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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落尽繁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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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纷繁花落尽,信府内则是别有一番洞天,鲜花始放,艳妍异常。几片桃瓣摇摇飞离母萼。
暮云花下立一青衣少年,淡淡的纤影揉在嫩粉花色里。
“暖儿。”
远远传来一声呼唤,疲惫且伤感。
少年微一怔然并未回头,任由花瓣吻在脸上,雪白的缨络随着青丝飞舞,万丈红尘不染一分。原则瞑目沉思偏被这红尘打醒,他睁开眼——眉似新月,目如寒星,清眸流盼,自是一派婉转风流却又不蒙媚态,淡薄风流。
不过这眼里这眸中如今盛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许是最后一次呆在这园子里吧。他望着老枝出神,不知怎的就允了。
“我去...”
一过三月,此情此景再不能属于信暖,三公子满了15岁,他也合该入宫伴读,无论怎样灵透的灵魂都终将被这红尘毁了,碎了...暗淡成烟...
“在三公子身边...”
“孩儿明白。孩儿知道应该怎么做。”
像他这样出生的人家是决计攀不上大公子的,不过父亲肯定会努力媚上把他安排到较有权势的公子身边,那他自己又能如何呢?不过讨主子欢心罢了,信暖有些落寞地想着。
在监学院的册子上,信暖的名字排在第三,三公子人奇之旁。而在“人奇”下数九行上写着“玥耶”二字,旁边伴读一栏却是空的,未到十岁的公子按规矩还用不着伴读。
这一年玥耶七岁,信暖九岁。
“日后在宫中比不得别处,你们要懂得守好规矩。在家里哭得闹得,在这里,可没人给你们收拾破摊子,作错事只有死路一条。”
信暖被宫女领着左折右折地进了深宫。因着早朝的缘故不曾与父亲告别便只身到了世上最幽深最隐秘的地方——皇宫。
周围松林苍郁,青红的围墙、森严的大门,给人一种威严和宁静的感觉,是死与生奇妙的和曲。
他低头晗颈进入较僻静的栖客苑,里面还聚着□□位同他差不多年岁的孩子门,都是各家官宦的少爷,未来的官爷,皇家倒也没有怠慢他日的朝臣,在较僻远处专建了供公子伴读们居住的园子。
也不知是否今上闲来无事正好想起给公子们寻伴读的事来,特旨了三两太监头儿,来这儿给小少爷们说教,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可能他们的外表还是孩子,不过心肯定不是了。
接下来是长达三个月的训教。信暖总结了一句话:
——“奴才教奴才怎样做奴才。”
训教完毕,各公子伴读就去监学院报到,他们都是家世清白显赫的少爷们。有时候,也存在几个经历过公子伴读的官员怀疑,皇家专挑未来的朝臣服侍各位公子,是不是为了从小就挫了他们的锐气,磨平了他们的野心。让他们明白无论未来做了怎样的大官都不过是皇家的奴才,狗奴才,而狗是永远无法爬到主人的头上去的。
不过,信暖不习惯愤世嫉俗,那么,怎样都好。
报到就是个过场戏,毕了,信暖等人领了几摞子资料从学堂路过,敞槛的屋子里正上着诗学课,因为夫子抑扬顿挫的评讲让信暖他们听得清清楚楚。堂下十六位公子神态各异,从十九岁到三岁,各年龄层具了个全,皇帝超凡的生育能力啊的儿子多到难以记数,难得聚在一起上课,能来监学院的不过少数有权势的公子。无情帝王家,皇帝老子也不想看到他的儿子们互相残杀吧,这种通堂的大体目的美名曰沟通公子间的感情,一月一次。
十六公子得了闲已经睡得涎水低垂。大公子毕竟已成年抑或卖夫子一个面子,倒坐得最直,面色愈静。不过,大公子心里所想怕也与风月诗词无关。
信暖不及细看,仅能瞥掠一眼,他本打算看看三公子人奇,不知怎的,目光被一个坐在角落里年纪比他还小的孩子所吸引。
那孩子身着红地云珠日天锦,金饰流苏。素齿朱唇,修项秀颈 ,粉装玉琢,瑰姿艳逸,纤指拈花,坐卧间便是优雅闲适 。
不过信暖第一眼所见的是他狭长溢彩的凤目,有冷光流过,若惊鸿闪耀的流星划过又堕入他的眼眸,与世隔绝,独立于或喧嚣或媚俗或浮躁的尘世,那抹淡淡的不羁与残忍,微微上扬,扶桑墨玉的眼睛当中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光芒,凤目微眯间竟是无法形容的媚惑完美。
从此,他的目光就再也离不开,移不了,永世追随。
沉醉在这双目里的绝顶的冷酷和残忍中,一瞬失神,一瞬便是一世。