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柒月拾光》暮灯

31、[VOL.番外]

　　东京的冬天总是很冷的。
　　小小的孩子走在去往工作室的路上，她能感觉到躲在大树后面那群孩子羡慕的眼光。像是习惯了一般，自顾自地轻轻呵出了一口气，然后不由得紧了紧长长的红色围巾。她感觉有点冷，也许只是天气的缘故。
　　“七拾，好慢啊。”打扮得中性的年轻女性眼尖地发现了她，一把拉过她的小手。一边快步往工作室走去，一边在那一个人絮絮叨叨，“今天继续配那个雨代。上次导演说她是一个人造人，你记得声音要再空灵一点。”
　　被拉着的孩子没有说话，她看着远处的雪景，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经纪人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猛地拉住她的耳朵：“喂，七拾，你有在听吗？”
　　“对不起，什么？”小女孩伸手解救下自己的耳朵，一双棕色的瞳孔看着经济人，非常坦然地表示自己没有在听。打扮帅气但脾气火爆的经纪人扶额，然后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点。不过说实在她的确习惯了女孩那爱理不理的样子，前段时间还开朗点，最近越来越与世隔绝了，她大概只有在配音的时候才能跟以前一样稍微有点用处。
　　她带着女孩走到配音工作室，一路上穿着工作服的经纪人并不少见，偶尔还能碰上几个小有名气的声优，他们还算亲切地看着小女孩打了声招呼，换来小女孩微点的两下头。
　　他们去得有点晚了，一进入录音室便看到大家几乎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女孩抱歉地小跑了进去，然后接过了经纪人递过来的剧本——这次的角色是反派BOSS最宠爱的一个女孩兼战斗力，平常的出场一般只有淡淡的“大人”一词，不过在临死的那一刻倒一下子说了不少话。她把书捧在一边，然后朝话筒里录到：“……啊……”
　　视频中的小女孩一下子睁大了眼眸，她被主角砍在胸前的深深的伤口，血流不止。那几乎刀枪不入的身体，被主角附上了特殊能力的刀尖直接穿透，刀尖还淌着血，从她的后背穿了出来。
　　“啪啪啪啪——”清脆的掌声传来，配那位反派角色的正是如今当红的男性声优，“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呢，这般渺小的你能伤得了我最亲密的部下。”他脸上的表情不变，那么轻松而自然，甚至带着浅笑。女孩那双空洞的眼神不知道何时染上了一抹光，她有点艰难地朝反派所站的方向看去：“……大……人……”
　　她渴求着温暖的拥抱，在死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造人，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深深喜欢着那个轻浮而强大的人。但是那个男人优雅地站在不远处，似乎丝毫不愿意让自己白色的长袍被血色侵染。他微微一笑，表情柔和：“雨代，你很棒。”
　　听到这一句，视频中的女孩似乎不再因为没有温暖而失落了，她在最后一刻看向主角，眼神坚定：“大人他……绝对……不会败……败给你……这种人……雨代……雨代最喜欢……大人了……”
　　头一偏，血丝顺着她的嘴角流下，然后慢慢地闭上了眼——她作为人造人的生命，也在这一刻终结了。
　　制作组对雨代这个角色的评价很简单：雨代，CV七拾。因为被大人制造了出来，因此始终忠于他甚至喜欢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不愿放下那份人造人不应该有的感情。
　　年幼的拾光小小的手抓住了自己的围巾，她感觉有一点的冷……是胸前偏左的那个地方，有一点点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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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梦中的少女猛然惊醒，她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这才惊觉额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的眼前终于不再是模模糊糊的黑色了，宿舍里的温馨浅粉色映入眼中，窗外的一抹阳光让她的双眼眯了眯。
　　“拾光酱醒了？”暮年欢快地放下了指甲油，丝毫没在意手上那未干的红色。她扑到了拾光少女的身上，“好啦差不多准备一下了，过半小时是井上教授的课，我可不想被那个老太婆骂得狗血淋头TAT！啊对了，拾光酱难得睡午觉呢，怎么一身汗？我明明开空调了啦。”
　　“嗯……没什么。对不起我睡久了，我们快点走吧。”她冷静下来，连忙下床穿上鞋。一说到井上教授的课她总是最积极的，那个同学们口中的“老太婆”虽然有时凶了一点，但能教他们的东西却非常多。别看她一脸的褶子，对时代的潮流可是非常理解，对于教他们这帮大一设计系的学生还是绰绰有余。
　　拾光少女撑着下巴，视线落在了书本上，却总是听不进井上教授的话。以前多么认真都嫌不够，现在却被那一个梦影响了心情——那个“雨代”的角色，差不多算是她声优之路的终结。
　　那时候的她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了，大大小小的见面会也有参加过 ，受到过不少前辈的照顾。但正因为她在配音这方面是出色的，这让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孩子愈加迷茫。
