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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交锋 ...

  •   夏夕穿过正堂,还没进到太太所住的正屋,就听见大太太温和的声音说:“既如此,就抽她20鞭子,以儆效尤。”
      随后就是捷哥一声长哭。夏夕心里一痛,四岁的孩子显然想帮丫丫,被人无视了。
      如果她与大太太、徳雅毫无矛盾,她想人家坚持要拂拭一下丫丫,那个不省心不听话的死丫头真不算冤枉。她天真烂漫以为自己没恶意就没危险,孰不知人家会小题大做,有心人总是能生出事来的。自从那一日诘问过大太太之后,她见到大太太只有行为上的礼节。现在她下令用鞭子抽丫丫,只怕是想在她面前立威了,惩戒她的眼里没有婆婆之罪。毕竟她的身份放在那里,自己的无视大约刺痛了侯府夫人一向高高在上的自尊心。
      夏夕站在那里镇定了一下心神,今天绝不能让她们碰丫丫一指头。这是她的骨气,也是必须表现出来的勇气。她既是春芜院的主母,守土有责,想过安生日子,就得把有心生事的人全体挡在门外。否则连浆洗嬷嬷都敢提着她的人去上房邀功,大太太再顺势这么一打,凭空给了别人多少鼓励?
      丫丫不就是弹了捷哥一指头,责备两句,一笑而过的事,现在被婆媳俩发挥得这么大了,居然要挨鞭子。7岁的小女孩抽上20鞭,得打成什么样?她要护不住,以后她屋子里的那些丫头真的危险了。像小绿小蕊,摆明是根刺横在徳雅心上,这次她借势显威,下次又将如何?
      想想这对婆媳,还真有默契。一个架柴,另一个就来放火,在整她的事情上挺齐心的。但是如果她们以为揪住一个丫头的错就能让她哑口无言?或者逼她俯首帖耳?怕是找错了努力的方向。
      夏夕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老姑太太的影子。这里真正能让她倾倒的,只有她,但那不是源于权威与地位,那是一个年长女性身上慈爱与善良的力量。做姨妈的无情无义这么多年,尽力弥补尚且不及,居然还想端出婆婆的款压服人,须教我夏夕不存在。德闵十多年的有限生命里,眼巴巴地盼亲人,前几天的心碎绝望还在她心头。如果你依然学不会善待我也不苛求,至少今天让我来教给你怎样相处。
      门帘一掀,一个丫头冲出来了,夏夕正好走去掀帘子,一个没注意,两人几乎撞个满怀。
      小丫头惊呼出声,“哎呀七奶奶。”
      夏夕点点头,“你是去传令对丫丫施家法?”
      丫头点头说,“是,大太太吩咐,打她20鞭。”
      “你且慢,容我去求个情。”
      丫头点了点头,揭开帘子,让夏夕走了进去。夏夕进门一看,捷哥正独自站在炕前大声哭泣,屋里头除了大太太,徳雅,还有两个婆子,一个丫头,居然没一个人去哄两声。夏夕的脸色当时就难看起来。
      “我们捷哥还真是到了有王法的地方了,不知道丫头弹了少爷之外,捷哥是不是也做了什么坏事了?怎么站了这么一屋子,连哄一声的人都没有”
      进门就找茬,让屋子里的人心里一震。一个年纪大约比大太太大几岁的老嬷嬷看了一眼大太太,抽出腰间的帕子,走上去帮捷哥擦眼泪。
      “不用了,我既到了就不用劳驾您老人家了。”
      捷哥哭着偎到夏夕怀里,粉团团的脸上全是泪水。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确实好,哭得夏夕心直疼。她向大太太行了礼,也不用人让,直接就坐在一张椅子上,把捷哥拉在怀里擦眼泪。
      捷哥哭得声音哽咽。夏夕笑笑,“别哭,你做错什么了?”
      捷哥摇头,夏夕抬眼看着徳雅,“捷哥有什么错吗?”
      徳雅说,“捷哥没错,错的是那丫头。”
      “哦,除了弹少爷的奔儿头,丫头还有别的错吗?”
      徳雅犹豫道,“老嬷嬷拉着,小丫头不服管。这也算个错吧。”
      夏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八奶奶,你还真能给她找出错来啊。试问,那婆子是什么人?二门外头管浆洗的,谁给她的权力让她替我管丫头?阿猫阿狗都能上来拖走少爷身边的丫头,那我还真要操心一下捷哥在府里的安全了。
      大太太和徳雅对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夏夕不理,继续说:“这个错我否了,不认。刚才我在外头命人掌了那婆子的嘴,让她学点明白规矩。还有别的错吗?”
      她在门外发作的事还没报上来,如此泼悍让徳雅皱了眉,说:“没有了。”
      “就弹了个奔儿而已,我当多大的错呢。那我领回去好生教导。八奶奶,行吗?”
      徳雅的眼睛瞟向大太太。夏夕就正眼看着大太太,“大太太,我把我的丫头领回去教导,您同意吗?”
      刚才要给捷哥儿擦眼泪的老嬷嬷走上一步说,“七奶奶,大太太刚才已经处分过了,要抽那丫头20鞭。”
      “这还在正月里,年气未散,就不要惹大太太不高兴了。既是我的丫头,我带回去狠狠地骂她一顿,行不行?”
