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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回 杀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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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玥陆陆续续的从身边的人嘴里听到一些关于皇上驾崩的真相,尤其是张夫人,她的夫君张太医在太医院任职,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职,也会和其他太医一起为皇上会诊。
据他所说,皇上腹痛已有数日,太医都以为是脾胃不适,开了很多调理的药,可皇上越吃越觉得不舒服,这几日西北军情日日都有奏章来,皇上通宵达旦的批奏折。那一天早上,皇上批了奏章刚准备睡,淑妃就传来消息说事发作了,皇上疾走了几步,就倒在地上没多久就驾崩了。
林明玥知道,这是心脏病,以她现代人的知识来看,胃痛十几天,是心绞痛引发的放射痛,可古人并不知道有心脏病这么回事,张夫人的医术,真的是比她夫君高明上百倍,听了张太医的说法之后,就断言皇上一定是心出了毛病,加上整夜劳累,早上又剧烈运动,就导致了心脏病发,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救助,就这样葬送了姓名。
皇上,应该叫先皇了,并不是碌碌无为的君主,他能被铁血政策的父亲相中,成为下一任君主,就证明了他是有能力的,肃清吏治,抚恤百姓,林明玥听得很多人都说,先皇登基这二三十年,老百姓的日子好过多了,京城里的物价也多少降了些。
接近隆冬,窗外已经飘起了雪花,林明玥坐在合欢堂里,屋里笼着火炉,烧得暖洋洋的,眼睛却望着窗外的学,身边八小姐手里拿着一卷书,似看非看的。
“你的书好久都没翻页了。”林明玥道。
八小姐干脆放下书,半年未见,她出落得更加明艳照人,只是微微一笑,便能让人如沐春光,说:“你不也是看着窗外好久,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明玥叹口气,叫紫苏:“紫苏,再倒杯茶来。”又对八小姐说:“整日的这样呆坐着,真真是要磨死人。”
八小姐也点点头,却说了一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新皇帝就要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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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覆盖了宫殿的红顶,雪白的地上远远的走过来一队人,领头的,是一群穿着白衣的侍卫,中间走着的人,竟然是已经成为新皇帝的高元睿。
高元睿抬头看了看天上纷纷扬扬的雪花,偏头道:“元成,还有多远?”
在他身后走着的高元成也同样是一身素服,几乎和雪白的大地融为一体,声音也冷冰冰的,道:“走过这怡元殿,便是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会,终于到了目的地。辰光殿外,肃立着一群侍卫,如同雕塑般冷峻,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声张,只是跪下行礼,复又起身。
辰光殿里一片萧索,偌大的宫殿里竟然找不到一个宫人,皇上抖了抖披风上的雪,径自走了进去。
殿中连火都没有生,只有英妃一个人,挺着大肚子坐在正殿中,昏暗的灯光下,皇上看着她,只见她穿着封妃时的礼服,头戴冠,穿戴一丝不苟,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绝望。
“终于轮到我了吗?”英妃道,“看来太子爷的已经把淑妃姐姐杀了是吗?”
侍卫并没进来,只有皇上和高元成。
皇上没说话,高元成轻蔑一笑,道:“到现在你还不死心?”
“臣妾一辈子只知伺候皇上,从未有过二心,更从未肖想过去动摇皇后太子之位,求太子看在我腹中皇子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要杀要剐我都认了,只求可以保他一条命。”英妃说得诚恳,可并未从椅子上起来。
太子终于开口,说:“皇爷爷教我的,斩草必须除根。”
“怪不得皇上总说,太子和他一点都不像,反倒是和皇后的性子如出一辙,残忍至极,杀伐决断,谈笑间便可将人碎尸万段,只可惜,皇上还是顾念父子情谊,没有动手。”英妃说。
太子道:“淑妃是咎由自取,这么多年在我父皇身边,她做过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倒是你,英妃,我竟不知道,你才是个最胆大的,竟然敢收买了侍卫来行刺我?”