　　她到底是七月拾光呢，还是七拾。
　　七拾享受了很多的荣誉，也拥有了很多很多种性格和感情，他们都属于角色。但是那种完全的代入，每次配音结束都会让猛然惊醒的她不知所措。本以为答案其实很好寻找，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羡慕与向往声优这个职业了。很小的时候她在幼稚园被挑中的时候，父母只是很开明地让她一个很小的孩子自己决定：
　　“如果喜欢，就去做吧。”
　　那是不是不喜欢，就可以不做了呢。为什么感觉没有那么的容易。
　　“拾光酱，拾光酱QAQ拾光酱！”突然身体被暮年狠狠地推了一下，她几乎下意识地站起来：“什、什么？”
　　“七月同学，你今天看上去有点累。”井上教授是出了名的会找茬，但是对于这位平时上课最认真也最刻苦的学生倒是没有拉下脸来。她只是板着一张脸：“不喜欢就出去，想要听就认真。”
　　“是的！”她连忙点头，然后在教授的默许下重新坐到了座位上，轻叹一口气。
　　“拾光酱，你在想什么吗？”暮年用书本遮着脸，小声地问邻桌的拾光少女。后者微微一愣，然后有点无奈地说到，“没有什么啦……只是想到了一点以前的事。”
　　“诶……”暮年虽然好奇，但看到拾光少女并不愿意说，只能扫兴地发出了一个单音，然后重新看回了课本。不过熟悉她的人自然知道那眼神百分之百属于神游，纯粹是因为应付老师习惯了才如此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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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优最重要的，当然是嗓子。”工作室的经理冷着一张脸，万般的不耐烦，“七拾，很谢谢你做了那么多出色的工作。但是如今的你已经完全没有实力了，谁愿意招收这么一个声优。记住，这世界是很残酷的。”
　　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它会在你犹疑摇摆不定的时候，带着嘲笑的表情把你狠狠抛进无底深渊。站在门口的小女孩下意识地揪住了围巾，全是汗的手握紧，再握紧，直到那围巾的一角都被捏得不像样了。她微微垂下了头，然后乖巧地退出了工作室的门。她自然是知道，这一退出，恐怕代表得是一辈子都再没有办法回来了。
　　曾经闪闪发光的那些人，如今都被时光抹成了黑色，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背道而驰。
　　不是只有说再见，才是真正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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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光少女百般无聊地戳着奶茶里的布丁：“这里的奶茶不好喝啦，奶味好重……”
　　“嘤嘤对不起啦小拾光。”对面的金发少年撑着头同样也在饮料中戳着冰块。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到自己要说什么，连忙从包里拿出一份CD递给拾光少女，“将将~是小拾光帮我和音的CD~！要下个月才发售呢，我先拜托经纪人小姐给了我三份，另一份找个时间约小五十岚出来给吧www”
　　“诶……我和音，五十岚钢琴的曲子挺多的呀，凉……”她微微睁大了眸子，看着CD上漂亮帅气的手写字：樱树下。小标题：我们从未忘记那些最美的时光。
　　“专辑的主打曲目是《樱树下》哦~”黄濑少年欢快地摇着尾巴。樱树下这名字是拾光少女在初一时傻傻地写出歌词的一首曲子，也是三人第一次合作。那时候不仅在拾光少女的不情不愿中登上了神奈川大舞台，这首曲子更是成为了同学们闲暇时经常哼唱的曲子。在很多年后的一天，黄濑少年突然兴致冲冲地提出要再唱一遍这首歌。
　　自然是被两位少女一脸菜色的拒绝了，在她们看来这绝对是黑历史黑历史。升入高中的时候五十岚少女虽然上了音乐学院附属高中，但三人还是经常凑在一起进行音乐创作。跟着这两个人，拾光少女不知不觉就忘记了关于配音，关于唱歌的那些不愉快。她的高音毫不做作，与黄濑的声音正是绝妙的搭配。虽然大学两个人都不是专业唱歌了，但还是有出过几张专辑，是大学校园里几乎人人都认识的小有名气的偶像，以及公认的情侣。
　　“我绝对是世界第一电灯泡。”五十岚少女曾经这样抱怨过。
　　“才不是啦，小五十岚不要那么说嘛~~~~(>_<)~~~~”
　　那边自然又变成了五十岚少女不怎么开心地抱怨和黄濑少年万年不变的安慰话语。现在回想起来的拾光少女不禁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
　　“小拾光很喜欢嘛>///<”黄濑自然把她的笑脸认为了是对专辑主打曲目的喜欢，总算反应过来的少女立刻微微睁大了眸子，轻巧对面少年的额头，“喜欢什么啊！这么丢脸的曲子居然做主打曲目，这是要让专辑卖不出去的节奏吗？”
　　“绝对不会啦。”黄濑少年依旧欢快，把CD硬塞到拾光少女的手中，“小拾光去听听嘛，一定会很喜欢哒>3<！”
　　她怔怔地看着手中那唯美的樱花场面，以及棕色的手写字体，不禁一时有些失神。
　　其实无论失去了什么，只要再那么执着而努力地去寻觅，那么幸福的光点一定会漂浮在你的面前。只要轻轻一握——
　　谢谢你。以及，谢谢我自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