      老嬷嬷不吱声,徳雅也不吱声,满屋子的人都看着大太太。大太太做沉思状,夏夕就安心等着她长考,嘴里轻轻安慰着捷哥,“别哭,咱们马上就回家。”
      “丫丫怎么办?”捷哥眼泪止住了,却还在抽噎。
      “你别哭,丫丫不要紧。”
      这话在其他人听起来简直骄横无比。大太太可没说不打了啊。
      不过这位大太太也很奇葩,坐在炕沿上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太太,我给丫丫求个情,她才7岁,进府时间短,还是小孩子心性。平日里跟捷哥一起玩都是有容有谅的。您身份贵重,她这样的小丫头,都不配进到您的眼睛里去。我带回去狠狠教育,一定不让她有下一回了。这次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她,行吗?”
      大太太终于开口了,“老七不在家,你们虽然分了府,到底还是侯府自家人。你没管过家,我今天插手管这丫头,也是帮你的好意。”
      夏夕还以为情求下来了,顺坡就下,“我明白太太的,哪能糊涂得不分好歹啊。”
      “所以,这个恶人我就替你做了吧。也让留下来的那些个婆子丫头知道你身后有我撑腰,以后谨慎服侍。”
      夏夕笑了起来,“太太,因为我糊涂,所以咱们两家才易嫁,能干的八奶奶帮您管理侯府,我这个废物去管春芜院。我不会管家是真的,所以难免胡行,就不用大太太事事护着我在前头,省得损了您的名声。下回我要做了什么大错事,您当面教导我。”
      大太太说,“春芜院的整肃是要紧事。老七在的时候有人震着,这才刚走,小丫头就眉高眼低的,敢欺负少爷,不惩戒不行。”
      “太太非要越过我去打这丫头,是信不过这丫头能改?还是信不过我?”
      大太太平静地看着她,“这跟信不信的过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照我的笨想法,各房的丫头自己管,没有拿这种小事给老太太、太太们添麻烦的道理。我说了我管,大太太还一定要替我打这丫头,您是担心我做后娘的偏心使坏,故意纵容她吧?”
      大太太给她来个默认。
      夏夕不笑了,“您当真?”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这种礼节周全的无礼让大太太怒火中烧。
      “我说呢,到底还是冲着我来了啊。”她拉着捷哥站了起来,“那我少不得要去找老侯爷老太太要个公道了,不能白背个黑锅在身上。若是他们两位也不放心我,少不得一起商量个万全之策。万一捷哥到最后混得连自己家人都不疼不认的,岂不是让我毁了他一辈子?”
      扔完此话嘴上爽一爽,她拉着捷哥就准备出门,徳雅急忙挡在了前面,“姐姐,何必把事情弄大呢,太太总归是好意帮你。”
      夏夕一笑,“八奶奶,事情可不是我弄大的。那婆子扭着我的丫头送到你那里,你要是真心想压事,派人叫我一声,或者直接把丫头送还给我,这事情妥妥当当下台。你送到大太太这里,是个什么考虑?”
      “我初学管家,不敢自专的意思。”徳雅摆出个谦逊的姿态。
      “那我问你,今天要是四奶奶的丫头出了这事呢?你是送给四奶奶,还是送给二太太?”
      徳雅再也无法反驳。四奶奶是二太太的嫡媳妇,两个孩子都是亲生。送不对地方,有心就是故意生事,造成妯娌矛盾家庭纠纷。无心就是糊涂不知数,没有治家的智慧。哪样都是要命的把柄。
      “看来你明白啊。那怎么到我头上你就这么个不敢自专法?小火烤我,你很高兴?”
      徳雅脸涨得通红。不是对手啊,她心里终于承认了,这个四儿居然这么厉害,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藏拙也藏得太深了吧?
      夏夕对着徳雅说完,转头对大太太说,“太太,德闵自小没人教导,宽厚待人却是骨子里带来的。我再向您保证一次,丫头我带回去会好生教导,一定让她敬重捷哥,您能信我这回吗?”
      大太太皱着眉,不表态。德闵话软,事情做得却硬。答应她,她打丫头就成了一句空话,太伤面子。
      那位年老的嬷嬷眼见事情要僵,雅不欲夏夕把这件小事闹到老太太那里去,赶紧出来打圆场。“七奶奶,怎么都越说越顶牛了。奴婢旁观者清,你们几位太太奶奶彼此都是好意,奴婢斗胆替你们说和说和。”
      三个女人一起看向她,台阶得有人给啊。夏夕觉得只要囫囵带走丫丫,她就收场。
      “太太觉得丫头必须惩戒,奶奶也保证了,既如此,奶奶带回去打她20鞭就是。”
      夏夕断然拒绝,“不可能。我不会做阳奉阴违的事来欺哄太太。丫丫错不至此,我带回去也只是骂,不会打的。”
      大太太长叹一声,“既然无此,你就去上房找老太太吧,这事我管不了了。”
      夏夕说,“太太,您得原谅我糊涂左性,认死扣。今天我就是自己挨鞭子,都不会让人碰丫丫一指头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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