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章 扇外有扇人外人 ...
-
“先生，先生，门口聚着好多人，马车进不去啊。”苏星在车前嚷嚷着。
夏生从车中探出头来，闻到熟悉的江浙潮气，曼妙舒怡。
“下去看看。”说着苏释已经撩开帘子下车去了，夏生赶紧跟着主子下去。
随后几辆马车拖着苏家的细软家当停在后面，十几天走走停停，可算到了杭州，正等着进府好好歇歇，这么一耽搁，几个车把式可就不乐意了，擦着汗拿斗笠扇风嘟嘟囔囔。
苏释侧一侧头，夏生随即施施然地回身走去车队后，“几位大爷真是辛苦了，我家先生说了，回府后一定好好犒劳犒劳大家。这里一些酒钱，且先拿去吃上几个小菜。苏顺，给这几位爷来几壶老白。”
苏顺从车里翻出几壶呛喉子的老白递过去，几个车把式有酒吊着也不吵了，其中一个领头的，摆摆手说，“嗨！人都来到这了，不差这个把时间。夫人先去招呼吧，我们在这吃吃酒，啥时候动手卸车就叫咱。”
夏生急得要跺脚，这些粗汉怎的这般没眼色，自己不盘发不梳髻，怎么就是富人了。罢了，说了是粗汉，较真也说不清，干脆回去先生身边，不理就是了，想着香裙一转就往回走。
苏顺看在眼里，心里也在感慨，这小丫头天生就有闺秀气质，怎么就当了丫鬟，还不是主母就使唤起他来了。更匪夷所思的是他还没半点不适感，真是撞了邪了。
苏释这边吵得沸沸汤汤，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大人，明明是他，他欠了我的帐不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一个穿着灰褐短打的矮个子男人激动地说，若不是旁边人扯着，就要扑上去打了。
“大人，这人满口秽言秽语，狗嘴简直吃了粪一样臭。”另一个小子双手握拳，怒立在一侧。
“别听他的，欠钱还打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要不是你……”
“我怎么了！？有本事你再来打啊，大家来看看你讲不讲理了！大家快来看啊，欠债的大人啦！”矮个子扬起一边红肿的脸，用手指点着叫他来打。
那小子青筋暴起，看不得他那嚣张样，眼见要冲过去，苏释哗地打开折扇，拦下他的拳头，“怎了，有话好好说，万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你是哪来的？别多管闲事。”小子正是年轻力壮，见不得人阻拦。
“我？我正是住在这府宅，两位兄台在此处不知为何事争执，在下愿为作个公正，也好早入府落户。”
小子狐疑地看着他，这府邸几天不见一个人出入，怎么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看衣着举止也不像是寒酸。
另一头的矮个子一时有点悻悻，要真是在这住的主人，自己闹事这般打扰真是不厚道，却不肯落了口风。“是他，欠了我的钱不还。还打人。”
小子急了，“你别说一半不说一半，我是借了你的钱不假。要不是你辱骂我的母亲，我怎么会打你！”
“骂怎么了，我还要骂，你娘本就是个白……”
小子又要冲上去，众人早有预备地拉住他，一边责备那矮个子，“积点口德吧！”
吵了半天，苏释也听出些名目，这小子借了矮个子的钱去做扇，只是这春日里回南天湿气重，浆糊迟迟不干，再加上近日雨水太多，人们根本用不上扇子，一下子卖不出去自然还不上钱。债主催得心都恨起来，口不择言辱骂那小子的母亲。
苏释理清事情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买把扇子吧，上好的绢扇，余杭的蚕，城西的竹。”一个老妪捧着竹箕兜售着。
“娘，你怎么出来了。卖扇子我来！”小子赶紧过去接过竹箕。
“小子快还钱！”
“扇子卖出去就马上还你了！”
“这个天，怎么卖，还不起就把你那老屋抵给我！”
“不行！那可是我爹留给我的！”
“你爹不会回来了！什么酸秀才，怕是呆东京里快活去了！”
“你别胡说！”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释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位老妇人，“是你！”苏释与夏生同时喊出声，是她，那个疯妇人！
老妪却没有认出他们来，眼神呆滞地咧开嘴笑凑上来，“来，买把扇子吧，十文一把。”
苏释愣了愣，回过神来笑了笑，原来如此，原来不是说他，但冥冥中，也给他指明了一条路吧。
“夏生，去取笔墨来。”苏释说。
“是。”夏生不费多少功夫就回马车取来笔墨，这样的东西，苏家哪里都不短的。
“老人家，来，我给你画上山水鸟兽。”苏释取过一把扇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描了一片山峦，在山间飞出一股流瀑，玉溅石花。
“你别乱画！我还要卖来换银子呢！”小子就要上去抢下来，走进一看，不由呆了。
“这……这真的是画出来的么。”山水笔触流畅，一股自然清新之气，不做作不可以，浑然天成。
其他人好奇凑近一看，“咦，这不就是城西灵山嘛！”
“啊，难不成这是京里头遣来的苏大学士？除了他，这里谁还能画得这么好的画。”
苏星在车头坐着，切了一声，“我家先生可是杭州灵山寺出去的，这都不认得。”
众人顿时大喜，那可是天下第一才子啊，这下可沾了光。
旁边在叽叽喳喳不知吵些什么，苏释聚精会神地已经画到了第十把扇面，感觉到聒噪的人声，他索性把余下十把都写成草书题字。
一等夏生把画好的扇子码好放回竹箕送到小子面前，早就候着的一群人马上捉着小子的衣襟要买扇子，那矮个子立马一改前态，谄着说不用还了，换他一把扇子就行。
小子前面张罗着一堆生意，应接不暇。他护在身后的母亲被众人推搡得快要跌倒，他扯着脖子喊着“别急别急，苏学士今天的扇子今日不卖，明日我订好价格再来商议！”就算没有苏释墨宝，其余白绢扇也一抢而光。
夏生看着老妪呆立地看着他儿子做生意，正想去问个清楚。苏释按住她的肩，“不要轻易走进别人的秘密，除非你有能力分担他们的命运。不然，点到为止就好。”
“是。”夏生本来也有点怯然，这么一说也跟着先生进了府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章 扇外有扇人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