为什么和我说这些呢？”
　　叶梵说：“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因为他并没有对我做任何报复行为，而相反的，他却要去伤害另外一个对他来说毫不相干的人。而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他充斥着怀疑和愤怒的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贾榭竟然有一时的失语，可却被他极高的控制力隐藏了起来：“难道崇飞的伤不是这个姓汪的弄的？”
　　叶梵眼神骤冷：“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被害的是沈崇飞，更没有说他受过伤，可你脑中潜移默化出现的人一直都是他，显然在这背后操控一切的人，就是你了吧？”
　　空气凝滞了几分钟，贾榭似乎没想到他的脑子比自己想象中转得还要快，颇为赞许道，“你很聪明，可我不知道是该为沈崇飞感到高兴呢，还是担忧了。”
　　最后着重力度的两个字眼，对于叶梵来说就像是一切谜底揭开的真相，叶梵扯了下嘴角，笑道：“你五年前开始处心积虑地接近他，不就是为了告诉我离开他吗？而现在，我做到了，你怎么还想不开去对付他呢，所以我觉得你跟他之间肯定产生了某种质变的关系，是这种关系让你对他产生了恨意，甚至还要连带着捎上我，说吧，你刚对付完他，现在又来找我，到底想做什么呢？”
　　贾榭莞尔一笑，像终于卸下脸上封存已久的面具，露出金丝眼镜后阴鸷的眼神，“说实话，你的戒备心和分析力超越了我的想象，不过你依然还是太年轻，想得不够透彻。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隐瞒，而你，也根本不值得我再为你做什么，我所要守护与带走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你。”
　　叶梵到底还是吃了一惊，心想真是小看了他：“你对我的关注度也超乎了我的想象，说说吧，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刚才进门之后我说了那么多，你就一个字也没进心里去？所以我才说你年轻呢，你说你俩闹脾气，是为那封信吧？那沈崇飞没告诉你，信是我寄给他的吗？”
　　叶梵脑中轰一声响，沈崇飞的话仿佛言犹在耳，可他一字一句全是对自己的自责与内疚，不曾透露过一丝危险。
　　短暂地思酌之后，贾榭似乎也理解了，“看来他对你的用情不浅啊，说到底一个是让他家破人亡的寄生虫，一个是死无全尸的孤魂野鬼，他沈崇飞是怎么做到的，真让我无法想象感情这种东西，可以跨越多少未知的东西。”
　　叶梵心底渐渐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这种情绪好像再一次地开始腐蚀他的每一个器官，是他拼命要压制的东西，是他不允许自己再被左右的东西。
　　叶梵已经失去耐心：“废话少说，你报复沈崇飞，甚至把我约到这里，是想替他报仇吧？”
　　“他？……”贾榭不知为何，神态似乎柔和了不少，“对，他叫江桓，而我不姓贾，我叫江榭楠，原本我们也出生在一个和睦的小家庭，那时候小不太理解大人的世界，等现在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人的感情叫非你不可，而有些人的就跟大街捡破烂似的得着一个要一个。假如有一天那些失去和绝望降临到你头上的时候，你就会无助，会害怕，甚至变得疯狂，你难道没有出现过跟我一样的感受吗？”
　　叶梵扯了下嘴皮，说：“我们不一样，而我也知道，你不会走到最终的那一天。”
　　贾榭不语反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我？现在的你可是手无寸铁，这方圆几里也没什么人，真要跟我动起手来，你完全没有胜算。”
　　叶梵也跟着笑了一下，似乎胜券在握：“你不会这么做的，而且就算我们走到那一步，你觉得沈崇飞会让自己吃第二次亏吗，他能让你见到今天的太阳，就是在给你最大的宽容。”
　　“你好像很了解我，也更了解沈崇飞？”贾像的眼神里，是挑衅而期待的笑意，“那我们要不要看看，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沈崇飞，究竟会做到什么地步？”
　　话音刚落，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算计，铜质的铁门“嘭”的一声巨响，顷刻之间坍塌而下，扬起漫天的飞尘。
　　一小枚微型炸弹把贾榭的铁大门炸的个稀巴烂，贾榭顿了顿，不怒反笑：“看来我们都错了。”
　　尘雾散尽，从门外瞬间涌入的十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整齐而迅速地列出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雷浩信步而来。
　　他单手插着兜，双目沉沉地朝叶梵走去，叶梵坐在沙发之中抬起头，注意到他手中捏着类似文件的纸张。
　　贾榭推了推眼镜，颇为意外地盯着来人：“这不是浩宇视讯的小雷总吗？什么风把你吹来，让你炸毁我的大门呢？”