“我崔善莲这辈子,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太子,你若想杀我,我毫无怨言,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就快出生了……”英妃终于掉下了眼泪。
太子冷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开,高元成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叫人进来。只过了一刻钟,里头的麒麟卫的人便出来了,说英妃已经伏法,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高元成满意的笑了,太子眼底却又不易察觉的不快,一行人离开了辰光殿。
远在永寿宫的太皇太后,却不由得打起了寒颤,猛地回头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永康二十六年八月,皇上驾崩,谥号成宗,永康二十六年腊月,淑妃,二皇子,英妃,太皇太后相继去世,所有的人和事,都埋在那场京城的大雪里。
新皇登基,改元成康,年十五岁,为避圣讳,皇室子弟元字辈,皆改为云字,秦王世子高云成,任麒麟卫指挥使。
兵部侍郎林振坤,佥都御使巡抚西北,应诏回京。
“老爷,咱们今日也走了不少路了,是否要歇息了?再有一里路就是驿站了。”刘万盛坐在马车外,高声问道。
“就依你,在前面驿站歇下吧。”二老爷淡淡的回答道。
当得知皇上死讯的时候,二老爷竟然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出来,他根本不能想象,走的时候皇上还拉着他的手说让他好好的把西北的情况摸清楚,回来再商议北伐之事,君臣书信来往,最后一封奏折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等到的确是皇上驾崩的消息。
二老爷为皇上戴孝,几个月后,新皇又令他回京,说另有职务给他。他也不知道新皇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二老爷的人生似乎失去了知己一般,凄凄惨惨戚戚,这一路上也是少言寡语。寒冬赶路本就路滑不好走,再加上二老爷的心思,刘万盛就很少说话,尽管他平日里是个话很多的人。
马车走了差不多一里路,已经可看到前头的驿站了,天上又飘起了雪花。
二老爷却让停了车,说想走一走,坐了大半天的马车,腰酸背疼。刘万盛也只能紧随其后,那几个丫鬟也就留在后面的马车里。
刘万盛随着二老爷才走了短短的一段路程,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一个人,脚底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重重的摔在地上,刘万盛三步并作两步就要上去,二老爷已经先把人扶了起来。
那人一身缟素,头上还带着白帽子,看起来衣服的料子不错,脸上灰扑扑的,看不清长相,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谢谢这位先生。”
是个女的,二老爷放手也不是,不放手也不是,朗声道:“小荷,小青,你们俩过来!”
小荷和小青是老夫人特意为二老爷派过去的丫鬟,懂事又本分,一听到二老爷叫,俩人手脚利索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跑了几步,一左一右的扶住那姑娘。
姑娘还是用颤抖的声音道:“我冷……”
二老爷皱皱眉,说:“带她一起去驿站吧。”
到了驿站,二老爷让小荷去照顾那姑娘,自己换了衣服,又打了个盹,等着送晚饭过来。
小荷过来说:“老爷,那姑娘在发热。”
二老爷想着,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给她找大夫去,倒是同住在驿站的一位年轻的先生,姓霍,曾是个随军大夫,过来为她诊了诊脉,随身带了些药材,虽凑不全,但也勉强可以祛热。
二老爷让丫鬟熬了药喂那姑娘喝下去了,掏出一张银票要给霍大夫,霍大夫却执意不收,道:“救死扶伤本是应该的,这位老爷与姑娘素不相识都能搭救,也算是我帮你这个忙,银票你收回去,咱们交个朋友便是。”
二老爷甚喜他的高风亮节,吩咐刘万盛叫人多预备些饭菜,与霍大夫一道用餐。
霍大夫也不客气,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二人便以茶代酒。霍大夫本名霍亦,家里也是医药世家,家资丰厚,自幼很向往大漠草原,早年间游历至西北,险些被瓦剌人所掳,是边疆战士救了他,他在军营里见到很多战士因为得不到及时的救助只能眼睁睁等死,便立志为将士们治伤,这一治就是十年,他今年也是快而立之年了,却并未娶妻,又兼家里有些事,就从西北回来了。
二老爷道:“这位霍兄弟,你若是想去太医院任职,愚兄自可以帮你去引荐。”
霍亦并不知道二老爷到底是什么官,只觉得他人很好,以为只是个县官,赶着回家过年,也没怎么在意,说:“说实话,小弟还真不想去什么太医院,不瞒您说,我虽姓霍,可医术都是从我娘那边学来的,我外祖家在京城也算是有些名望的,我只盼着能在京城开个小小的医馆,造福一方百姓,才是我毕生所愿。”
二老爷听了更是感动,道:“霍老弟所言极是,这也是我毕生所愿,为国为民,方是男儿鸿鹄之志。”
那边厢,小荷打了个盹,醒来时候却发现,那姑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