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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00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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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夫子回来的时候,燕次的雨也停了。
久违的太阳从云层后探出脸,懒洋洋的照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舒服。苏少衍说,阿毓,我们去把素心雪里种了。这阵子,他一直在念叨这事。
不过是种子,想来种着也容易,不过是挖个坑,把东西埋进去,再浇上水。他们边忙活,边把小念也放在一旁晒太阳。最近小念长胖了些,黑黑的眼睛睁开圆溜溜的,喜欢在苏少衍身上滚来滚去,有时李祁毓看不过眼也会把小念抓来抱在自己身上,不过,小念看样子似乎有越长越胖的趋势,恐怕再过段日子,就该连他也抱不动了。等二人折腾了好一阵子,起身才发现不远处胖夫子拎着大包小包来了。
说来胖夫子着实是个不记仇的人,除了平时对他们的课业要求严格些,私下里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李祁毓想,或许,这件事可以求他帮忙。
李祁毓一直想出宫看看,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已经盘踞很久了。他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清楚,不过他更关心的是,有朝一日他要如何离开这里。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一直都是。
不过现下的胖夫子自然不可能看出他心中所想。人皆有弱点,胖夫子亦不例外。况李祁毓一早看出,胖夫子除了嗜酒外,最大的弱点就在于耳根子软。故而他卖了半天乖,终于哄的胖夫子带他和苏少衍去他府里转转。
事实上,胖夫子心疼李祁毓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生的不算高大模样也不够俊美,早年家里穷,直到三十岁才做上官,后来好容易讨上老婆生了个儿子,不料又没养活,他满心难过,只得把一腔心思寄托在他的这帮学生们身上。李祁毓无疑很聪明,且极懂人心,课下常常把他逗的乐乐呵呵,有意无意的总让他找回了那么点做父亲的感觉,带着连苏少衍也跟着沾光,常常能吃到些别具风味的各式点心。胖夫子则美其名曰是自己娶对了人,美不美的有什么打紧,在他看来会过日子才是最重要。
李祁毓和苏少衍为出这一趟宫实在花了不少功夫。一来他们没昭和君的手谕,二来还得瞒着明为照料实为监视他们的江嬷嬷一干人。摸着良心说,作为一个老实人的胖夫子能为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当真是很不容易。唯一能端到台面上说的,就是胖夫子住的地方离白鹭宫比较近。
好容易等到天黑,化装成小厮的苏、李才提心吊胆的混进了胖夫子的宅子。胖夫子的宅子不算得大,一进一出,很普通的宅邸制式。倒是正对着胖夫子宅子的熙攘所在,让李祁毓不由的眼前一亮。
因为他不仅看到了传闻中下塘郡第一的赌坊千金台,更看到了传闻中下塘郡第一的销魂窟,青楼春风楼和倌馆南华容,对于赌坊和青楼,同时作为男人和皇子的李祁毓心里头难免有些想法,又听闻千金台春风楼南华容幕后其实是一个老板,李祁毓知晓后便更加感慨,并打心眼里佩服这位老板的胆识。
只是,难得如胖夫子这样的清流之辈的居然在此处买了住宅,李祁心中毓表示不理解。更要命的是,这样的的不理解问起来又会很尴尬,故而李祁毓在抿下一口夫子夫人端来的大麦茶后,觉着自己着实也挺不容易。
人一旦惦记起什么东西,就总会觉得周身哪里都不自在。
李祁毓现在就是如此。他想去赌坊,哪怕玩两手都好。
这事自然得瞒着胖夫子。所以他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苏少衍一起带上,原因是他觉得苏少衍也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对上老实人,他认为苏少衍犯不着严刑逼供十之八|九都会招个一干二净。为杜绝后患,最好的方法就是拖对方一起下水。
如此看来,李祁毓当真从小就是一肚子坏水。
在千金台里,李祁毓遇上了他命中的第一个克星。这个人的名字叫沈殊白,没错,就是前头提到的攘宋大贵族,没准几时就反了的那个沈家的少公子。
李祁毓之所以不喜欢沈殊白,很大程度上是不论主、客观上都觉得沈殊白对他身后的苏少衍不怀好意。表面上看,沈殊白也不过十六岁上下,除了贵气逼人外,一张俊秀又斯文的脸生的更是甚有看头,穿一身孔雀蓝的立领长衫拿柄黑檀木骨山水面的折扇,明明笑的不那么正经,却又偏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总之单看着就很让李祁毓很生气!但更让李祁毓生气的是,这小子和他第一次打赌的时候,提出的赌注竟是苏少衍。
“他是你的书童?”沈殊白手里的折扇收地华丽流畅,温文的口气中则透出几分明显戏谑的意思,宽阔的赌桌的对面,一个讨人嫌的声音,对一向赌无不胜的李祁毓发出了请战贴,“我们来赌一局,我赢了,他就归我。”那个声音继续说。
“做梦。”李祁毓牵起左边嘴角,对来人扯出半道凉凉的弧。
“怎么,你是不敢?”折扇在手心点了点,男子的笑容中透出分明的暧昧和不正经。
“笑话。”李祁毓斜扫了眼他,不料那人却笑的更欢喜:“那,你是赌还是不赌?”
“别什么都行,他不可以。”
“哦?”
“他是我的人。”
“你才多大?”
“你又多大。”
一阵的沉默,赌桌外早已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来看热闹的是不少,不过更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分明就是为这小子保驾护航的,看来这小子来头不小,李祁毓眼力并不差。
“臭小子!原来你在这里!”所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情急中,忽听一声熟悉的叫唤,胖夫子不差一点不早一步的出现并成功搅局,“你跟我回去!”胖夫子生气的拽住他的胳膊,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瞪了对面的少年一眼,恨道:“真是世风日下。”
“你叫什么?”隔着黑压压的人群,李祁毓回头抛下一句。
“沈殊白。”
沈殊白,我记住你了。李祁毓撇撇嘴,心道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次风头的,不想还是白白糟蹋了这句世风日下。
李祁毓第二次看见沈殊白是在傍晚的「幽·天守阁」回廊里。看见沈殊白的时候李祁毓不得不心酸的承认,在他的认知里,原来世界竟在不知不觉中小了无数倍,甚至已经达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程度了。
这真是一段不可不说的孽缘啊孽缘。
虽然李祁毓心里头也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