　　雷浩也不说话，只是眼神一甩将手中的文件丢给他，撂下一句话就拽起叶梵往外走。叶梵一时没听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拉出了别墅。看着那些乌压压的黑制服进去又出来，不一会功夫再次气势恢弘地立在他们身后，叶梵嘴角抽了抽，终于找到个机会挣脱开手腕。雷浩背对着他站着，双手又插回兜里去，好像也没有要转过来的意思。
　　叶梵停顿片刻，对着他的背影想到不久之前他们的那一番诀别，自己信以为真，他却转头就忘，只觉得心被狠狠地揪着。感情这种东西真的一言难尽，有些执着执着地让人心疼，可是，谁都有执着的时候，我的执着又去哪儿了呢。
　　雷浩转过身来的时候，叶梵看到他那双肃目又深沉的眼睛，这一瞬间的他似乎变了，摒弃了以往的轻佻与顽劣，是他身上从没有过的正经，与认真。
　　“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雷浩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叶梵没反应过来，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叶梵的“你”字还没出口，就被他一个蛮横的吻逼回了肚子。
　　雷浩一手插着兜，一手箍着他的后脑，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叶梵。叶梵只觉得脑子狂轰滥炸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有身体的本能告诉他，他必须推开。
　　可是忽然，他停住了所有的动作，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他的吻在自己的唇齿间变得热烈而凶猛。
　　嘴唇被咬破的那一刻，叶梵的脸上滑过一丝清凉，潮湿温热，是雷浩的一滴眼泪，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一样地疼。
　　雷浩终于松开了手，退至叶梵一步开外，沉郁不悦的脸上，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戏虐。
　　他却没有温度地说：“弄疼你了。”
　　叶梵说：“对不起。”
　　雷浩说：“我们两清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就这样吧。”
　　雷浩又说：“你刚才做的很对，没有推开我，但同时也让我彻底明白，我们终究没有未来。”他侧过身看了远处的某个方向，平淡的脸上划过一抹笑容，不知是嘲弄还是释然，“我们都这样了他还能走得干脆，我雷浩佩服他的大度，可是感情不是丢过来的，我雷浩也不是非谁不可，所以叶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以后，祝你幸福，祝你找到一个你愿意依靠的人。”
　　这是他说过的最认真的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雷浩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高挑而坚韧的身影背后，是叶梵上辈子拼命抓，也抓不住的东西。
　　“我觉得你挺幸福的，至少这一世有这么多人护着你。”贾榭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他望着那群来了又走的黑面煞，忽然语重心长起来，“我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庆幸，起码你让‘他’过得比曾经更好。”
　　叶梵的心就像被捅了无数个大窟窿，食不知味，他也听不进去贾榭的任何一个字。
　　“不好奇他给我的东西是什么吗？”贾榭把手中的资料递过去，略有所思地看向叶梵：“他今天也不是空跑一道，不仅炸了我的大门，还丢给我一份，一份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再翻身的东西。就像你说的，我不会走到那一天，所以这份为了保你安危的文件，他也只是拿过来吓唬吓唬我的。可是，你不想看看吗，它里面写的是什么？”
　　“不必了。”叶梵的声音沉寂而冷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知道它是谁给你的，既然你没有那么做，它自然就是废纸，扔了也罢。”
　　“哦？这么说刚刚你也看见了，就跟小雷总那个的时候……”贾榭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我说这小雷总这猴急性子，绝交的话也不好好挑个地儿，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唉，恐怕这次他是下定了心的。”
　　叶梵也没什么心思再听他一句废话，便迈腿离开，走的时候他听见贾榭在身后喊了一句：“保重！”
　　他知道最后那一句不是对他叶梵说的，而是沈明希，和江桓。这一路走得太久，走得太远，叶梵忽然就感觉好累。
　　沈崇飞转身离开的那瞬间，叶梵才知道，一颗复苏的心脏到底是在为谁而跳动，可是他早已丢弃了以往的冲劲与勇气，简单而平凡地活着，才是对他来说，最平坦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