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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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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学谨站在王家大门外,低头看着手里的塑料布,有些犯难,他跟王铁蛋关系势同水火,上次就因为来拿回篮子,都差点发生流血事件。如果再让王铁蛋知道自己还用过他家的东西,他都可以预想到王铁蛋会有怎样的激烈反应了。
严学谨无奈的叹口气,如果自己能反击就好了,那样也不会被动挨打。
但爹说过,他们的身份在村里十分敏感,能少惹一事就别惹,被打时想办法逃跑就好。他至今还将他爹的嘱咐记得清清楚楚:学谨,你千万记住,除非被打死,不然千万不能还手啊!
他知道他爹担心什么,无非是怕他把人打伤了,到时他也被扣上反动分子的高帽,毕竟谁也不会把一个反动派的儿子当成孩子看。
要不,就放到门口吧?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严学谨就马上否决了,若是让人拿走了,自己那时就真的百口莫辩了。他被打被骂没关系,因为,那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他可以不在意。但若是让人骂他拿别人的东西不还,基本的人品有问题,他绝对忍受不了。
良久之后,严学谨踟蹰的走进院子,他攥着塑料布的小手紧了紧,然后抬起眸子。
但当看到院子内情景的瞬间,他的眼瞳猝然急剧收缩。
那个总是喜欢对着自己笑的孩子此时正背对着他跪在院中央,瘦弱的背脊承受着木棍一次又一次猛力的击打,可那个孩子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严学谨看着木棍一次又一次的落下,眉头越蹙越紧,连手里的塑料布掉在地上也不自知。棍子落在背上一定很疼吧,那个孩子为什么不喊疼,他明明跟自己是不同的,他有喊疼的权利,不像自己,受到任何委屈都只能闷在嘴里,嚼巴嚼巴吞下去,再烂在肚子里。
王铁蛋努力挥着棍子,为了显出他打的卖力,每次都把臂膀抡圆,但又必须在棍子挨到衣服前收住力道,不一会儿的工夫,他额头上就冒出了细细的汗液。
汗液流进挠破的伤口里,火辣辣的疼,王铁蛋龇牙咧嘴的用左手摸摸疼痛处,心想,这他妈到底是折腾谁呢!
他放下棍子,站到姜伊凡面前,重重哎一声,道:“姜伊凡,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准话行不,再这么僵下去,你的膝盖跪不废我的胳膊都得抡废了。”
姜伊凡终于抬起眸子,面无表情的回道:“什么时候停止不是你说的算么?”
王铁蛋嘴角一抽。他握着棍子活动活动筋骨,眼神有些复杂,嘴角无奈的一咧,“那你继续跪着吧!我再活动会儿。”王铁蛋垫脚望望窗户,正好看到他娘看着外面,心一紧,扬手又是一棍打到姜伊凡后背上。
这次太慌张,他没收住力道,姜伊凡猝不及防的闷吭一声,王铁蛋心想,糟了,他真把姜伊凡给打了。
王铁蛋握着木棍,不知所措的看着疼的流出冷汗的姜伊凡。
“嘭”的一声,王铁蛋脚下一个踉跄,没有防备的被突来的一拳打倒在地上,左脸顿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回过神后,王铁蛋张嘴就开骂:靠,是谁偷袭小爷,反了天了!
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血,抬头,还未看清偷袭者的丑恶嘴脸腹部就被压住,紧接着,无数的重拳就狠狠落到了脸上,疼的他不停的哇哇大叫。
“杀千刀的,姓严的狗杂种,竟敢跑到我家行凶,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看到儿子被打,刘芝急了,拿着笤帚怒喊着从屋里跑了出来。
姜伊凡一看这情况,也不跪了,赶紧站起来,拉住严学谨就往外面跑。
严学谨也不是闷驴子,知道待下去肯定吃亏,于是顺势站起来,跟着姜伊凡跑,最后又变成他拉着姜伊凡跑。
两人不敢回头,一直跑,直到背后喊打喊杀的声音消失了很久后,严学谨才停了下来。他仰躺在草地上,望着天怔愣了半天,又看看因激动不停的颤抖的双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竟然打人,原来打人是这种滋味,心跳加速,精神振奋,心里充满莫名的成就感,满足感,难怪别的男孩都喜欢打架。
姜伊凡打量一遍四周,不远处就是一条大河,河上有座桥,桥下河水奔腾的流着,在这都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空气中也透着一股子寒气。他在严学谨旁边坐下来,低头看着哈哈大笑的学谨哥,抿抿唇,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笑了很久,严学谨看到姜伊凡紧皱的小脸,这才忍着捧腹停下来,他坐起来,找话题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姜伊凡摇摇头,“没事。”除了刘姨那一棍子和王铁蛋最后一棍外,其余打的都很轻。
“我帮你看看吧,我带着红药水呢。”严学谨哪相信姜伊凡的话,他的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那么重的打击声他站在门口都听得见,姜伊凡又不是铁打的,没事就怪了。他从衣服的大兜兜里翻了半天,最后翻出一小瓶红药水。
里面还剩四分之一。
严学谨身为反动派的杂种,虽然大人不打他只是漠视他,但那些孩子受父母的影响,有事没事就会找他麻烦,他又不能还口还手,只能被动承受着一切欺负,每次受伤后他又怕父亲担心,只好躲起来自己抹药。
“背过身把衣服撩起来,我帮你上药,抹上药就不疼了。”
姜伊凡脸不由红了下,他背过身,慢慢脱掉外衫,又将里面的背心撩上去,躬身,把脸埋进胳膊里。
姜伊凡背上的肌肤光滑细腻,白嫩中还透着淡淡的粉色,虽然两条泛着血丝的棍痕破坏了美感,但仍是严学谨见过的最漂亮的皮肤,他一时不由看愣了。
见学谨哥久久不跟自己抹药,冷风刮过冻得他身体一颤,姜伊凡扭过头,困惑的喊道:“学谨哥?”
“恩。”严学谨收回心思,淡淡应一声,神色没有半点变化,他拧开瓶盖,拿出里面的棉签,轻轻在红肿的泛着青黑条形伤口处抹着药。
冰凉的药水涂到火辣的伤口处,姜伊凡身体不由一颤,也让他后背的感觉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感受着与药水同样冰凉的指头细细触摸着伤口边缘,脸颊顿时灼烫的烧了起来,他掩饰的将变得通红的脸埋进胳膊里。
“很疼吗?”冷清却略带怜惜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姜伊凡小脑袋小幅度摇了摇。
突然,姜伊凡闷着脑袋,闷闷道:“学谨哥以后能不能不要打架,我爸说打架是不对的?”
严学谨手下顿了顿,然后继续抹药,可脸上却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暗色,语气装作平静的问道:“你不也是常跟王铁蛋打架吗?”
姜伊凡保持着埋头的姿势,很认真的回道:“恩,可是每次我跟铁蛋打架后,我爸都要教训我的,我不想学谨哥也被学谨哥的爸爸教训,因为每次被爸爸教训后,我都会很难过,很后悔去打架,我不想学谨难过也不想学谨哥后悔。”
闻言,严学谨神色微微松动了些,“这跟你没关系,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就不要多管闲事,听清楚了么。”
姜伊凡身体显而易见的一僵,可始终没有点头,也没回答严学谨的话。
不一会儿,严学谨帮他拉下衣服,说道:“抹好了。”
姜伊凡坐起身,又赶忙穿上外衫,动动肩膀,小嘴惊奇的一咧:“学谨哥,后背真的不疼了耶,谢谢学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